墜玉樓頂鑿空了,整層就是一間包廂,各色花卉排列兩側,雕空鏤刻的窗戶大開,吹動廂內綢布簌簌。


    屏風玉扇隔絕,牆上掛著的書畫字帖,是不少文人墨客來此聚會之地。


    不過今兒清了場,空曠的屋內,靠近窗戶的圓桌上已經擺了不少山珍海味,玉盤珍饈,清秀少年端坐其上,正對著房門的方向。


    翠竹青衫,腰係絲絛,雙手端正放在腿上,有些緊張地咽了口唾沫,時不時抬頭看了眼房門,見沒有動靜,又失落地垂下頭去。


    他旁邊站著一位靚麗少女,也是緊張又驚喜地盯著門口。


    仔細看去,會發現兩人長得一模一樣。


    隻是一個安靜一個歡脫。


    齊引推門而去,少女立刻小跑著迎上來,一把抱住了瑤光,“瑤光姐,我好想你啊!”


    少女入懷,清脆的嗓音似黃鶯翠鳴,歡欣地響在耳畔,將瑤光嚇了一跳,雙手都不知該往哪兒放。


    越過少女的肩頭,瑤光瞧見不遠處的圓桌上,清秀少年站起身,雖沒有大動作,但嘴角笑意燦爛,一雙漂亮的杏眼跟著彎起。


    開心地喊了一聲:“瑤光姐姐。”


    蕭景遷的臉一下就黑了,在他動手之前,齊引趕緊拉開了少女,“好了,我知道你開心,人就在這兒呢,跑不了,咱們進去再說。”


    幾人在桌上坐下,瑤光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眼前兩人是杜將軍的遺腹子,那對兒雙胞胎兄妹。


    安靜內斂的是弟弟,名叫杜子恒,一上來就抱著她不撒手的是姐姐,杜子琪。


    這點倒是和小時候一樣。


    “瑤光姐,你們怎麽現在才來啊?我剛才好像聽見樓下有點兒動靜,是發生什麽事兒了嗎?”


    齊引就將方才他們撞見寧淩雪的事兒添油加醋說了。


    杜子琪一下就惱了,“這柳晗昱好不要臉,明明是寧淩雪處處為難,憑什麽她道歉阿姐就要原諒?而且她可是差點兒害死了阿姐的,這是一句道歉就能過去的嗎?”


    “我看著柳晗昱就是被寧淩雪勾得腦子都糊塗了,就他還自詡是讀書人呢,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方才還喊她“瑤光姐姐”,聊得熟了,便一口一個“阿姐”稱呼了。


    反正秦夫人也想著收瑤光做義女,這麽喊倒也沒錯。


    杜子琪一開口,齊引立刻順著應和,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沒錯沒錯,你說的太對了。”


    被杜子琪嫌棄地瞪了一眼也不惱,反倒緊著往上湊。


    瑤光挑了挑眉。


    杜子恒悄悄扯了扯瑤光的袖子,“阿姐,寧淩雪不是什麽好人,要不要我幫你教訓她一下?”


    “你打算怎麽教訓她?”


    瑤光好笑,她沒覺得杜子恒能幫教訓得了寧淩雪。


    也不是瞧不起他,隻是他看著就是個柔弱書生的樣子,她實在很難想象他教訓人的樣子。


    “我,我可以寫話本,讓她身敗名裂。”


    “他就是子白先生。”蕭景遷給瑤光解釋道。


    子白先生是京中有名的筆者,筆下寫了不少膾炙人口的話本子,一些戲班、說書人也請他寫劇本,講出來的故事都是萬人傳唱。


    捧出了不少名角兒,連帶著子白先生的名號也跟著水漲船高。


    隻是沒人知道子白先生姓甚名誰。


    瑤光在蕭景遷的書房裏翻閱的話本子,十本有九本都是他寫的,本本暢銷,其中最出名的係列叢書是講蕭景遷的英勇事跡。


    雖然有誇張的成分,但他在百姓中的名聲這麽好,這些話本也占了一定的原因。


    沒想到子白先生竟然就是杜子恒。


    “是她先要害阿姐的,我也不算詆毀她,就是把真相寫出來而已。”瑤光半天沒說話,還以為她是不同意,杜子恒又趕緊補充了一句。


    杜子恒很乖,軟軟糯糯的。


    怕她生氣,急切解釋。


    瑤光倒是沒有生氣,隻是看著這樣軟軟的杜子恒,想起他寫的那些話本子……她記得,他可是寫過斷袖的,還有一些大尺度堪比或春宮的文……


    這真的是這孩子寫的嗎?


    總覺得好割裂啊。


    “就是就是,都是寧淩雪活該!隻要阿姐你一句話,我保證折磨的她死去活來,看她還敢欺負我家阿姐!”


    杜子琪掙開了煩人的齊引,也積極道。


    瑤光趕緊攔住她,“不用不用,寧淩雪還傷不到我。”


    對她來說,寧淩雪不過是個跳梁小醜,她並不將她放在心上,更何況,她體內的氣運已經被自己奪回來了,她更加威脅不到自己了。


    杜子琪有些惋惜,但還是答應了。


    後來瑤光才從蕭景遷那兒得知,杜子琪和杜子恒都入了千機閣,尤其是杜子琪,在器械製作上有極大的天分。


    鍾黎有意將她培養成自己的接班人。


    千機閣中大半的奇工巧術都是出自她之手,她是真的能夠折磨得寧淩雪生死不能,還不被人發現絲毫端倪的。


    瑤光恍然發現,自己竟然救了寧淩雪一命。


    怎麽說呢,有點生氣。


    ……


    樓內的另一個包廂內,寧淩雪並不知道自己剛剛逃過一劫。


    她正煩惱於如何既能釣著柳晗昱這個傻子,又能不和他真的確定關係。


    “……她算個什麽東西,你好心同她道歉,她不接受也就算了,擺著個臉子給誰看?不就是仗著自己現在是太子妃了,自以為有了靠山,就看不起永寧侯府了?”


    “怎麽說你也是她親姐,她怎麽能這麽對你?不愧是鄉下來的野丫頭,沒教養的東西,真不知道太子殿下看上她什麽了。”


    一進了包廂,柳晗昱就對瑤光破口大罵,替寧淩雪不值。


    寧淩雪搖了搖頭,“你別這麽說,之前我和她一起爭過太子妃,現在妹妹不喜歡我也是正常的。”


    “她其實對我還是挺好的。”


    聲音漸漸弱了下去,還微微瑟縮了一下,柳晗昱立刻心疼了,心中愈發不喜瑤光。


    “你啊,就是太善良了,才會一直被她欺負。”


    搖頭歎氣,“雪兒,你和我再一起吧,隻要你嫁給了我,就不必再永寧侯府受她的氣了。”


    握住了寧淩雪的手,眼神真摯而熱切,“你放心,我一定會對你好的,我知道我比不上太子殿下,但我是真心喜歡你的,你知道的,我已經喜歡了你這麽多年,我對你的感情天地可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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