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光睜開眼睛,白色粉末還未完全散盡,但依稀能夠看清眼前的情況。


    馬背上,黑衣人被削去了大半個身子,腦袋和右邊胳臂掉在地上,剩下的身子在汩汩往外滲血。


    倒在馬上,將原本棕色的皮毛都染成了血色。


    而在屍體身後,還站著一個人。


    在粉塵中依稀覺得分外熟悉。


    “別愣神,小心!”


    是蕭景遷。


    瑤光猛然回神,恰好躲過蓄勢旁觀的黑衣人的一擊,回身,一件刺中了對方的心髒,荼霜劍拔出,白色的劍身滿溢了鮮血。


    順著光滑的劍身滴落在地,荼霜劍上反倒幹淨的好似被清水洗過一半。


    幹淨無瑕。


    剩下的人不多,兩人配合默契,不過片刻,便將那些人全部處理了。


    瑤光在一個勉強還算完好的屍體麵前蹲下,想摸摸看他身上有沒有什麽標記,被蕭景遷攔下了。


    “我來吧。”


    最後,在對方的懷裏找到了一塊兒玉佩。


    上麵寫著永寧侯府的標記。


    “永寧侯府的人?”


    瑤光蹙緊眉,又覺得不對勁,相比起殺了自己,他們應該更希望跟自己老死不相往來,而且寧淩雪想要成為太子妃,自己和蕭景遷交好。


    她對永寧侯府來說還有用。


    除非是寧淩雪。


    但她不覺得寧淩雪有這個膽子。


    “應該是障眼法。”蕭景遷和瑤光想的一樣,不覺得對方會愚蠢的將這麽明顯的標記放在身上,這事兒大概率不是永寧侯府做的。


    至於是誰……


    不是太後,就是攝政王。


    京城裏恨他的無非就這麽兩個了。


    瑤光或許是被遷怒的。


    “走罷。”蕭景遷站起身,撣了撣身上的灰塵,牽過來兩匹馬,其中一匹是他騎來的,另一匹是從那些黑衣人那兒搶來的。


    “你跟我一起去?不是忙著政務嗎?”


    發現蕭景遷過來,她還是有些吃驚的。


    安總管不是說他政務繁忙嗎?


    怎麽還有空過來?還這麽正好救了自己?


    其實,從她離開皇宮開始,蕭景遷就一直暗中跟著,神農架危機四伏,他實在是不放心讓她獨自前往。


    原本他是沒打算現身的,但方才事出緊急,他連給自己改頭換麵都沒來得及,就這麽被迫現了身。


    被瑤光一問,慌了一瞬,又立刻冷靜了下來。


    “你不是要接觸姻緣紅線嗎,怎麽都跟我有點兒關係,我自然要親自盯著。”


    不給她再問下去的機會,“快走吧,早點解除也好。”


    他隻是不想讓瑤光再問下去,漏了餡兒,卻讓瑤光以為他和自己一樣,想要盡快將姻緣紅線解掉。


    看他這急切的樣子,肯定是深受其擾。


    “你放心,等找到了神農架野人的指甲,我們馬上就能接觸姻緣紅線了!”


    蕭景遷:……


    什麽叫自作自受,這就是。


    一路上,蕭景遷心情不好,臉色也難看了幾分。


    但忙著趕路的瑤光完全沒發現。


    而且他一直都是一張死人臉,本來也看不出什麽區別。


    兩人快馬加鞭,哪怕有蕭景遷時不時作妖推遲,還是在十天後來到了神農架附近。


    神農架位於大山深處,叢山峻嶺之間,綠蔭成片,綠色的樹木遠遠望去像是大片的苔蘚,籠罩在灰色巨石上。


    兩人在距離神農架最近的一個村莊歇了歇腳,同村民問了個大致方位。


    山裏馬匹不方便行路,他們便直接走進去。


    兩人在山內走了一天一夜,才終於在天亮的時候瞧見了一處山穀,相比起外麵的綠樹成蔭,鬱鬱蔥蔥,這裏光禿禿的一片。


    腳下是沙石混雜的黃土地,偶爾可以看見幾塊兒半人高的嶙峋大石。


    兩邊是垂直而上的懸崖峭壁。


    光禿禿的,幾乎看不見一點兒綠色,偶爾長出來的幾株雜草也是枯黃的,艱難的從石頭裂縫中擠出來。


    更令人驚奇的是,在黃土地上,隨處可見的鮮血。


    已經死去的兔子、刺蝟,還有些叫不上名字的小動物四散倒著,一隻鳥兒懸掛在枝頭,倒吊著,鮮血順著鳥喙往下滴。


    “這是發生什麽了?”


    瑤光小心的避開地上的屍體,難以置信地問道。


    瞧著像是一場大屠殺,但隻有動物。


    是誰做的?


    神農氏的後人嗎?


    神農架據傳是神農誕生之地,其後人便久居於此。


    可神農氏憐愛蒼生,為救百姓嚐遍百草,怎麽也不敢相信其後人會是這般殘忍虐殺之輩。


    那難不成是闖進來的外人?


    可他們為何要這麽做?


    抱著這些懷疑,兩人又往深探入,越過山穀,便是大片的草地,草木茂盛,有膝蓋那麽高,仔細看去,種類繁多且雜。


    好些瑤光隻在書上看過。


    是已經失傳的草藥,在這兒卻是成片生長。


    瑤光好奇地欲伸手去摘,便聽見一道凶猛的嚎叫,像是什麽野獸的聲音。


    “小心!”


    蕭景遷拉過瑤光的手,自己擋在了她的身前,手拿佩劍,僅僅盯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起初是一個方向,隨後便是接二連三地想起。


    自四麵八方傳來,將他們團團包圍。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搞過膝蓋的野草晃動,有十好幾個野人從草叢中站起身。


    他們足足有三米來高,隻穿了一件草裙皮革包裹住重要部位,黝黑泛青的膚色,像是被雨水浸打過的石塊兒。


    胳臂腿上,毛發旺盛,肌肉盤蛩的胳臂比瑤光的腰還粗。


    手上拿著樹幹粗的棍子,張著嘴說出些毫無意義的“啊啊”聲,粗狂豪邁,露出的獠牙像是野豬的牙齒,尖銳駭人。


    “這不會就是野人吧?”


    瑤光聲音都有些顫抖。


    雖然她此行就是奔著野人來的,但這玩意兒來一個也就得了,誰也沒說過野人還是群居動物啊!


    這東西長得這麽高大,隨便一腳都能把自己踩扁了吧!


    “後悔了?要不打道回府?”


    蕭景遷輕笑一聲,瑤光瞪了他一眼,“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說風涼話!”


    現在是他們要不要打道回府的問題嗎?


    是他們就算想回去,對方也不帶願意的啊。


    話音剛落,野人們便立刻發起了攻擊,瑤光趕緊喚出荼霜劍,和蕭景遷背對背,眼神警惕地看著對麵少說七八個野人。


    嘖,這回,她和蕭景遷可真就是過命的交情了。


    等以後他登基了,不賞自己點兒什麽都對不起今日這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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