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不是出去了嗎,怎麽突然回來了?”


    鳳姣瀾失魂落魄地坐在凳子上,低垂著腦袋,感覺整個人像是一尊脆弱的琉璃器,仿佛下一刻就要碎了一般。


    “我感覺到你房間有股水流不太對,所以想過來看看。”


    鮫人出生在海洋中,對海洋的每一個細微的變化都格外敏感。時鴻雪進來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


    但那時他不知道對方的身份,也不敢輕舉妄動。


    便故作離開,實則一直小心守在門口。


    他顯形的時候他其實就想進來的,但隻是片刻的遲疑,就讓他聽到了這麽個驚天大秘密。


    “我大哥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這其中肯定有什麽誤會!”


    鳳姣瀾抬頭看向瑤光,像是在尋找一份寬慰。


    可瑤光沒法兒給他這份寬慰。


    所謂的寬慰,其實不過自欺欺人罷了。


    “他是什麽樣的人我不知道,但如果你想,我可以幫你看清真相。”瑤光道:“當然,如果你想繼續自欺欺人下去,我也不會強求。”


    鳳姣瀾忽地安靜了下來。


    瑤光也不催促,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靜靜看著他。


    時鴻雪邁動著小小的身子,遊到瑤光的肩膀。


    湊到瑤光的耳邊,輕輕歎息一聲。


    鳳姣瀾:“你……打算怎麽做?”


    ……


    兩天後,就是宮中的家宴了,水晶宮內遍布紅珊,豔色的海魚遊蕩在水晶宮中,時不時吐出兩個泡泡,將整個宮宴襯得格外熱鬧。


    說是宮宴,來得人卻是不少。


    鮫人皇膝下僅有兩個兒子,一個大王子一個便是鳳姣瀾。


    也因此,雖然鳳姣瀾並無爭奪皇位的意思,大王子還是將他視作潛在威脅。


    不過別看鮫人皇子嗣稀少,後宮卻是充盈。


    各色美人齊聚一堂,月姬跟在鮫人皇的身側,緊挨著鮫人皇坐在上首的位子。


    瑤光是第一次瞧見月姬。


    隻聽阿雪師兄說她是如何的風華絕代,如今見了,果然名不虛傳。一身藻藍色的頭發柔順飄逸,紅色紗衣凸顯玲瓏有致的身材。


    一雙琥珀色的眼眸明亮清澈,微微勾唇,別有一番嫵媚風韻。


    而他身邊的鮫人皇,已至中年,頭發半百,卻也俊朗豐毅,五官深邃硬挺,湛藍色的漂亮眸子,和鳳姣瀾的如出一轍。


    隻是年歲已深,眸間不似鳳姣瀾的清澈,更添了成熟的魅力。


    毫無疑問,他是帥氣的。


    也難怪能有這麽多美人願意入後宮,常伴左右。


    瑤光來的那日,鮫人皇領著月姬出去遊玩了,次日才回,她便沒去拜訪。


    後來又不知何時就會離開了,也覺得沒什麽必要,入宮半月有餘,這才是她第一次見著鮫人皇。


    “瑤光拜見鮫人皇。”


    “今日是家宴,不必如此多禮,姣兒,帶瑤光去旁邊落座,家宴馬上就要開始了。”


    宮裏的人都當瑤光是二王妃,位子自然是安排在鳳姣瀾身側的。


    鳳姣瀾心知肚明。


    但因著自己那點兒隱秘的心思,到底沒有戳穿。


    隻悄悄看了眼瑤光的方向。


    見她完全沒有多想,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覺得有些失落。


    宴會上,鮫人皇很是健談,觥籌交錯間,問起瑤光和鳳姣瀾今後的打算,瑤光主動提出,自己要帶著鳳姣瀾暫時離開。


    “鮫人一族繁衍阻滯,若是長此以往,恐怕就此滅族,我和姣瀾商量過了,準備即日出發,去外麵尋找別的方法,況且……”


    瑤光頓了頓。


    視線掃過大王子和月姬,眼底意味不明。


    兩人心中俱是咯噔一聲,大王子更是攥緊了掌心,眸色暗沉地望過來。


    生怕她說出些什麽不該說的。


    他們的眼神動作不慎明顯,鮫人皇並未發現不對,隻是追問道:“況且什麽?”


    瑤光:“況且姣瀾本就是王子,族群危急存亡之際,豈能坐視不理?”


    她雖沒多說什麽,但大王子和月姬仍舊如坐針氈。


    兩人悄悄對了個眼神,沒多久,月姬便借口身子不適回宮休息了。


    過了一會兒,大王子也悄悄出去了。


    兩人在宮殿後麵碰頭。


    月姬急急迎上前,“姣清,現在我們怎麽辦?我們的事瑤光是不是都知道了?是不是姣瀾都告訴她了?”


    “恐怕是這樣的。”


    鳳姣清鬱鬱沉沉,淺綠色的眸子一深,期間殺意顯現。


    “那她要是說出去怎麽辦?你父皇肯定會殺了我們的!”


    “那就把他們殺了,永絕後患。”


    月姬被嚇了一跳,握著鳳姣清的手鬆了些,眼神飄忽,“這,這樣好嗎,再怎麽說姣瀾都是你的弟弟啊。”


    “那又如何?皇族之中,哪兒來的親情?”


    鳳姣清反手握住月姬的手,“況且他知道我們的秘密,我們現在不殺了他們,將來死的就是我們了。這種時候,可不能心軟啊。”


    “我知道你心軟,但我這麽做可都是為了什麽啊。如果他一次為要挾繼位,等他登上那個位子,你覺得他會放過與我們嗎?隻有我登上了皇位,我才能保護你啊。”


    鳳姣清有一雙美眸,無波無瀾的美眸。


    仿佛萬物都無法在他眼底留下絲毫痕跡,可當這雙眼為自己染上欲色,便是誰都無法拒絕的。


    月姬瞧著這雙眸子,滿滿當當承載著一個自己。


    一如他們初見。


    狠了狠心,“好,我聽你的。”


    鳳姣清這才露出笑意,從懷中掏出早就準備好的毒藥。


    “這要,你差人放到他們酒水裏麵,不出片刻,就能要了人命。”


    月姬還是有些怕的,但為了他們的未來,終究是接了過來。


    “可鳳姣瀾畢竟是皇子,他若是死了,陛下那邊如何交代?還有瑤光,她師從北鬥神宗,北鬥神宗最是護犢子,要是叫他們知道自己門下弟子死在了我們手裏,我們……”


    “怕什麽,我們鮫人一族避世已久,外麵還有上古大陣護著,就是北鬥神宗來了也進不來的。況且,我已想到了一個萬全之策。”


    “什麽?”月姬問道。


    鳳姣清:“鳳姣瀾自己犯蠢,和瑤光簽訂了主仆契,我們正好拿這個做文章。就說瑤光要走,鳳姣瀾不願意,瑤光便強迫對方離開,鳳姣瀾一怒之下給瑤光下了毒。”


    “可二人簽了主仆契,主人死了,鳳姣瀾自然也活不成了。到時候隻要我做出鳳姣瀾是因主仆契死亡的假象,便沒有人會懷疑到咱們頭上。”


    當然,若是鮫人皇因著鳳姣瀾的死怒火攻心,死了,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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