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來的終究是來了。


    雲飛並未撒謊,貪狼軍也並未食言。


    大雪遮蔽了視線,瞧不出對方人馬以及距離,李桃歌豎耳聆聽,憑借疆場經驗,大概能判斷出敵軍有兩三裏地,戰馬至少一萬有餘。


    南宮獻大聲道:“保護少主與大軍匯合,撒鐵蒺藜,立冰墩,先給對方苦頭嚐嚐。”


    珠璣閣門客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人傑,聽聞馬蹄聲依舊心如止水,有條不紊進行布置,術士操控術法,立起尺餘高的冰墩,刺客撒下成袋鐵蒺藜,一步一個,勢必會讓敵軍先鋒吃遍苦頭,而武夫沒那麽多花裏胡哨的禦敵之術,行動簡單而純粹:挖坑,用刀尖挖出圓形坑洞,再用積雪鋪底,保證入坑後人仰馬翻。


    李桃歌心念一起,數道冰牆宛如天降。


    三丈高一丈厚的巍巍冰牆,突然橫立在雪中,把李桃歌自己都嚇了一跳。


    隻不過動用了少許真氣,竟然能組成之前力竭才能喚來的巨物,看來這無極境和靈樞境的差距,果然天壤之別。


    南宮獻擔憂道:“你破鏡不久,最好別妄動真氣,先熟悉熟悉狀況,小心真氣橫衝直撞進入不該進的地方,以前就有修行者破鏡後,狂喜之中將真氣注入腦海,結局就是死無全屍,請少主引以為戒。”


    李桃歌撓頭道:“如果我告訴你,這幾麵牆我動用了不到十分之一的真氣,你會不會感到驚訝?”


    南宮獻一絲不苟回應道:“我會覺得你在扯淡。那幾麵牆,就連無極境的術士都無法輕易施展,你接連搬出幾座,聲稱損耗不到十分之一的真氣,反正我是不信。”


    李桃歌疑惑道:“我破鏡破的是武夫的靈樞境,單論術法的話,好像已經早早踏足無極,這破鏡後,按理說不該對術法有裨益,可偏偏像是兩種修行都突飛猛進,威力大的嚇人,搞不懂,得找個明白人問問。”


    南宮獻說道:“修為比你高的術士,珠璣閣裏沒有幾位,且都在京城,若是有命回去,再去刨根問底吧,瞧貪狼軍的架勢,這一關並不好過。”


    馬蹄聲越來越嘈雜,重鼓般錘在眾人心頭。


    咕嚕嚕。


    李桃歌肚子唱起了大戲,又是破境,又是施法,折騰這麽久,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從懷裏掏出又幹又柴的肉塊,胡亂啃了幾口,狐疑道:“貪狼軍不是在北邊密林裏埋伏嗎?咋會跑到南邊,難不成對方主帥能掐會算,知道小爺從這裏路過,特意來取我性命?”


    “未必。”


    南宮獻慎重說道:“貪狼軍在南邊埋伏,或許也會在北邊埋伏,沒準兒……會出現在沙州城以東,大周的將軍狂妄自大,敢以一萬包圍十萬,咱們這三十萬將士,人家沒放在眼裏。”


    李桃歌隨手豎起兩道冰牆,勾起嘴角淺笑道:“一萬包圍十萬?真不愧是天下第一霸主,我倒想看看,貪狼軍有多厲害。”


    南宮獻輕歎道:“他們是張燕雲的手下敗將,又不是咱們的手下敗將,先登營地形受限,根本發揮不出戰力,能依靠的隻有那一千五百披上重甲的新兵,還有蘿梟世子的八千狼騎,打起來,不知誰能占據上風。”


    李桃歌收起狂妄姿態,沉聲道:“跑快些,太子已經到了沙州城,不會支援咱們,靠天靠地不如靠己,得先找到易守難攻的地方,擺開陣仗迎敵。”


    南宮獻點了點頭,用鞭子狂抽馬臀。


    趕上大軍之後,李桃歌找到蘿梟,袁柏,崔九,言明貪狼軍已至,邊跑邊商議對策。


    為了確保所有人進入沙州城,最好的應對方法,就是用草原狼騎牽製,利用輕騎的快馬優勢,與對方來回拉扯,護送大軍入城後,再抽身而退,這樣能將損失降到最低。


    可暴雪阻礙了視線,誰都不清楚敵軍有多少人馬,一旦陷入包圍,這八千草原精銳會全軍覆沒,世子殿下的親兵,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善戰之士,即便是人人武勇的草原,也承擔不起沉重損失。


    李桃歌沒去開口,怕蘿梟扇他大嘴巴子。


    袁柏神色凝重道:“敵軍的馬很快,想必是以輕騎為主,再耽擱一會兒,恐怕要追了過來,我率不良人墊後,你們先走。”


    李桃歌詢問道:“不良人能擋得住貪狼軍衝鋒嗎?”


    袁柏沉默不語。


    不良人是差役,並非兵卒,抓些雞鳴狗盜的慣匪倒是手到擒來,論及行軍打仗,個個都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別說擋住貪狼軍衝鋒,哪怕是一個回合,估計都得損失過半。


    始終不參與任何決策的崔九開口道:“先登營留下,能擋半個時辰,李公子,雲帥把這三千條命交給你,怎麽用,你說了算,老崔沒有二話。”


    李桃歌苦笑道:“崔大哥,我怎麽會用步卒去抵擋騎兵,豈不是要遭天下人恥笑,活命固然重要,但怎麽也得要點臉麵。”


    崔九突然吹胡子瞪眼道:“喂喂喂,你小子是不是在陰陽俺家雲帥,他老人家可說過,臉麵啥的不頂吃不頂喝,要那玩意幹啥。打仗,最重要的是能贏,當初為了誘捕貪狼軍主力,用一千人作餌,兄弟們都爭著搶著去送死,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懂不?!沒那些兄弟殉國,北庭早被踏成稀巴爛了!俺們誓死守衛國門,你在這說雲帥壞話,究竟是誰不要臉?真他娘可氣!”


    “是我說錯了話,對不住。”


    李桃歌清楚張燕雲在十八騎中的分量,絕對敬若神明,急忙表達歉意,然後好奇道:“崔大哥,若是雲帥遇到這種情況,該如何應對?”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雲帥。”


    崔九餘怒未消,撇著大嘴說道:“打的過就打,打不過就跑,即打不過又跑不了,那就玩命唄,反正不像你似的磨磨嘰嘰,像是個娘們兒。”


    李桃歌不怕死,怕的是這三萬人白白喪命,在自己疆域被叛軍和他國大軍圍剿,死都死的窩囊。


    一名斥候快馬趕來,喘著粗氣說道:“稟報諸位大人,前方五裏左右,有座廢棄縣城,可容大軍暫且歇息。”


    究竟是天無絕人之路,還是給一絲苟延殘喘的機會。


    聽到後麵若隱若現的馬蹄聲,李桃歌不敢再耽擱,朗聲道:“傳我軍令,大軍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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