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桃歌抱著墨川來到山下,見到親昵一幕,蘿芽生出洶湧醋意,可想到不久前這姑娘不顧生死救了自己,心中又變得五味雜陳,翻騰來,翻騰去,終究是磅礴大氣的草原王女兒,主動邀請道:“她受了傷,放到馬車裏吧。”


    三女共乘馬車,李桃歌騎馬而行。


    李若卿坐在二女中間,左看一眼,右瞅一眼,一位是背後百萬鐵騎的草原王,一位是姿容身手超絕的大美人,覺得誰當嫂子都不錯,於是抿著嘴偷笑。


    蘿芽被她笑的心裏發毛,給墨川遞過去手絹,“你嘴角還有血,擦擦吧。”


    性子冷淡的墨穀弟子緊閉雙眸,搖了搖頭。


    李若卿見到氣氛尷尬,急忙說道:“墨川姐姐,你平時肌膚勝雪,好像畫裏的仙女,但是給人一種疏遠感,受了傷之後,倒顯得氣色紅潤許多,似乎仙女入了凡間,不如以後常塗胭脂,這樣看起來更美。”


    墨川終於睜開清冷眸子,遲疑道:“胭脂?”


    從小到大,日日與劍和術法為伴,哪曾用過胭脂?


    李若卿笑道:“永寧城裏的胭脂鋪子,數紫香最好用,我送你。”


    墨川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盯著銅鏡怔怔出神。


    女為悅己者容,再冷漠的性格,也不會與美貌作對。


    蘿芽不肯屈居人後,說道:“你救了我們的命,再多的禮物都表達不了謝意,這樣,我送你一間脂粉鋪子,想用就用,不想用了關門歇業,那多方便。”


    墨川勉為其難笑了笑,如冰山消融,別有一番風情。


    李若卿拍著巴掌讚歎道:“哇,墨川姐姐好美,一笑傾國,再笑傾城,整個永寧城也沒人比你更漂亮,不知道誰有幸能將你娶回家裏。”


    蘿芽較為豁達,即便有人比她貌美,也不會生出嫉妒之心,讚同道:“不止是永寧城,草原有沒有這麽標致的美人,你若是同意出嫁,想必天下的男人都能爭得頭破血流。”


    麵對劍仙吳悠的並蒂菱,墨川都不曾眨眼,可兩位女子誇來誇去,倒讓她漲紅了臉。


    墨穀是暮氣沉沉的禁地,裏麵全是年過古稀的老頭老太婆,墨川從小到大,隻有練功消磨時光,十年如一日,沒有和同齡人打過交道,也沒有嚐過密友之間的快樂,蘿芽和李若卿的出現,使得死寂沉沉的湖麵蕩起漣漪。


    三位女人在馬車裏聊得火熱。


    李桃歌和劉獞騎馬並行,一路沒給過對方好臉色。


    遠處火把明亮,地麵顫抖不已。


    馬蹄聲越來越近,能看出是禁軍裝扮,衝在最前麵的是身披重甲的劉罄,別看隻是其貌不揚的枯瘦老頭,背後有四名魁偉大將和上萬禁軍壓陣,氣勢非凡,大顯上將軍之威。


    來到李桃歌和劉獞麵前,劉罄勒馬停駐,見到二人不像是受了重傷的模樣,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關切問道:“殿下,賢侄,聽說那劍仙吳悠現身牡丹山,沒把你們倆傷到吧?”


    有扈從和珠璣閣的人報信,消息很快傳進皇城,涉及到皇子和郡主,禁軍上將軍不惜率大軍親至。


    劉獞笑道:“吳悠名頭雖然響亮,可落敗後銷聲匿跡多年,已經是沒牙老虎,有護衛奮勇當先,有聖人龍威庇佑,吳悠自知不敵,跑得比兔子還快,有勞上將軍掛念。”


    李桃歌白了他一眼。


    隻有你比兔子跑得還快,若不是墨川姑娘誓死擋住吳悠,二十多人誰都別想離開牡丹山。


    拒敵的是我們,出風頭的是你,不愧是心係大寶的皇子,撒起謊來眼睛都不帶眨的。


    劉罄冷聲道:“一個江湖劍客,膽敢謀害公子王孫,真是膽大包天!放心,本將這就撒開天羅地網,保證將那吳悠扒皮抽筋。”


    撂下豪言壯語,劉罄一騎絕塵,上萬禁軍緊隨其後。


    劉獞和李桃歌拱手相送。


    禁軍才走了沒多久,又有一大隊人馬倉促趕到,看服飾是永寧府的不良人,劉獞和不良帥簡短寒暄,幾百人匆匆趕往牡丹山。


    不止是官家,珠璣閣也有數十名修行者來到,隻不過沒有露麵,藏在暗處保護少主安危。


    塵埃落定,寂靜無聲。


    李桃歌輕聲道:“殿下,依你來看,上將軍能否將吳悠捉拿歸案?”


    經過幾次接觸,察覺到李家庶子心思縝密,年紀雖小,城府卻不亞於廟堂裏的權臣,劉獞不再小瞧十六七歲的少年,答道:“上將軍功勳卓著,曾經緝拿過無數江湖大盜,吳悠再厲害,也不過是單槍匹馬一人,敵不過上萬軍卒,我斷言,吳悠飛不出上將軍手心。”


    李桃歌擦拭著凝成血痂的顴骨傷口,撇嘴笑道:“殿下要麽說官話,要麽說胡話,就是不肯說真話,怪不得三十多歲了,仍孑然一身。”


    這段話裏的孑然一身,並非是指婚配或者扈從,而是說沒有勢力對他押注。


    戳中心窩之後,劉獞側目,投去冷冽眼神,說道:“李家賢弟,今日為何頻頻與我作對?難道有什麽地方得罪你了?我向來不喜歡在背後裝神弄鬼,有話不妨直言。”


    李桃歌驚訝道:“禿子頭上明擺著的事,還用直言?”


    劉獞回頭望向傳來歡聲笑語的馬車,低聲道:“你是覺得,我和你爭搶郡主?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男未婚,女未嫁,誰都可以光明正大爭取,你將她視作未婚妻,所以將我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李桃歌吐了口夾雜著血水的唾沫,皮笑肉不笑道:“殿下,這麽聊天,可就真沒意思了。”


    劉獞正色道:“要怎麽聊天才有意思?”


    李桃歌神秘兮兮笑道:“今日夜遊牡丹山,是你的提議吧?”


    劉獞點頭道:“沒錯,是我邀請郡主夜遊牡丹山。”


    李桃歌問道:“那你知不知道,山頂住著一位名叫吳悠的花匠?”


    劉獞果斷搖頭否認,“我住在西郊,牡丹山在東邊,有多年不曾去過,又怎知吳悠藏在那裏。而且我和你們一並上山,吳悠釋放的劍氣,又沒有繞我而行,把我衣袍都割爛了,險些將頭顱削掉,你難道在懷疑,是我在背後搗鬼?”


    李桃歌慢悠悠說道:“夜遊牡丹山,全在你的掌控之中,蘿芽如果答應前往,若卿也會陪伴左右,若卿去,我十有八九也會相陪。你或許沒有和吳悠沆瀣一氣,但必定知道他藏在山頂,我若是吳悠,隻會殺李氏相府後人,又怎會對萍水相逢的異姓王和皇子下死手。謀局之人,以身入局,方能撇清嫌疑。”


    劉獞冷哼一聲,“這隻是你的臆想罷了,我為何要殺你們?”


    李桃歌揉揉鼻子,咧嘴笑道:“殺了若卿,不再會有人幹預你靠近蘿芽,殺了我,蘿芽就是你的,之所以這麽做,是你對權力太渴望太看重,想要借勢草原,來成全你的帝王夢。”


    劉獞皺眉道:“我再是不受寵的皇子,也輪不到李白垚的庶子來汙蔑!證據呢?若是沒有證據,我去找李相討一個公道!”


    “證據?沒有。”


    李桃歌坦然承認,然後說道:“不擇手段想要我和我妹妹死,你一定是聽到了不利於你的風吹草動,這幾天就會從朝堂裏吹出來,對吧?”


    劉獞俊朗五官擠出一抹陰狠,凶神惡煞般盯住少年,接著揚起馬鞭,狠狠抽在馬身。


    李桃歌目送二皇子離去,自言自語道:“惱羞成怒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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