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熙很頭疼。


    自從張燕雲率領燕雲十八騎來到碎葉城之後,好吃好喝供著,笑臉陪著,都護府大門敞開著,還要擔心那家夥整幺蛾子,一天囫圇覺都沒睡過,正要去真寶寺上香拜佛安安心神,又聽到張燕雲在那攪風攪雨。


    郭熙是誰?


    擁兵四十萬的安西大都護!


    萬裏之內的天王老子!


    何曾受過這窩囊氣。


    即便是龍椅那位,見了麵都和顏悅色喊聲愛卿。


    郭熙這幾日心神不寧,床榻裏的美嬌娘都沒了滋味,喝著虎骨鹿茸熬製的參湯,思索著下一步的對策。


    大總管郭平邁步進入書房,壓低聲音道:“老爺,張燕雲要走。”


    郭熙一用力,傳承幾百年的官窯茶碗變成碎片,參湯燙手都不在意,急促道:“當真?!”


    郭平心平氣和說道:“確實要走,隻不過雲帥提了三個要求,看老爺是否答應。”


    別說三個要求,就是三百個要求,郭熙都不在乎,隻想把這尊瘟神送走,可一想到張燕雲詭計多端,郭熙皺緊眉頭道:“說!”


    “一,十八騎半年的糧草,二,將拓跋牧為交給他,三,要帶走八名舞姬。”郭平如實說道。


    郭熙麵目陰沉道:“張燕雲不是要回皇城領賞嗎?從碎葉城到永寧城,兩個月足矣,為何索要半年的糧草?也不怕撐死!為了八千大山那百萬異族,拓跋牧為我沒打算再關,但是便宜給張燕雲當順水人情,老子不幹,你去說,拓跋牧為關夠五年再放,暫時不能離開都護府。那八名舞姬給就給了,隻怕他身子骨太薄無福消受。”


    謝宗昭笑道:“大都護,依我看,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拓跋牧為交給他,送一年糧草,再由大都護親自送行,裏子麵子都給齊。”


    沒等郭熙詢問,謝宗昭再次開口道:“張燕雲戰功赫赫,回到永寧城必然是風頭無雙,聖人都對他百依百順,咱們又何必去當惡人。”


    郭熙拉長聲調說道:“幾天前,是你要殺他,如今又是你要捧他,為何?”


    謝宗昭說道:“那天是天賜良機,既然大都護決定不殺,宗昭也就不好強求,聽說六營主將都已經進城,徐忘機也回到張燕雲身邊,再動手勝算不大。是敵是友,全憑大都護一念之間,真寶寺裏有名沙彌是張燕雲故交,咱們不如攀交情,把那名沙彌照顧好,那張燕雲吃軟不吃硬,定然會結一份善緣。”


    郭熙沉聲道:“你是怕我日後調入兵部,張燕雲給我小鞋穿?”


    郭熙是廟堂裏的老江湖,稍加琢磨便能品出話中玄機。


    “大都護英明。”


    謝宗昭微笑道:“在皇後沒有答複之前,大紅大紫的張燕雲,可是比瑞王都有份量,封侯封地還是在朝中任要職,暫時還不明朗,萬一大權在握,您在永寧城得看他臉色行事。而且李白垚的兒子在他身邊,對他示好,同樣也是對李相示好,杜斯通年逾古稀,任不了幾天左相,李白垚不過四十出頭,熬也能熬死杜相,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大都護,要為以後著想呐。”


    郭熙沉默良久,重重點頭道:“好,按你說的辦。”


    張燕雲是一軍主帥,做起事來雷厲風行,既然決定要走,半天都不耽擱,坐上馬車,來到西門與燕雲十八騎匯合。


    碎葉城西門大開,意味著十八騎可以從城中穿過,享受百姓夾道歡迎,可張燕雲一聲令下,指揮大軍繞城而行。


    李桃歌望向城頭。


    西府將帥雲集,大都護郭熙披甲持劍相送。


    於是輕聲道:“雲帥,郭熙送來雙倍糧草,將拓跋牧為交給了您,又親自來送,繞城而過不合適吧?”


    車內傳來張燕雲冷淡聲音,“咱走咱的,不用管他。”


    李桃歌麵呈難色。


    自從張燕雲出了真寶寺,像是變了一個人,沉默寡言,愁眉不展,見誰都沒好脾氣,神刀營主將柳宗望喝酒喝的多了,都被雲帥罵了一頓。


    李桃歌知道和那名沙彌有關,但猜來猜去猜不出緣由,看情形,像是情侶鬧脾氣。


    若是小尼姑,或許是為情所困,可那是和尚,兩個大男人,難道能談情說愛不成?


    永寧城裏也有達官貴人喜好男風,夜禦八女的張燕雲顯然不好那口。


    “把拓跋牧為帶過來。”車裏的張燕雲冷聲道。


    不多時,上官果果親自押解馬車前來,拓跋牧為被粗如兒臂的鐵鏈鎖住四肢,站在布滿符文的囚籠中,冰天雪地,拓跋牧為依舊是赤裸上身,露出虯結的筋肉。


    張燕雲掀開車簾,衝八千大山少主打量一番,麵無表情問道:“知道我是誰嗎?”


    拓跋牧為望向寫有燕雲二字大纛,滿不在乎道:“大寧的武將?沒聽說過。”


    拓跋牧為被關押四年之久,那會兒張燕雲還在南疆馬踏七國,名聲沒傳進八千大山,一個南,一個北,不認識也正常。


    張燕雲淡淡說道:“我乃燕雲十八騎主帥張燕雲,回去告訴拓跋白石,就說是我把你從安西都護府放出來的。”


    “燕雲十八騎是什麽東西?”拓跋牧為冷笑道。


    也不怪人家傲慢,張燕雲長相平平,又才二十出頭,實在沒有震懾力。


    “是什麽東西?是能踏平八千大山的常勝軍!”


    對方傲,有火沒處撒的張燕雲比他還傲,冷聲道:“別跟我拿少主架子,拓跋白石有二十三個兒子,有你沒你,他都能傳宗接代,而且你在兄弟當中資質並不高,否則也不會關押四年都置之不理。我這六營主將,隨便挑一個出來,能把你打的你爹都不認識。”


    在打打殺殺方麵,上官果果向來很給力,長槊絞開囚籠,槊尖挑開鐵鏈,繼而挑起拓跋牧為下顎。


    高手之間,如果對方沒有刻意隱蔽,對於氣機判斷都是十拿九穩,感受到不輸於自己的澎湃內力,拓跋牧為終於對張燕雲高看一眼,不再故意挑釁。


    張燕雲輕聲道:“再說一遍,我叫張燕雲,不識字的話,我讓手下刻在你的背上。”


    “本帥交代完了,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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