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萍戴著那頂霍查式草帽無憂無慮,樂滋滋的,幾乎讓安瑞爾生氣。地拉那的陽光明媚燦爛,空氣清新,街上懶洋洋地走著一些阿爾巴尼亞大叔……陳萍不由地唱起來:“回到地拉那……回到地拉那……”這調子是篡改《回到拉薩》而來的,經陳萍一唱,甚有激越的東方高原的神韻。ニ們碰到兩位bbc的記者,bbc記者顯然是在街頭補拍隨機採訪的鏡頭,麥克風忽然伸到安瑞爾麵前,把他嚇了一跳:此人怎麽隨便就把“微波激射”發射裝置對準人呢?這是武器……對方忽然問:“先生,對不起,你認為空襲對阿族人民的人道主義保護狀態的改善如何?”グ踩鴝樂了,這玩意兒是真的麥克風!人道主義保護的改善?安瑞爾想也懶得想了,脫口對著麥克風說:“這場人道主義空襲轟炸已經奪去了不少阿族人民的生命。”安瑞爾的回答出乎bbc記者的意料,他們在地拉那根本就沒有聽到這樣的聲音,他們愣了。“先生,你是說人道主義轟炸?不,是保護人道主義的轟炸。”記者以為他說錯了,糾正道。


    “不!bbc記者先生,天上現在往下掉兩種炸彈。”


    “這我們知道,一種是雷射製導的精確炸彈,一種是巡航飛彈。”bbc記者補充道。


    “理解上有錯誤,天上掉下來的一顆是人道主義炸彈,另一顆是人權炸彈,而這兩顆炸彈都沒有炸到米洛舍維奇,它掉在受米洛舍維奇專製的老百姓頭上。”“先生,接著講下去,你的想法是北約在幫助米氏政權?”


    “不,基本情況是這樣。”安瑞爾說著就擺脫他們的糾纏。“噢,對不起,我還沒有吃麵包,我得解決關於充填胃部的問題。”說罷安瑞爾拉著陳萍就跑……地拉那的月亮呈現黃玫瑰的顏色。


    五月的晚風像小貓的爪子,人的心情在這時候會轉向水紅色,夜色拂在人的臉上,脖頸和四肢,青草的氣息從山岡上漫溢下來,隨著薄霧飄裊。


    安瑞爾走在前麵,陳萍緊跟著他的腳步,他們雖然步履十分輕盈,可是,還是把夜的寧靜踩碎了。


    陳萍忽然希望隨安瑞爾去參加戰鬥,她的這個想法十分突然,安瑞爾擔心她不能在山路上行走,但是陳萍堅持她上過華山,陳萍驕傲地說:安瑞爾,你上過華山嗎?安瑞爾說:沒有。陳萍就說:是的,你肯定沒有上過,自古華山一條路。安瑞爾不解:為什麽是自古華山就有一條路呢?是外星人修的路嗎?我們塞爾維亞人說,迪納拉山古代沒有路,斯拉夫人來了以後才有路……サ是,陳萍仍然出發了。不過,她先讓安瑞爾給她剃了一個光頭,然後戴上一頂卓別林式鴨舌帽。


    他們向東走。大道已經被美軍把守,稍小的道路也由阿爾巴尼亞軍隊把守著,損失一架阿帕奇以後,接近達伊特山的比澤軍事訓練基地難度大多了……不!簡直連巴爾幹山鷹都飛不進去。


    “休息一會嗎?”過了一條小溪以後,安瑞爾扭過頭對陳萍說。


    “不,安瑞爾,還是趕路吧,我擔心快走到馬其頓邊境了。”


    “看地貌似乎像快到馬其頓了。”


    “噢,你看,那是什麽?”陳萍忽然一把拉住安瑞爾,她的聲音在顫抖。在他們的左側,有螢火蟲一樣的幽幽藍光遊動。


    “那是狼親愛的,有一二三四五隻狼,這一定是塞爾維亞狼,它們從炮火紛飛的科索沃逃出來,進入阿爾巴尼亞和馬其頓,這些可憐的戰爭難民,它們已經無家可歸。”


    “它們不咬我們嗎?”


    “不會的,它們是我的塞爾維亞同胞。”


    “嗨,安瑞爾,你跟它們是兄弟!”


    翻過一座小山,他們隱入針葉鬆林,這時候他們聽到了“隆隆”的馬達聲,由於有山穀回音,具體方位一時尚難確定,但是月亮沒有了,它鑽進一片烏雲裏。“就在這兒吧。”安瑞爾擱下肩上的包。“我一點都走不動了,你真是奇蹟,居然還這麽能走。”


    “嗨,誰像你整天鑽地下室,穴居人,我每天要跳一小時芭蕾,你能走贏我?”“休息吧,到時要你跑芭蕾。”安瑞爾坐在地上,打開便攜機,借著顯示屏的微光將《暗刺》係統組裝好,這套係統最沉的就是電池,所以,安瑞爾試機以後,即隨手關機。安瑞爾看了看地球衛星定位係統,這兒是地拉那以東50英裏處,過對麵的山進入馬其頓。


    針葉鬆林瀰漫著鬆脂的芳香,微風過處,樹稍上拂起鬆濤,林間有螢火蟲起起伏伏劃過道道亮光,這螢火蟲的臀部有一個雷射發射器,其實近看戰鬥機,它的臀部也是閃著火光。


    “來了!”安瑞爾從地上爬起來說。


    阿帕奇的馬達聲穿透茂密的鬆針,它震顫夜的空氣,將樹上的棲鳥驚飛,林中的貓頭鷹息叫……阿帕奇的螺旋槳剎時把夜攪得七零八碎,它甚至使一些小蟲子在草地或落地的鬆針上不安跳躍。


    “走,到林邊去。”安瑞爾拿起《暗刺》係統,他讓陳萍拿電池包,陳萍到底沒勁,提出來歪著身子走。


    “電池太沉了,安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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