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銅帶著幾個甲士在前頭探路,從山溝裏下來,近得亂石山,迎麵山風一吹,鄧銅忍不住嗅了嗅鼻子,嘀咕道:“怎麽一股子血腥氣?”


    前頭兩個甲士便已在喊:“頭兒,這兒死了倆人!”


    鄧銅聞言,心下一緊,忙教身旁甲士:“速去告知二爺。”


    話音未落,他已幾步到了前頭,見溝裏石灘上,零落兩具無頭屍,腦袋都撇在旁邊的水坑邊。血噴濺一地,水坑的水,月光下都蕩漾起一抹殷紅可見的波光。


    兩個甲士正把兩具屍體翻過來,蹲著仔細查看。


    其中一人道:“剛死不久,血未完全凝固。”


    另一人應道:“看這模樣,也就兩三刻鍾。”


    鄧銅相信他們的判斷,因為都是老手;他盯了兩具屍體幾眼,道:“能分辨身份麽?”


    這兩具屍體穿著常服,正是鷹、犬二人。


    這兒剛問出來,旁側裏又有甲士在喊:“頭兒,這邊!”


    鄧銅應聲望去,見另外有兩個弟兄在十幾米外的山坡上張望,聲音裏有些發抖。


    鄧銅連忙趕到近前,順著兩個弟兄的目光,向亂石山的山坡望去,隻見朦朧月光下,漫山遍野殘屍斷臂,石頭和泥土好像都被血液浸透了。


    撲麵而來是濃烈的血腥氣,仿佛屠宰場。


    鄧銅倒吸了口涼氣!


    其他幾個甲士都湊了過來,看到這一幕,此起彼伏的吸氣。


    “這兒到底死了多少人啊?”


    “這深山老林的,哪兒來這麽多人死?”


    鄧銅上前幾步,蹲身翻開一具下半身爛泥、上半截還好的屍體,目光在屍體上來回一掃,吐出一口氣:“是曹軍。”


    這具屍體穿了甲胄,甲胄製式,鄧銅一眼認得。


    便這會兒,後頭雷遠接到消息,帶著丁立幾個趕了過來。


    雷遠望著血淋淋的山坡,這月色朦朧裏,仿佛看到半個多小時前,許多人在這裏被屠殺。


    他心下轉動,提起警惕,道:“老丁,你帶幾個兄弟,四處看看;這兒的事情才過去兩三刻鍾,我怕周圍還有危險。”


    丁立道:“唯!”


    當即叫來幾個甲士,很快摸進了黑暗之中。


    雷遠又對鄧銅道:“老鄧,你帶幾個兄弟山上轉一圈,打掃打掃戰場,一是看看有沒有什麽能用的,二是看看這些曹軍的敵人是誰——看看這山上有沒有異於曹軍製式甲胄的另一方的人的屍體。”


    照著雷遠此時想法,如此大規模屠殺,必定有另一方人馬。


    鄧銅道:“這就去。”


    雷遠又吩咐身邊另一個甲士,說:“剩下的弟兄帶船夫和家眷們沿山溝先走,不要在這裏停留。我和老丁、老鄧稍後趕上。”


    “唯!”


    雷遠此時心中十分有些緊張。實在是,眼前這兒兩三刻鍾前發生的屠殺,規模顯然不小,涉及的人數必定眾多,較之而言,他們這群人就顯得太過弱小。


    屠殺雖然已經落幕,但時間畢竟不長,不論廝殺的雙方誰獲勝,這會兒可能都還沒走遠。


    如果勝者是曹軍,一旦發現了他們,後果不言而喻。


    就算不是曹軍,這深山老林、月黑風高,天知道又會發生什麽呢?


    這年頭兵過如篦,比山賊匪類還要凶狠。大多諸侯麾下的士兵,都是這路數。


    這一點雷遠深有體會——曹操是的軍隊是怎麽對待淮南百姓的,他親眼目的;且雷氏豪霸手下的兵馬,大多數也是這種貨色;隻不過對家鄉淮南地區的百姓下手沒那麽狠,若是異地作戰,其對老百姓的威脅,並不輸於曹軍。


    雷遠擅於約束手底下的人,但他隻是‘二爺’,是雷緒次子;雷氏的兵馬,多在其兄長雷脩手中,雷脩是個典型的豪霸武將,隻要麾下的兵馬聽他的話,軍紀什麽的,皆不在乎。


    雷遠拄著長矛,站在山溝邊;不多時,丁立先回來了。


    丁立說:“周遭的情況有點複雜,二爺,尤其旁邊這座山,我不敢深入。”


    雷遠道:“山裏有人?”


    丁立搖了搖頭:“死人。”


    他說:“都是曹軍,都死在陷阱之中。這片兒五步一陷,十步一阱,月黑風高的,林子裏伸手不見五指,我實在不敢帶兄弟們繼續探查。”


    雷遠聞言,心中一顫,忍不住道:“許多陷阱?死的也是曹軍?有沒有非曹軍的屍體?”


    丁立搖頭:“沒看到,看到的全是曹軍死屍。”


    雷遠心下轉動不已。


    分明這裏,曹軍吃了大虧。


    但具體是個什麽情況,卻教人莫不著頭腦;這好好的,曹軍為什麽跑到深山老林裏來跟人幹仗?到底是哪方人馬,跑到這裏和曹軍作對?


    不久,鄧銅也回來了。


    老遠鄧銅就在喊:“二爺,有發現!”


    及近,鄧銅先是把一口沉重的象鼻刀從肩上卸下來,鏗鏘一聲丟在地上,嘿然道:“一口象鼻寶刀,二爺,這玩意兒有兩三百斤,等閑人物用不得!”


    又說:“我們還發現一個活口,斷了兩條腿、一隻手,在石頭縫裏哼哼唧唧,我把他帶過來了。”


    兩個甲士便挾著一個四肢斷了三肢的曹軍,把他放在雷遠麵前。


    許是放下的時候太過粗暴,觸及傷勢,這曹軍甲士忍不住慘叫起來。


    鄧銅隨後又補了一句:“山上皆是曹軍殘屍。”


    雷遠眼睛眯了眯,若有所思的看了下被鄧銅丟在腳邊的大刀,而後目光落在這個曹軍甲士身上,他蹲下來,仔細打量這甲士,又捏了捏他胳膊,說:“身體強健,是精兵。”


    便問:“告訴我這裏發生了什麽事,說的好,我救你性命;說的不好,你就在這兒等死。”


    曹軍甲士口裏慘叫聲戛然而止。


    他忍住疼痛,咬牙說:“懇請救我一命,帶我走,去哪裏都行;我把這裏發生的一切都告訴你。”


    雷遠笑起來:“你倒是會裝。”


    卻也不以為意。


    會裝,是一種求生的技能。經曆過殘酷戰場的老油子,哪個不會?


    “伱說。”雷遠道:“從頭說。”


    曹軍甲士心中此時十分有一種慶幸,他原以為,會就此死在這亂石荒山裏——畢竟深山老林,而曹軍又是戰敗的一方,不會有人來救他。


    能遇到雷遠他們,對曹軍甲士而言,真的是一種幸運——哪怕問完了直接殺了他,也是一種幸運。


    他便倒豆子似的:“我們是朗陵渡口大營的兵,許褚將軍緊急帶我們到此,說是為堵截一個惡賊......”


    到這裏,他頓了頓,眼睛落到旁邊象鼻刀上,眼神中閃過一抹悲哀:“這口象鼻刀就是許褚將軍的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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