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信這邊穿過樹林,一路到山坡高處,舉目眺望;見這南邊山外一片平原,遠處隱約有一座城池;此時剛過黎明,天色並未大亮,但不妨礙楊信目力。


    四顧片刻,楊信回頭看了眼蔡琰、小妹所在的位置,稍作躊躇,便奔走下坡,趁著此時天還未大亮、四野未有人煙,望那城池走一遭,瞧瞧是個什麽城。


    若無必要,楊信是不願意找人問路的。


    因為按照曹賊對治下的嚴密控製,他這裏問了路,回頭來人一查,立刻就會暴露;雖說楊信有把握在曹賊反應過來之前逃離其治下,但現在的情況,到底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招惹麻煩便不招惹麻煩。


    畢竟帶著小妹和蔡琰。


    小妹手無縛雞之力,蔡琰也不算強大。一旦被綴上,楊信自己不怕,卻怕小妹出事。


    不是楊信覺得自己有多重要,曹賊一定要咬著他;而是他做的這些事,不論殺李通、縣令,還是幫助雷遠燒了曹操囤糧,某種意義上講,都是對曹賊統治的動搖。


    因為他楊信,原本隻是曹賊治下的一個黔首。


    他的事情傳來,容易造成一個榜樣,引得其他人效仿。


    殺官本就是曆朝曆代深惡痛絕的事。出現殺官的情況,往往便會給人一種印象——這個朝廷的控製力不行了。


    所以對統治者來說,這是必須杜絕的問題。


    尤以曹賊對治下的嚴酷統治,不知多少人恨他恨得要死,他本人也應該知道,一旦廣大的民眾有了這種印象,他的統治便會被動搖。


    此外,燒糧這件事本身,也對曹賊的南征戰略產生了巨大的影響;使他因為糧草不濟,而不能竟全功;眼看就要剿滅淮南豪強,眼看就要把孫權徹底打出淮南,卻在這樣關鍵時候因糧草被燒而撤軍,他得多恨楊信?


    正如楊信恨他一樣。


    都是恨不得把對方碎屍萬段!


    ——也就十餘裏,楊信拉開速度,秒速六十,一分鍾七裏多,不到兩分鍾,楊信便摸到了城下不遠處;仔細一眺望,見那城門上兩個字兒,魯陽,楊信頓時心下一鬆。


    魯陽屬南陽,與潁川臨界。


    就是說,他的確已經穿過潁川,進入了南陽地界。


    楊信心中開敞,轉身就走。


    ...


    蔡琰和楊幺妹這裏作了一番洗漱,一大一小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楊小妹在河裏摸魚蝦,蔡琰坐在岸邊的石頭上,揉捏著還有幾分麻痹的雙腿。


    她這裏和楊幺妹閑聊,很快知道了楊信的底細。


    知道他家原本有幾口人,都叫什麽名字,知道了楊幺妹是怎麽被人強搶奪走,怎麽賣給董祀,怎麽被董祀帶回蔡氏別院的。


    但蔡琰有一個深深的疑惑,楊信這一身本事,是哪裏來的!


    既是屯民黔首之家,怎麽突然之間就爆發呢?


    不但殺了曹操愛將,殺了縣令,還一路追到陳留。


    昨夜楊信背著她、抱著楊幺妹,竟都是風馳電掣,這能耐,屬實非同一般。


    而且楊幺妹說楊信才剛剛成丁,也就是十五歲;楊幺妹也很奇怪,為什麽五哥好像老了許多的樣子;好在楊信老歸老,麵目變化卻不大,否則楊幺妹非得叫他‘大哥’不可,因為楊信如今的外在年齡,看起來真的與他早已死在戰場上的大哥楊仁非常相近。


    實際上,大哥楊仁也就比楊信大不到六歲,但他修煉的也是屯田功,二十來歲就已和三十來歲差不多模樣了。


    蔡琰對此感到一絲奇妙,不是奇怪——她一直以為,楊信就是這年歲——三十來歲出頭;現在知道他才成丁,十五歲,感覺就有點奇妙。


    而她的年歲,差不多可以當楊信的母親了。


    而這短短時間和楊信交流,她察覺到,楊信不論心理還是生理,都十分成熟,根本不像一個剛剛成丁的小家夥。


    至於十五歲的人看起來像三十多歲的模樣,這個事情,她倒不覺得不能理解。


    蔡琰家學淵源,知道很多隱秘;結合楊信原本平平無奇屯民出身,卻突然爆發,這個事情,蔡琰猜測,楊信應該是得到了某種能在短時間內爆發、燃燒潛能,以換取力量的法門。


    她不禁對楊幺妹道:“你五哥付出了很多。”


    楊幺妹似懂非懂。


    楊信回來的時候,肩上扛著一隻鹿;他看過縣城之後,回頭進山,遇到一群鹿,便打了一隻。


    也不多話,楊信對蔡琰點了點頭,又笑著抱了抱撲上來的小妹,便就著溪水邊兒,把鹿洗剝幹淨;又去樹林裏伐了一棵幹枯的老樹,拿了腰間皮囊裏的火鐮,生了火,便這裏把鹿解了,一塊塊肉串起來慢慢炙烤。


    蔡琰吃了一小塊鹿肉,小妹倒比她吃的多。


    楊信自己個兒吃了二三十斤鹿肉。


    他本就餓的厲害。


    從昨天傍晚到現在,不是跟人廝殺,就是狂奔趕路,中間隻在紅石溝的溪水裏摸了幾隻蝦蟹墊肚子,早是肚子裏空蕩蕩的了。


    當然,這樣烤製出來的鹿肉,沒有味道可言,甚至連鹹味都沒有;他在宰殺鹿子的時候,喝了些鹿血,以保證自身對鹽分的基本需求。


    吃飽喝足,三人稍作休整,然後繼續趕路。


    ...


    淮南,廬江居巢。


    曹操剛剛攻破居巢,心下正是高興,他在巢湖邊意氣風發,謂之左右道:“孫權,小兒輩,安敢與吾爭鋒?”


    左右連忙附和,隻把孫權形容成一根廢材,以襯托曹操的英明。


    當然,和曹操相比,至少在軍事方麵,孫權的確是個廢物。


    便此時,中軍師荀攸大步走來。


    曹操進位丞相,設前、左、右、中四軍師,中軍師位居其首,由謀主荀攸擔任。


    荀攸,字公達,潁川荀氏出身,是尚書令荀彧的堂侄;二者一內一外,共佐曹操。


    曹操十分依仗這對叔侄,曾說:“忠正密謀,撫安內外,文若(荀彧)是也,公達(荀攸)其次也。”


    這次率兵南下,曹操把荀攸帶在身邊謀劃軍事。


    見荀攸大步走來,曹操十分高興,說:“我的謀主到了!”


    荀攸身長七尺餘,麵目周正,雖不比荀彧,卻也是難得的美男子;他頜下有三寸青須,行走步履方正,很是有一番氣度。


    “主公!”


    荀攸近前,躬身作拜,抬起頭來,眼中流露出一些信息;曹操一看,心下一轉,便揮退左右,拉著荀攸走到一旁:“公達,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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