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川先生,我來陪您進去吧。”


    到了盥洗室的門口,那位扮演著護士的刑警對著秋川空介如此說道。


    “謝謝,我自己來就行。”


    “好,那我在門口等您,有什麽事情喊我就好。”


    哪怕被秋川空介婉拒,刑警的臉上依舊沒有表現出什麽不悅的神情。


    看起來真的就像是一位關心患者,並且服務態度極好的護士。


    盥洗室裏麵洗手台的盡頭有著窗戶,對於身材消瘦的成年人,亦或者是小孩子來說,應該能夠鑽出去。


    窗戶的另一麵已經是朝雲出岫。


    微明的曙色之下基本上沒有什麽行人,隻有啁啾的鳥鳴聲示意著新的一天已經開始。


    由於時間尚早,盥洗室裏也沒有其他人。


    秋川空介來到了洗手台的麵前,看向了對麵的鏡子。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總算是第一次直麵自己穿越之後的身體。


    鏡子另一麵的世界之中站著一位麵色蒼白,看起來毫無生氣的年輕人。


    比起一般人更加消瘦的身材,再搭配上頭部的繃帶,身上的病號服,以及手中還連接著軟管的輸液架,


    明明隻是剛剛入院,看起來卻像是常年生活在醫院之中的患者。


    “比起我想象之中還要虛弱啊,這副身體感覺就像是枯枝一樣,輕輕一踩就會折斷。”


    但意外的,鏡中的年輕人五官卻是十分端正。


    這也不禁讓秋川空介在心中感歎,


    對於五官比例好的人來說,哪怕頭上纏著紗布看不到頭發,身子羸弱到了這種地步,容貌依舊是賞心悅目。


    秋川空介來到盥洗室,當然不單單是為了上廁所。


    哪怕現在可以獲取情報的手段少的可憐,


    但隻是觀察自己,便也可以從自己的身上了解到一些基本的信息。


    秋川空介發現不光是自己的麵頰,就連手掌以及脖頸這些位置,都是泛著不健康的白色。


    這些哪怕時常暴露在外的皮膚也是顯得比起一般人要更加蒼白,除了病理性的原因外,還有一種可能——


    “常年接觸不到陽光的家裏蹲啊。”


    秋川空介撩起了自己的袖子以及褲管,輕捏手臂以及腿部的肌肉。


    鬆弛的肌肉更加證明了秋川空介的推斷沒有出錯。


    “皮膚也是有些幹燥粗糙,眼睛周圍有些暗沉,不是熬夜,更像是營養不良導致的貧血。”


    “明明應該還在念書的年紀卻是壓根沒有去上學。”


    “擁有生活自理的能力卻是出現了嚴重的營養不良的情況。”


    “這種情況如果是一人居住的話大概率是受到了打擊,自暴自棄。而與其他人同居的情況下,則是過度保護或者是遭受了虐待。”


    秋川空介伸手摸了摸後額脖頸處的頭發,便做出了判斷。


    “是後者啊。”


    自己頭發的長度明顯不是一個長年累月蹲在家裏麵的尼特(家裏蹲)的長度,顯然是有在修剪。


    秋川空介明明完全感受不到原主的生活意願,但偏偏頭發卻是有在正常打理。


    倘若真的在意自己的外貌,也不至於會讓自己身體狀態差到這種程度。


    所以這隻能是有人在替原主做這些事情。


    看著鏡中自己這運動不足,營養不良的樣子。


    再考慮到方才扶著自己進來的刑警所透露出的信息。


    秋川空介腦海中的天平,也是傾斜向了盛放著“虐待”的方向。


    “假設原主真的是遭受到了虐待,那原本跟他在同一輛車子上麵的女人應該就是與原主同居的人。”


    “有些不妙啊,原主好像有著充分的殺人動機啊…“


    秋川空介趕忙解開了病號服的上衣,仔細觀察起了自己這孱弱的身體。


    但在仔細檢查了上半身與下半身之後,除了應該是由於這一次的車禍而新增的淤青之外,秋川空介並沒有發現自己身上有什麽陳舊傷痕。


    “沒有外傷不代表沒有遭受虐待。“


    “同時在這種情況之下,警察卻是斷定原主有著自殺行為,說明這是昨晚我被送到醫院接受檢查之後才發現的事情。“


    也就是說,是自己體內的某些情況,透露出了這一點。


    “是檢查出了我體內殘餘著某些成分嘛,毒藥?安眠藥?”


    “但不管是哪一樣,這都不可能是臨時起意,肯定是原主提前就做好了準備。”


    “那問題就是,原主是在女人死掉前自殺的還是死掉之後?”


    “說起來,原主竟然是藍眼睛欸,而且頭發的顏色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日本人的黑色,而是栗色。”


    除了那哪怕消瘦也顯得標致的五官外,另外格外吸引注意的,便是主角那如同夜空般湛藍色的眸子。


    而剛剛秋川空介在檢查身體的時候也是注意到,不單是頭發,自己身上其他部位的體毛同樣是栗色。


    這說明並非是染發,而是天生如此。


    “難道是混血嘛?”


    就在秋川空介繼續檢查著自己的身體,想要看看自己身上是否還有著其他的自己未曾發現的細節的時候。


    忽然從鏡子的反影中瞥見了盥洗室的門被人給悄悄拉開了。


    “連上廁所都要監視,果然警察是確信原主有著自殺行為。”


    自己身上的衣服都被換掉了,所以身上肯定不會留有足以致人受傷的工具。


    在加上盥洗室裏麵並沒有其他人,也不會有自己傷害他人的風險。


    那麽警察監視自己,肯定就是在防止自己再次做出自殺行為。


    “既然警察在監視我,也就說明原主的自殺行為是在與他同居的那女人死掉之後發生的事情。”


    “因為隻有這種情況,‘我’才有可能在發現自己沒死之後再次做出同樣的行徑。”


    “原主是因為常年遭受虐待,所以專門挑選了一同出行的這一天,準備殺掉女人之後自殺?”


    “這不就是謀殺了嘛?看來警察也已經做出了同樣的判斷了。”


    秋川空介有些頭疼地扶住了自己的額頭。


    日本並不是一個可以輕易判人死刑的國家。


    哪怕是窮凶極惡,殺掉了許多人的罪犯,往往也很難被判處死刑。


    而臨時起意的殺人,與有預謀的殺人在量刑標準上卻也有著本質的區別。


    顯然後者要更加嚴重一些。


    秋川空介始終希冀著可以通過某些線索,證明自己並非凶手,降低嫌疑。


    但越是了解情況,就越是察覺自己的嫌疑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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