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林的路邊攤除去早點,中午和晚上也賣快餐。說是快餐,其實也就是盒飯。過去還備有快餐盒,很是經濟實惠,二盒米飯兩勺菜不過幾塊錢,買回去吃得挺好。如今這座城市裏滿街都是打工族,他們最喜歡來這種路邊攤買快餐。但這一陣不行了,提倡環保,不可降解的快餐盒不準使用了,而可降解的又太貴,一隻餐盒要兒角錢,這樣加到快餐裏會影響生意,不加進去成本又太髙,三林就索性添置了幾十套快餐盤和碗碟餐具,隻讓客人在路邊攤上吃,並盡量保證不耽誤大家的時間,隨來隨吃,隨吃隨走。因此生意仍很不錯,經常從蘋到晚忙得團團轉。好在斑點兒平時沒什麽事,也經常過來給三林幫一幫忙。


    斑點兒是在三林被提前釋以後,跟著一起來到這個城市的。但他一直沒去找正式工作,除去偶爾做一做零打碎敲的生意,剩下的時間就整天在街上東遊西逛。他過來給三林幫忙,三林當然也不會讓他白幹,講好來這裏算是打零工,幹一天給40元薪水。


    這天傍晚時,三林對斑點兒說,今天生意挺火,晚上收了怪可惜的。


    斑點兒一愣問,你……又要去哪兒?三林說,我有點事,要吃了晚飯才能回來。斑點兒立刻撥浪著腦袋說,不行不行,我今晚跟人家定了一桌牌,不去就三缺一啊。


    三林隻好如實告訴他,說自己要回鳳尾街去看一看老娘。斑點兒一聽這話才不再說什麽了,但嘴裏仍在嘟嘟囔囔地叨咕著,說我臨時幫你看看攤兒還可以,要長了總這樣指望我可不行,我最近也挺忙,這幾天正跟人家聯係,過一過還有一筆大生意要做呢。


    三林不想再跟他多費口舌,摘下圍裙套袖就匆匆地走了。三林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其實仔細想一想,他來這個城市雖然已有兩三年了,但回餘的次數並不多,平時實在想見母親了,或找思琳有什麽事,他寧肯讓母親和思琳出來,站在小院的外麵說一說話也不願進去。但三林還是越來越感覺到,母親和父親真的是老了。人一老就養成了很多習慣,這些習慣恐怕永遠都不會再改了。比如三林發現,現在的這個小院與當年在濱海市的那個小院相比兒乎毫無二致,甚至連布局和擺放的東西都和過去一樣,隻不過當年的院子裏有一棵楊樹,而這邊的是柑橘樹。這時三林來到街拐角,在一個水果攤跟前站住了,正想買一串香蕉帶回去,忽見上午在路邊尋釁鬧事的那幾個人又從後麵圍上來。他立刻警覺地朝左右看看,盯住那個領頭的圓腦袋問,你們又想幹什麽?


    圓腦袋趕緊擺著兩手說,三哥別誤會,我們……隻想跟你說句話。


    三林轉過身戒備地說,說吧,有什麽話。圓腦袋說,我們隻想,想跟你交個朋友。三林這才又看看他們,嗯了一聲。


    這時另幾個人也趕緊圍過來。圓腦袋又說,我叫軲轆,他叫二強,我們幾個平時在這街上做點零碎活兒,以後三哥如果有事,隻管招呼一聲,我們隨叫隨到。


    三林衝他們笑笑,就拿上剛買的香蕉轉身走了。三林來到風尾街上,已經遠遠看到了自己家的小院。他經過紅眉酒家時,被站在門口的楊眉叫住了。楊眉原是街對麵金皇後夜總會裏的坐台小姐,後來掙了錢就收山改行,在夜總會的對麵開了這家紅眉酒家,仗著過去相熟的一些客人,大家在夜總會裏玩累了,正好可以帶著小姐來這邊吃宵夜。不過經常來紅眉酒家的客人都知道,楊眉的刀也一向磨得很快,而且越是熟客宰得越狠,用這一行裏的話說就是殺熟。


    三林與楊眉也趄偶然認識的。那是三林剛來這個城市的時候,跟父親的關係很偎,想找一份合適的工作又四處碰壁,一天就獨自走進紅眉酒家喝酒。當時他正坐在一個角落裏,就見旁邊一桌的幾個客人借著酒勁不停地跟楊眉調笑,雖然說的方言他聽不太懂,但也大概明白是什麽意思。楊眉隻好拿出當初坐台小姐的功夫,賠著笑與這兒個人勉強周旋。但是這幾個人越鬧越不像話,一邊開著玩笑竟還動手動腳起來,嚇得楊眉連忙躲進去再也不敢出來了。這幾個人立刻惱羞成怒,開始往裏麵扔酒杯,砸酒瓶子,攪得店堂裏烏煙瘴氣。這時剛好宿一塊碎玻璃碴崩到三林的湯碗裏。三林就慢慢站起身,端起這碗湯走過去,看也沒看就嘩地潑到其中一個人的臉上。那個人立刻被燙得嗷兒地一聲蹦起來。另兒個人一下被三林這突然的舉動弄愣了,都茫然地看著三林。其中一個人剛要發作,但看了看三林的光頭和陰沉的臉色卻沒敢說話。這幾個人就這樣愣了一陣,然後就都站起身走了。三林又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喝了一陣酒,就見一個上菜的小姐走過來說,這位大哥,請到裏邊來一下。三林抬頭看看這女孩問,有什麽事?女孩抿嘴一笑說,您就……過來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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