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也有許多人說,別看胡潔是結巴,可他的心歹毒,居然陷害自己的老師,真正是條閉口的毒蛇。又說筱桃紅是隻騷狗婆,尾巴一掉,什麽癩皮狗都能上,還用得著別人去**?更有幾個年輕人,磨拳檫掌要打胡結巴,說他誣陷好人,比李矮子還要壞。胡潔見事不妙,急忙拉著洪鷁就往學校走。那沙冬發仍操著扁擔趕出門追著打,幾個老大爺拉住他,狗血噴頭,狠狠地罵:


    「沙冬發啊沙冬發,!對你好的人,你把他當仇人,霸占你堂客的,你卻喊他做爸爸。你真是個傻冬瓜,比黑豬子就隻少一條短尾巴。」


    原來這事就是那晚李健人一手策劃的,胡潔此舉總算完成了這個計劃的關鍵性的第一步。接著就是總結新一輪的材料上報,將洪鷁趕出學校。胡潔為筱桃紅寫了洪鷁**她的材料。有個無賴多次去潑辣寡婦那裏,不想破費,沒有占到便宜,因而鬧羞成怒。胡潔又找這個無賴寫了份材料,揭發了寡婦與洪鷁通姦。還用沙冬發的名義,揭發了洪鷁以金錢為誘餌,與女學生有不正當的關係。李健人連夜上報材料,說他流氓成性,在學校影響極壞,應立即遣送回鄉,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如今地縣領導班子變動很大。豐滿樓犯了右傾機會主義錯誤,前不久,又有人寫匿名信告發地委書記豐滿樓包庇右派**,調離昆陽,遠去海南了。張博也因同樣的原因,又加上當年他在保定蹲過gmd的監獄,組織上為了保存革命實力,讓他們早日出獄,曾經指示他們寫過自首聲明。可如今組織懷疑他是叛徒,被定為右傾機會主義分鍾,降職調到到省城當了個省圖書館的副館長。成大山也因包庇洪鷁而要調離昆陽縣,可他哪裏也不去。他說要調動他,他就回家種田。他根子正,苗子紅,又為建立和國保衛共和國立下了那麽多的功勞,獲得了那麽多的崇高的榮譽。僅為報答救命之恩,而做了些違規過激的事,莫說地、縣,就是省裏也遷讓他。地縣對他不便從組織上動大手術,仍讓他掛名當縣長,不過,大事小事無須他過問,實際上成了名存實亡的空頭司令。至於池中偉,他是張博發展的黨員,張博這樹根枯了,他這枝葉自然也焦了。組織上內部認定他是假黨員,內定為右傾機會主義分子,先坐了一陣冷板凳,然後要他仍回愛蓮師範教書去了。前任的官員因右傾調走了,降職了,繼任者看到既覆的前車,當然不想自己的後車翻。他們都不分青紅皂白,認定洪鷁既是怙惡不悛的右派分子,流氓分子,又是殘害革命先烈的罪大惡極的歷史**。他們還認為,他現在還與在台灣任gmd高官的哥哥有聯繫,是潛伏下來的特務分子。因此現在怎麽處分他,也不會有誰出來說話。這樣,李健人上報的材料,馬上就獲得批覆。新認地委主要領導又認為,李健人在反右鬥爭中立場堅定,被提拔為昆師的黨委書記、校長。胡潔升任了總務主任。姚令聞也因檢舉揭發右派、**有功,甚至六親不認,揭發了自己妻子與他在私房裏散布的右派言論,無產階級立場特別堅定。入黨後不到一年,先後破格提拔為昆陽縣紅旗區文教助理、鄉長,不久又當上了紅旗區區長。將洪鷁被遣送回原籍,就在紅旗區內。李健人想,他與搖鈴子互為犄角,定能把洪鷁控製得嚴嚴實實,就像裝在罐頭裏一樣。從此,他們喪心病狂地幹的那些黑心事,無論如何也不至於敗露,他們從此可以高枕無憂了。


    第三章午宴說夢(上) 16臥牛棚感悟人生,報大恩義無返顧1


    不像屈子當年放逐,乘車坐船,走上數月,才達到目的地。洪鷁在昆陽雖然也小有名氣,但比起屈大夫來,地位名聲,不啻天壤。從全國著眼,他隻不過是九牛之一毛,是個見不著大巫個小巫,就用不著像對待丁玲、艾青那樣的大巫,充軍到杳無人煙的北大荒、天山下。隨便找個勞動場所,畫地為牢,他就不敢挪動半步。可在李健人眼裏,洪鷁仍然是龐然大物,比剛正不阿的屈原,威名顯赫的丁玲、艾青,還顯得棘手礙目。因為他沒有如來佛的大手掌,孫悟空一個筋鬥騰雲十萬八千裏後,撒尿做記號的石柱,竟然還是如來佛的一根指頭。他能直接控製的隻是方圓不超過一公裏的學校,能間接支配地方隻有一個,就是當下被他的親密戰友黑諸葛控製的昆陽縣的紅旗區。那裏是洪鷁的家鄉,當年土改的時候,翻身農民就要抓他回去鬥。是張博張開權力的翅膀,全力庇護他,他才躲過這一劫。現在讓他回家鄉,將他丟到離城不過四十裏的北風巨浪肆虐的湖濱野地,這既符合原籍安插的政策,又能讓農民給他補上當年未曾上的殘酷階級鬥爭那一課。何況控製這個區的土皇帝是人稱黑諸葛的姚令聞,心狠手辣、黑點子比自己更多,他給老師敬上幾杯酒,洪鷁就會醉翻倒地爬不起。縱使是在老天淅淅瀝瀝雨淚的冬天,即使是泥深沒趺的路,四十裏路,溜溜滑滑也隻需走半天,就會到達目的地。掌控這麽狹窄的領地,李健人自信有這個能力。像扔掉一袋垃圾一般,把洪鷁扔到那裏,那是件多麽輕鬆而又多麽愉快的事。這比起將那些大巫,扔到千裏迢迢的絕域,實在好控製得多。他想,要是他在中央,他決不會辦這等蠢事,把右派解押到南疆北國去!


    李健人根據胡潔介紹洪鷁家鄉的情況,決定派胡潔、沙冬發把洪鷁送到離村居最遠、前不粑村、後不粘店、渺如湖海孤舟的大堤濱湖的一間風雨飄搖的牛棚裏去。這牛棚原是沙冬瓜似飄零無依的孤魂時,洪鷁破資給他搭建的茅屋。人民公社化後,這茅屋也「化」成了生產隊的牛棚,如今間出一間來給洪鷁住,可以說是天衣無縫的巧合。當胡潔花了整整一個小時,結結巴巴向李健人描畫了「詩」一般陋室的情況後,李健人毒毒地點了點頭,樂滋滋地笑著說,「這不是將一條大魚,從河海裏撈上來,擱放在沙灘上,還能熬多久?老師啊,別怪學生心腸硬,你是個黃土壅了半截的人,你不應該老是梗塞我們前進的路!恩師啊,對不起,你『自作』的,那就隻好請你『自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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