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談點兒新聞:拜倫經過華盛頓,正在去新工作崗位的途中,去當目前在康乃狄克州徹底檢修的一艘潛艇的副艇長。他個人經歷了一些沉痛的考驗。


    (信上敘述了卡達-埃斯特的犧牲,以及娜塔麗在特萊西恩施塔特的消息。)


    我弄到了調查法庭關於埃斯特犧牲的記錄。當時的情況對拜倫說來真是千鈞一髮。他替自己作了一篇很軟弱的證詞。他不肯說,即使推遲潛水他也無法搭救艇長。可是那條潛艇的老軍士長在他的證詞中卻對事情的全部經過作了總結。他說:“也許埃斯特艇長判斷錯了,他本可以生存的,但是他認為那樣一來,‘海鰻號’就不能生還,這卻是正確的。他是這次戰爭中最了不起的潛艇艇長,下達了正確的命令。亨利先生隻是服從了他的命令。”這也是法庭作出的結論。福萊斯特提議追授給埃斯特一枚國會最高榮譽勳章。拜倫可能會得到一枚青銅勳章,不過那對他的情緒不會有多大幫助。


    華倫的遺孀在聖誕節前後回來了。羅達接待了她。她打算秋天回到法學院去學習。她是一個很美的女人,帶著一個清秀的兒子,將來生活一定會很美滿。通常,她總興致勃勃,可是拜倫回家來的時候,她變得十分沮喪。拜倫長胖了以後,顯得越來越像華倫了。這無疑使傑妮絲鬱鬱不樂。有兩三次,羅達都瞧見她在哭泣。從他離開以後,她又好了。


    那個維克是個多叫人疼的孩子啊!清秀可愛,很有思想。他很活潑、很頑皮,不過是悄悄地頑皮。他的調皮搗蛋並不是任意胡來,而是像戰術那樣,事先計劃好的,在最不易被人覺察的情況下造成最大的破壞。他大有前途。


    梅德琳終於拋棄了我跟你說過的電台上的那個滿臉堆笑、大腹便便、油腔滑調的江湖騙子,使我用不著拿馬鞭去抽打他了,而我本來有意要那麽做的。她目前住在家裏,在華盛頓的一家電台上工作,又跟早先的一個情人西蒙-安德森親昵起來。西蒙是一個第一流的海軍軍官,為研製新武器在這兒工作。上星期她淌眼抹淚地跟羅達談了很長時間,問她要不要把自己跟那個電台人員的經過告訴西蒙,以及該向西蒙說些什麽。我問羅達她提出了什麽樣的意見。她很滑稽地望了我一眼,說:“我告訴她,等他來問你。”倘使是我,我就會勸梅德琳跟西姆把事情談清楚,老老實實地重新開始。她找羅達商量,無疑正是為了這一點。


    現在電話鈴響了。應該是我妻子打來的。


    是她。


    好。現在,我可以回過頭,把上星期發生的事情告訴你了。就在奧爾德將軍使我知道你還沒結婚的同一天,我們飯後隨意坐在一塊兒。我說:“羅,咱們幹嗎不談談哈克-彼得斯呢?”她若無其事。“是呀,幹嗎不來談談呢,親愛的?咱們最好先調好兩杯烈酒。”像羅達一貫的那樣,她等我開口問她。不過這次攤牌她是很有準備的。


    她承認了這種關係,公然說這是實在的,並沒越軌的行為,不過是深有感情的。我相信她的話。彼得斯上校是一個“無可非議的上流人士”,把她看得比實際要好上二十倍,總而言之,把她看成了最完美的女人。羅達說,給人這樣過分地崇拜是很發窘的,不過也是愉快愜意、使人年輕的。我直截了當地問她,如果她跟我離婚,嫁給彼得斯,她會不會更幸福一點兒。


    羅達沉吟了很長時間才回答這個問題。最後,她盯著我的眼睛說,是這樣,她是會幸福一點兒的。她還說,主要原因是,她已經失去了我的好印象,無法挽回了,雖然我一直很厚道,很和藹。可在獲得了我多少年的愛情之後,僅受到寬容是很糟心的。我問她要我做點什麽。她就提起你跟她在加利福尼亞的那次談話。我說我的確十分愛你,但既然你已經訂婚,那也就沒什麽可說的了。我叫她根據自己今後最為幸福的前景作出決定,她想要我做點兒什麽,我一定照辦。


    顯然,她一直在等我這樣給她開綠燈。羅達始終有點兒怕我。我也不知為什麽,因為我覺得自己似乎一直是相當懼內的。不論怎樣,她說需要一點兒時間。唔,她也不需要多少時間。這次打電話來就是為了這件事。哈裏森-彼得斯迫不及待地要跟她結婚。一點兒問題也沒有。她獲得了他。她希望在隨後兩三天內跟我們的律師談談,再跟彼得斯的律師談談。彼得斯還想等我回到華盛頓以後,跟我開誠布公地談一次。我也許會放棄這種樂趣。


    哎,親愛的帕米拉,我這就要自由了,如果憑藉某種奇蹟,你還肯要我的話。你樂意跟我結婚嗎?


    我不是一個大闊佬——為國效勞,你不會發財——不過我們也不至於窮困。這三十一年來,我一直把薪俸的百分之千五存放著。由於我以前在艦船局和軍械局工作,我可以察看到工業的趨勢,所以我作了很好的投資和安排。羅達的情況也不錯,她有充實的家庭信託財產。我可以肯定彼得斯好歹會非常體貼地照顧她的。我是不是太庸俗了呢?我對於求婚很不老練。這隻是我的第二次嚐試。


    如果我們當真結婚了,我就提早退役,這樣我們就可以一直守在一起。工業方麵我可以幹的工作很多,我甚至可以到英國來工作。


    倘使我們當真有一兩個孩子,我想使他們接受教會的教育。這有沒有問題呢?我知道你是一個自由思想者。我自己並不覺得生活有多大意義,可是沒有信仰,就什麽意義也沒有了。也許我到了五十歲以上,會成為一個僵硬、迂腐、性氣乖戾的父親,不過我跟小維克還是相處得很好。事實上,到這年齡我也許會慣壞了孩子。我倒樂意有機會來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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