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是禦沙嗎!夏芸兒帶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跟在勤敬身後,但一往熙春閣走時,她竟然卻步了。勤敬可不容她退卻,拉著她的手臂,硬是將她拖進熙春閣,把她帶到好友的麵前,轉身就走。


    她一看到房門關上,再看到背對著她的禦沙,她的心跳愈來愈快。她很想見他,又怕見他,怕他說出口的話會讓她再也苦撐不下去。禦沙轉過身來,一見到那張蒼白的臉及那身單薄的衣裳,他強忍心中的痛楚,“過來。”


    “是。”胸口的心跳愈發紊亂,她怯怯的走上前,但似乎不是他要的距離。


    “再過來。”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再次走上前,但顯然還不夠。他直接走近她,但這距離也未免太近了,近到她都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不過凝睇著這張思念許久的容顏,他的臉真的好了許多。


    “把手伸出來。”


    “呃…”她身子一震。


    “把手伸出來。”


    這一次,他的聲音好溫柔,可她不敢,她甚至手握拳藏在袖子裏,“為什麽?”


    “照做,乖。”他可以強拉,但他不可以也不允許自己再去傷害她。


    無法抗拒他的要求,她顫抖著將手伸出來,但過大的袖子幾乎遮蓋了十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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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深吸口氣,溫柔的要拉開她的袖子…


    她突然將手收回,不想讓他看到她醜陋的模樣。


    但他的動作更快,再次捉住她的手腕,而她絕沒有想到她苦心練出來的花拳繡腿,第一次出招就用在他身上。


    不過她根本阻擋不了他,在對招下,他將她整個人按壓在床上,他的上半身橫壓著她。


    她喘著氣兒,無奈的看著她的雙手被他扣住;而他,也終於看到了好友要他看的東西了。


    天啊!她的手簡直是爛了,除了針紮的傷痕、潰爛的水泡、新舊傷遍布,那不是用傷痕累累就能形容的,而不久前才劃破的手臂,上麵還有一道刺目的血痕。


    夏芸兒眼眶泛淚,眸中有驚慌、有不安,更有好多好多的害怕。被禦沙發現了,但她要怎麽解釋這些傷口?她不能說的啊!


    禦沙一一看著她手上數不清的傷口,眼裏隻有更深的痛楚與自責。他究竟做了什麽?


    終於,他再也忍不住的放開了她的手,千言萬語換作深情的擁抱,他緊緊的抱住她。


    就在他抱住她的同時,她的淚水再也不聽使喚的決堤而下。這個溫暖的懷抱,她思念了好久好久啊…


    “你這個笨蛋!”他哽咽輕斥。


    她一愣。他、他在哭嗎?


    “笨蛋!”他咬咬牙,放開了她。


    她還來不及看到他的表情,他猝然起身走到櫃子前,拿了醫葯箱過來。


    她坐起身,拭去淚水,看著他低著頭,一一為她的手心及手指上葯,最後包紮手臂。


    夏芸兒不知道,他每抹一個傷口,他的心就痛一下,胸口的怒火也愈來愈熾烈,一直到將所有的傷都包紮好後,那積壓的怒火再也忍不住爆發了。


    “你這笨蛋!你這該死的笨蛋,是誰準許你這樣傷害你自己的!可惡…你有問過我嗎?問我願意接受你的鮮血當葯引子嗎?你為什麽、為什麽自作主張?為什麽聽盈昕跟那個大夫的蠢話!”


    她一愣,好不容易停止的淚水再度流下。他,都知道了!


    “為什麽要傷害你自己!”他氣得吼叫,額暴青筋,但眼眶全是淚水,“你可惡,你太可惡了,讓我的心這麽痛,讓我這麽厭惡我自己,你!”


    他忍著盈眶的熱淚,突地吻上她的唇。


    她感到他的淚水掉落在她臉上,此刻,她再也忍不住了,嗚咽一聲,靠在他的胸口先是悶著哭,想起這陣子的心痛、悲痛,忍不住痛哭起來,甚至泣不成聲。


    “我沒得選擇…我隻能這麽做…我要你好起來…嗚嗚嗚…”


    “我自己會想法子好起來的。而你呢?你不是說了,會好好保護你自己…你這算什麽保護?你該死,你知不知道!這麽多的傷口,為我而流的血,你要叫我怎麽還?怎麽還!”


    他怒聲罵她,但聲音卻是飽含痛楚心疼,環抱她的雙手也是溫柔的。


    她感覺到他的深情與不舍,然後她主動的吻上他的唇,終於封住他叨叨念念的嘴了。


    真相大白。


    盈昕格格主仆被關在茅廁裏一天後,杜莫也在禦沙的命令、加上愛湊熱鬧的勤敬貝勒一起幫忙下,將何慶漢給逮到貝勒府來,還將那害人不淺的毒葯及解葯全搜了出來。


    勤敬的一句…壞東西要跟壞朋友分享下,分別讓盈昕及何慶漢吞了一顆會變醜的毒葯,以符合兩人的惡毒心腸後,這才揮揮衣袖,說他也要浪跡天涯,找一個像夏芸兒這麽好的老婆去。


    接著,盈昕格格主仆及何慶漢則被送回秦貝勒府,再附贈一紙休書,而隨行的杜莫則將三人做的“好事”一五一十的說給秦王爺聽。


    至於德親王跟老福晉那兒,白永也奉了主子的命令,將發生的事向兩人娓娓道來,甚至連秦王爺以欺君之名逼迫貝勒爺娶盈昕格格一事也一並說出。


    兩老得知後大怒,尤其是老福晉,她的野蠻脾氣再起,直說要去討個公道,還是在大夥兒力勸下,更在德親王的一句…“把時間花在我們該珍惜的人身上,不是更好嗎?”沒了怒氣。


    她頓時聽明白了,也不再鬧了。對夏芸兒,她是滿心愧疚啊!


    於是她備了許多珍貴首飾、補品等等,跟著白永回禦貝勒府去探望媳婦。又是淚如雨下的畫麵,但對夏芸兒而言可說是否極泰來。


    當然,禦貝勒府中的仆人、丫鬟在得知夏芸兒為他們最敬愛的貝勒爺做了什麽又如何犧牲時,他們是涕泗縱橫,有感動、有羞愧,個個去跟她道歉,請求原諒,畢竟她為婢女時,他們對她都很壞。


    但夏芸兒根本不在意,也沒放在心上,她在乎的是另一件事…


    “禦沙…”


    “先吃,你瘦太多了。”他就是不肯讓她說話,因為他知道她在擔心什麽、害怕什麽。


    在為她的手又重新上了葯後,一桌好菜補湯早就在等著她。見她擔心得吃不下又不方便拿筷子,他十分樂意親自喂她吃、逼她喝。


    夏芸兒看著從事發過後就一直以溫柔及深情的眼神看著她的禦沙,看來她要是不吃下這些東西,他是不會讓她好好說話了。


    她自己拿起湯匙,一口一口的吃著,而且愈吃愈快。


    她在想什麽,那雙不會掩藏心事的眸子早已透露一切,禦沙胸口是滿滿的感動。她仍是那個清楚的把喜怒哀樂都反映在眼眸裏的芸兒,而他才是被自卑與挫折給遮蔽了雙眼的人,竟會誤解深愛自己的她!


    “好了,我不逼你吃了,你別吃那麽快,免得嗆到了。”他按住她手中的湯匙。


    她這鬆了口氣,因為她真的吃不下了。


    放下湯匙,她就迫不及待的把擔憂說出,“你確定勤敬貝勒給你的解葯是真的嗎?何慶漢有確定過了嗎?萬一他騙人…”


    “你在乎我這張未完全恢複的臉?”他直接打斷她的話。


    “當然不在乎。”她毫不猶豫的回答。


    他笑了,“那解葯真假又如何?不過是一片皮肉而已。”


    她一愣,“你不在乎?”


    “當然,因為我唯一在乎的女人不在乎,我為什麽要在乎?”


    這話讓她當場紅了眼眶。


    “別哭!你這一哭,會讓我誤以為你開始要為有一個醜丈夫而傷心落淚了。”他還煞有其事的歎息一聲,“女人真的如此善變?”


    她被逗笑了,“才不會呢,我真的不在乎,何況你一開始娶進一名醜福晉時,我也沒見到你哭啊。”她把自己也拿來開玩笑。


    “除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外,我知道你是美麗的。”


    “可你還是把我介紹給你的家人。”


    “還帶你去逛大街。”


    “好多人都摔倒了!”


    “很多人都撞在一起了。”


    她噗哧一笑,“那些場麵還真經典。”


    “或許…”他一挑濃眉。


    她頑皮一笑,“我再去把那張醜麵具戴上?”


    “我們這一對醜貝勒、醜福晉一起走上街頭…”


    “肯定能製造更多的經典畫麵。”


    “還有更多、更美好的回憶。”


    “等到我們發禿齒搖時…”


    “就可以坐在搖椅上慢慢聊…”


    兩人愈說愈接近彼此,眸中的笑意愈濃。


    話似呢喃,卻是那麽清楚的直敲入彼此心坎。


    他溫熱的唇吻上她的櫻唇,一把抱起她走到房間,溫柔的將她放到床上後,他一一親吻她受傷的十指,心疼她為他所做一切。


    他的神情是那樣的專注、那麽的深情,還帶著好深好深的疼惜,她的眼眶再次泛紅,晶瑩淚珠滾落粉頰,但不同於過去,她知道,這是喜悅的淚水…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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