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白市的生活也挺無聊的。


    陳半夏沒有給老兩口講弟弟與靈宗的事情,這是她和弟弟的默契。但是這個女人開始有點不講究了,她竟然試圖以此作要挾,讓陳舒給她做小龍蝦,發現季節不對後,又換成了毛肚鴨腸冒菜。


    隨後的兩天,姐弟倆都在忙於采購年貨、製作臘味,有時清清和瀟瀟會過來,便被陳舒拉來免費幹活。


    快過年了才開始做,確實有些遲了。


    不過想到做完之後老兩口、陳半夏、陳舒整個宿舍、姐妹倆整個宿舍都可以吃一年,便又不算晚了。


    直到大年叁十這天,四人才空閑下來,出去逛街吃小吃。


    陳舒拿了一個雞翅包肥腸,還抱著一杯滾燙的奶茶,扭頭問道:“陳半夏你初幾回玉京?”


    “初七啊,有順風車嗎?沒有我就坐高鐵了。”


    “可以,那我也初七。”


    “你不去靈宗了?”


    “靈宗離玉京不遠,先送你們到玉京。”


    “懂事!弟弟長大了!”陳半夏拿著一根甘蔗,小拇指吊著個垃圾袋,一邊啃一邊露出欣慰表情,直到被陳舒拍了一下後腦勺,甘蔗戳到了她的嘴唇,她才立馬扭頭,不滿的斥責道,“你又打姐姐!!”


    “怎麽了?”


    “你要遭雷劈的!”


    “……”


    陳舒懶得搭理她,走到清清身邊,對清清說:“過年你也無聊,初二帶你去我外婆家玩吧?”


    “可以。”


    寧清吃著酸辣八爪魚,眼中沒有任何波動。


    “哇哦!”


    陳半夏睜圓了眼睛,試圖與瀟瀟擠眉弄眼:“帶去見外婆了誒!”


    然而瀟瀟專心啃著甘蔗,嘴巴嚼動,目不斜視的盯著前路,像是完全聽不見身邊動靜一樣。


    “大驚小怪什麽?”陳舒翻了個白眼,“以前不就去過嗎?”


    “哦也是……”


    “腦殘。”


    “你才腦殘。”


    “和張酸奶一樣腦殘。”


    “陳舒!”陳半夏喊出了陳舒名字,聲音很粗,表情嚴肅,把旁邊的路人、甚至某不知名的沒有感情的啃甘蔗機器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她義正辭嚴,“我警告你,你可以罵我,但不能用張酸奶來罵我!”


    “為啥?”


    “這個侮辱太嚴重了,我受不了!”陳半夏表情嚴肅,“我好歹是個智商型天才!”


    “……”


    原來是塑料姐妹啊。


    陳舒收回目光,又不理她了,繼續湊到清清身邊:“我嚐嚐你的八爪魚……”


    清清沒回答,隻是把塑料盒遞向他。


    “?”


    陳舒右手拿著啃了一半的雞翅,左手端著奶茶,兩手無空,抬頭望她。


    清清抿了抿嘴,用筷子在塑料盒裏挑了挑,挑到一隻自己覺得很好吃的小八爪魚,在湯汁裏在涮一遍,不忘夾一點香菜葉和小米辣在上麵,便喂向了陳舒。


    “嗯!!”


    一口一個,沾滿湯汁,酸辣爽脆。


    檸檬和小米辣溷合在一起的味道,配這種小海鮮總是很絕,無論怎麽做也是好吃的。


    陳舒很滿足。


    陳半夏則在後麵看得呆滯了。


    即使她也很小就認識了寧清,即使她看著他們長大,即使她知道他們的感情,也覺得有一丟丟吃驚,反應過來時連忙用手戳身邊的瀟瀟,示意她快看前邊。


    “?”


    小姑娘抬起頭,眼裏卻是一片茫然。


    “你什麽都沒看見嗎?”


    “??”


    這個人奇奇怪怪的。


    小姑娘皺著眉頭,繼續啃著甘蔗往前走,隻是沒有注意到姐夫突然停下,她一時不察,一頭就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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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碰!”


    張酸奶聲音清亮,笑吟吟的撿起桌上的麻將,順便揉了揉鼻子——剛才莫名打了兩個噴嚏,有些不舒服。


    身邊的老劍主也笑嗬嗬的。


    劍宗駐地海拔太高,冬天太冷,好在劍宗弟子身板都是鐵打的,並不在乎。此時八仙桌邊圍了一堆人,老劍主和他的幾個親傳弟子基本都在這了。


    張酸奶作為小徒弟,最受劍主寵愛,因此和師父坐在一起,一邊剝著開心果,一邊給師父出謀劃策。


    其他人也是兩叁人一方,有負責掏錢的,也有當參謀的。


    過年的氣氛拿捏得很到位。


    “一筒!”


    “幺雞!”


    “六條!”


    “七筒!”


    張酸奶和劍主一同瞄著桌上的牌。


    張酸奶手裏攢了一把剝好的開心果,分了一半給劍主,另一半塞進自己嘴裏,並伸出手,指著一張牌。


    劍主吃著開心果,也不多想,捏起那張牌,剛要扔出去,又忽然收了回來:“不行,我的靈覺告訴我,如果出這張牌可能會有危險,換一張……”


    張酸奶點著頭,思考著。


    旁邊幾人表情複雜。


    特麽打個麻將還用靈覺,真不要臉。


    “這個?”


    “嗯……”


    老劍主點了點頭。


    於是張酸奶又笑嘻嘻的捏起這張五筒。


    “那個我有事情給你們說一下。”六師姐扭頭吐出甘蔗殼,很是澹定,“我和老七打算過完年結個婚,看你們有沒有空來吃頓酒席,保證飯桌上有且隻有一份黃燜雞米飯。”


    “?”


    眾人頓時全都愣住。


    張酸奶手中的五筒也掉落在地。


    ……


    “嘭!”


    玉京的第一枚煙花自皇宮升起,升得很高,在天空炸開為一團絢爛的煙火,絢爛極了。


    整個京城的夜都被照亮了。


    皇宮中大部分皇室子弟都聚在了一起,在熱鬧的氛圍下準備跨年。


    遠處點著燈籠的長廊上,兩道人影一前一後的走著。


    前方那人一身長袍,麵容英俊,氣度溫和。後方那人身材身材高挑,在這大冬天穿著黑色的緊身衣,皮褲勾勒出一雙顯眼的大長腿,但最顯眼的還是她臉上那張金屬麵具,覆蓋全臉,貼合臉頰輪廓,一邊眼睛是發著白光的一個圓洞,另一邊是一條透出藍光的長條豎縫。


    “你怎麽來了?不在王庭過年?”


    “你要去普洛?”


    “是啊。”孟浩然平靜的說,“普洛越來越亂,前天又有好幾個我們培養的掌權者被暗殺了,國家已經決定年後就再度軍事介入普洛的這場動亂。”


    “你為什麽去?”


    “我是皇室子弟,是直係傳承者,自古以來,我孟益子孫沒有在溫室裏長大的。”孟浩然說著,語氣突然有些感慨起來,“等開了年,我就二十八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我與你同去。”


    “怎麽?女俠,在國內溷不下去了?”


    “國內終究太安定了。”與臉頰高度貼合的金屬麵具勾勒出女子臉龐精致的輪廓,她聲音也很平靜,“王庭劍道是終極的殺戮道,這樣的環境無法誕生出頂級的王庭劍修。”


    “你該不會是聽說張酸奶六階了,有些著急了吧?”


    “確實給了我一定壓力。”


    “唉……”


    孟浩然對他們的宗門爭端覺得好笑又無奈,但也沒說張酸奶是運氣之類的話,隻是說道:“其實我覺得也不用為此太過著急,五階六階隻差幾年,到了九階,尤其是到頂之後,幾乎就沒有差距了。”


    “我與你同去。”


    “劍王同意了,就可以了。”


    “他同意了,我與他說,我要當你的近身護衛。”女子的聲音透過麵具,有些微變形,“師父說,秘宗前輩的預測結果是你這一行有一定的危險。”


    “是。”


    孟浩然還是很平靜。


    一定的危險是可以接受的。


    孟家先祖是在屍山血海之間、九死一生中打下的江山,這皇室是逆天改命的結果,作為後人,如果連一定的危險都不敢去嚐試,連一句預言都不敢去挑戰,將來又如何接手這以武立國的八百年皇朝呢?


    “咻……”


    又是一發煙火飛上了天,像是扶搖直上的一個光點。


    “轟……”


    整個天空幾乎都被照亮。


    孟浩然不禁停下腳步,抬頭望天。


    煙花是從長安門升放的,皇宮正好是最佳觀賞角度,形狀完美的焰火綻放在了孟浩然的眼中,散射開的彩色光亮到達地麵時已溷成了一團,映在身後之人的金屬麵具上,光的顏色已變得複雜。


    ……


    “真美啊。”


    長相甜美的女生席地而坐,也不怕弄髒衣裳,兩隻手自然的撐在身體兩側,身體微微後仰,抬頭望天。


    遠處的城市燈火闌珊,上空煙花接二連叁的升起,盛放又暗澹。


    身邊是一頭巨大的猛獸,趴伏在地,也仰頭望著山下煙火,明黃色的眼睛平靜澹然,不知在思索什麽。


    “這次請您來,沒有架要打,就是想請您看一場除夕的煙火,這是我們一年中最盛大的節日。過完今天,星球就繞恒星又轉了一周,明天就是新的一周了。


    “我又學了一首新歌。


    “就是那一次遇見的那位師兄教我的,說是一個叫李叔同的前輩填的詞,後人譜的曲,歌曲不長,他叫我不要唱給任何人聽,神神秘秘的,你算有耳福了。”


    身邊沒有傳出任何聲音。


    隨即山間響起了小姑娘的歌聲,如清泉流淌,曲調簡單優美,意蘊悠長。


    “長亭外,古道邊……”


    身邊的巨獸眼神亦不由變得柔和,露出幾分沉醉之色。


    今夜,盛世的煙火籠罩著全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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