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也確實如李景隆推斷的一般。


    上輩子足利義持這位好大兒不得足利義滿歡心。


    他的遭遇說起來還有點類似上輩子的朱高熾。所以,她記得很牢。


    將軍之位,足利義滿在權衡利弊之後確實是給了他。


    但這個給,是有限度的,也是一份試探。


    就像當年公爹北上的時候讓朱高熾監國,朱高熾幹這份監國的活別提有多戰戰兢兢了,凡事都是再三請示,絕不自個做主。才算是苟到了最後,當了一把短命皇帝。


    可足利義持不是,他一當上了將軍,就開始激情改革,改變了足利義滿的很多治國措施。


    這父子關係逐漸惡化。


    本來足利義滿就隻是以退為進,大部分的實權一直沒有放手,一看兒子這樣的表現,就徹底傾向扶持小兒子。


    並暗中一直為小兒子足利義嗣謀劃比將軍更名正言順的天皇之位。


    有一年,後小鬆天皇的母親藤原嚴子去世。


    按理後小鬆應該服喪一年,這在日本稱為“諒闇之儀”。


    但是足利義滿以一代天皇不宜兩次服喪為理由,讓後小鬆天皇認自己的妻子日野康子為準母,這樣他也就順理成章地當上了天皇之父。


    這明顯就是在給小兒子當天皇之孫鋪路。


    後來足利義嗣更是給小兒子足利義嗣謀了一個“童殿下”的身份。


    隻是,在剛剛幫兒子把童殿下的身份謀到之後的第三天,足利義滿死了。


    具體怎麽死的,自己死了還是被別人殺死,沒有真相可言。


    到了那會,足利義持才真正控製了幕府實權。


    算起來,足利義滿一心想把小兒子推上位,無暇他顧的時間,也就僅五六年。


    李景隆的時間抓得很準。


    隻有這段時間最合適在日本搞事。


    再晚一些,等足利義持能把控全局了,那就不好說了。


    而且公爹的安排跟上輩子也恰好嚴絲合縫。


    鄭和差不多就是在這個時候帶著十萬水師去的日本,向足利義滿傳遞了公爹的聖旨:


    “使其自行剿寇,治以本國之法”。


    大軍壓境逼迫足利義滿俯首稱臣,確定藩屬國地位,並要求約束日本浪人武士下海寇行。


    足利義滿很識相的表示了臣服,還逮捕了二十餘名曾侵擾過大明的倭寇當著鄭和的麵斬殺了。


    兩國還簽署了《勘合貿易條約》。


    從今往後日本向大明朝納貢,大明朝準其與明朝通商。


    “琉球國這邊,爹是怎麽安排的?”


    張欣看完信,在心裏給日本畫了個句號就扔到了一邊。無論東南西北,隻要朱棣有興趣,盯上了,跑不掉的。


    但信裏好像沒怎麽提及琉球。


    “按我爹的想法,琉球已經是囊中之物,就沒啥可安排的。而且三家都對明朝畢恭畢敬,我爹不太好插手人家內政。


    朱高熾攤手。


    “牽牽線,三家合在一起對付外人多好。有錢大家一起掙。”


    張欣想推動一下,加速三家統一的進程。反正當年是在宣德朝統一的,現在也不過就是提前個二十幾年。


    “表哥這人,最擅長這種事了,放心吧,最多不超過五年。”


    朱高熾覺得按李景隆的作風,這次他都能帶兩家一起回來了,下次他就能帶三家。


    “那就好。”


    張欣略一想,也是,就徹底把東海這邊的事全從心裏放了下來。


    “還想出去走走嗎?京師清了一遍,不會有什麽人再不長眼了。”


    朱高熾停筆問了一句。


    家裏的大小孩,小小孩,都去了京城,他看張欣精神頭有點不振。


    “算了,不去了,天熱。”


    張欣懷著孩子,本就怕熱。


    這六月的京師也比京城難熬多了。


    最近這幾天都睡得不太好。


    “要不去莊子裏住一陣?那邊涼快多了。”


    朱高熾現在沒有那麽忙,朱棣到了京城,那邊也有一套班底,有些事,就不用經他這邊了。


    “唉,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對了,蘇鬆水患那邊,娘讓我從內庫裏拿出一百萬賑災。我還可以拿八十萬修河堤。”


    張欣說一半一拍腦袋,終於想起自己忘了啥。


    回來之前一心想著搞海貿,並對日本的銀礦念念不忘,是因為吃了上輩子的教訓。


    朝廷的進項實在是單一的很,內庫永遠都在一種要崩潰的邊緣。


    現在好賴是不至於了。


    海貿已經上了軌道,皇家也有了自己的產業,朝廷也有了各式各樣的國營。


    國庫內庫都很豐裕。


    需要改變思路看看怎麽花錢。


    她跟上輩子一樣,隻希望老百姓能過得好一點。


    五月份的時候,蘇、鬆二府大水成患,吳江一帶尤甚。


    地勢低一點的田地全都淹沒了,朱高熾調集了附近各州府的水車去車水,但終是無法挽回這一季田裏的莊稼。


    錦衣衛去轉了一圈。


    到處都是災民,青壯年還湊合,在水裏撈東西充饑,老幼進城乞討,也討不來養活自己的最低口糧,每日都有投河的老人跟小孩。


    說到底還是官府反應慢。


    報上來的時候,就已經死了很多人了。


    後來朱高熾定了賑災給米則例:


    每個成人,米一鬥,六歲至十四歲六升,五歲以下不與。


    每戶有成人十口以上者隻與一石。


    其不屬全災內有缺食者定借米則例:一口借米一鬥,二口至五口借米二鬥,六口至八口借米三鬥,九口至十口以上者借米四鬥。候秋收後抵鬥還官。


    朝廷的糧食在下一季的田賦交上來之前,其實也用得差不多了。


    現在的賑災口糧就是硬擠出來的。


    數是真不多,這個時候補種糧食也得等到十月份才有收獲。


    “一百八十萬?這麽多?”


    朱高熾有點被家裏的女人的大手筆鎮住了。


    “不是直接發,娘說,跟周邊的官倉買糧,還是官府出麵,低價在那邊賣,不能讓那邊的趁機圈地,也不給他們發這筆倒賣糧食的財。哪怕跟著朝廷的例,借也可以。等水退了,就立刻開始修河堤。”


    國庫裏沒糧食了,不等於各州府的官倉沒糧食,不等於大地主手裏沒糧。


    蘇鬆二地的大地主不要太多。


    每次一有天災,就是他們趁機壓價買地的時候。


    徐氏覺得不能讓他們繼續猖狂下去。


    就想從內庫拿錢出來把糧價平下來,蘇鬆兩地的大地主跟周邊的官府關係比跟朝廷緊密,這識相的,就知道該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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