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知其害,卻無能免其害。”


    徐氏一聲長歎。


    先帝固然是好心,但架不住下麵的人能鑽空子。


    世人,不管上麵怎麽要求,總要想方設法的扭轉成利己的方向。


    而世間,最殘酷了。


    那麽些女人一代一代的被利他的奉獻精神鼓舞著,哪有扭轉乾坤的一天?


    “讓女人能夠養活自己就行!


    隻要有女人能做的活,能養活自己,哪怕死了家裏的男人也能養活子女。


    她們就沒那麽容易受製於人!


    娘,我要在京師也張羅女子學堂,女子工坊。


    咱這會也不是前元了。


    沒有那麽些燒殺擄掠,真說起來,京城比京師可危險多了。


    我們京城的女子都不怕。


    京師更不應該怕!”


    朱智明覺得一切歸根究底,就是女人沒法出門找一份活養活自己。


    那就讓她們能找到活兒!


    以前她還覺得自己找不到生活的方向。


    左不過就是嫁人生子,聊此一生。


    可,這一刻。


    她突然就有了。


    京城的女子工坊跟女子學堂,她和朱安樂跟著張欣一點點的張羅起來的。


    工坊跟學堂裏的人,最開始加起來還不到兩位數。


    還有才學了沒兩個月家裏人就不讓再來的。


    張欣軟硬兼施,還用糧食吊著,才讓那會京城的官眷們配合著真正弄了一批學生跟學員。


    官眷們,七大姑八大姨的,什麽拐著彎的窮親戚都用上了。


    才把這倆地方維持了下來。


    她那會不理解張欣張羅這些事情的意義。


    費心費力還不討好。


    可頭一批在工坊裏學成的,都已經找到了活幹。


    中街的鋪子裏多了女夥計,女招待,還有女掌櫃,女賬房。


    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她們跟張欣也經曆被人指指點點的時候。


    熬過了那段時間。


    京城裏,她走出去,到處都是虔誠的笑臉。


    她就不信了。


    京師扭不過來!


    原本她還想著,等配合完張欣,就跟她娘提回京城去住。


    現在不了。


    她要把這京師扭成麻花——


    “大讚!!!!”


    張欣莫名感動。


    這一手帶出來的小姑子,說出了她的心聲。


    “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徐氏也很欣慰,隻還是提醒了一句。


    “我不嫁人了,什麽時候我把工坊跟學堂張羅起來了,成氣候了,我再嫁!”


    朱智明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姑姑們都嫁了些什麽人。


    沒必要。


    還不如賴在家裏不嫁。


    “呃,這就過了啊。”


    徐氏皺眉不讚同。


    “要不等娘什麽時候把爹那邊駙馬的品質抬一抬?”


    朱智明討價還價。


    “附議!”


    朱安樂也舉手。


    天知道,原來那麽些姑姑嫁了啥都不是的駙馬。


    這怎麽琢磨怎麽不對勁。


    天潢貴胄,公主之身,還要被婆家拿捏?


    搞什麽?!


    “所以,這壓力又給我這邊了?”


    徐氏挑眉。


    “娘無所不能,娘,努力啊!”


    “滾——”


    “娘這句滾就很有皇後娘娘的氣勢,恢弘大氣,剛直不阿——”


    “我看你是最近是沒讀書!”


    “呃,娘一猜一個準,娘,你就是我們肚子裏的蟲蟲——”


    “作死!欣兒,上藤條!”


    “來咧——娘,你是要大號的,還是特大號的,還是特特大號的?”


    “大嫂。。。。恨你——”


    “啊,救命——”


    “無敵散花手,中!”


    ··········


    女人們在皇城裏想著怎麽推進後宮各項改製,讓天下的女子不至於窘迫度日,最後以鬧成一團收尾的時候。


    朱高熾也沒閑著,苦命的他沒法閑著。


    兩個弟弟反正是徹底擺爛。


    早朝時來時不來。


    不來的時候人家還有現成的借口,去京營巡視。


    朱高熾作為皇子裏唯一一個僅剩的代表,哪怕他站的那個位置單獨下刀子,他也得立在那裏。


    心情不爽的激勵下。


    他在朱棣的早朝,下午的小會,大會上頻頻撩虎須。


    當然。


    也有暗戳戳的配合徐氏跟張欣給朝臣們打預防的意思。


    朱棣的早朝,跟先帝的時間是一樣的。


    外麵的天還黑漆麻烏的時候。


    他就得到那張至高無上的椅子上坐著。


    一坐就是兩個時辰有多。


    朝臣們往往都是老生常談。


    這裏遭災,那裏不太平,參一下某某某家宅不寧,說一下大皇子妃跟兩位小公主們經常招搖過市。


    參長公主們最近不安分,各公主府人來人往。


    禦史彈劾寧王私造海船,挖明朝牆角。


    還有禦史彈劾周王不接見拜見他的官員。


    六部還是有零零星星的人在反對遷都。


    兵部因駐邊衛所的裁撤不停上表報告進度。


    工部抱怨船工難覓,求引進他國先進造船技術。


    刑部暗示新年號,是否再次大赦天下,減輕大牢負擔。


    吏部每天都喊著缺人,每每上表都是薦人。


    戶部則主打一個哭窮,寧王這次出海帶了十條寶船,帶走了上千萬白銀的東西。


    還有一些朝臣明顯就是來站班的,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朱棣煩不勝煩。


    明明已經在奏折上寫過的東西,還非要在朝上再說一次。


    耳朵都聽出了老繭子。


    再加上連續兩個月了,天天早起聽囉嗦,朱棣已經過了那個剛剛當皇帝時候的新鮮勁。


    條件反射的,一坐龍椅就想打瞌睡。


    朱高熾為了讓他爹不打瞌睡,時不時的就跟朱棣唱唱反調。


    四月初五。


    朱棣詔改北平行都司為大寧都司,並由大寧內遷至保定。


    朱高熾:


    “這不行,爹,遼東和宣府之間聲援隔絕,北防薄弱。”


    四月初八。


    朱棣詔揀選家道清白、人物俊秀、年歲長成者進京備選。


    朱高熾:


    “爹,改一改唄,公侯朝臣家的女兒也是可以的。三弟跳脫。”


    四月初九。


    時任安南國權理國事的胡奃遣使來南京慶賀朱棣登基。


    朱高熾:


    “哼,爹,都什麽時候了?爹登基都快一年了,他是從安南爬過來的麽。”


    四月初十。


    朱棣詔令福建各造船廠承擔大型寶船,其中福建都司造海船百三十七艘,京衛及浙江,湖廣,江西,蘇州等府衛造海運船二百餘艘。


    朱高熾:


    “爹,這福建也造太多了。開海禁的章程遲遲未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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