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笑聲在車廂內回蕩。


    車內所有人都轉頭看過來。


    “你瘋了秦?”


    旁邊座位,詹蒂萊臉色陰沉,“嚇了我一跳!”


    秦風收住笑聲,撇嘴上下打量詹蒂萊。


    詹蒂萊被看得直發毛,“看什麽,我臉上有花?”


    “沒有花……”


    秦風舒服靠回椅背,“但我發現某人好像緊張了。”


    “緊張?我緊張什麽?”詹蒂萊像被人踩住了尾巴,急聲道:“我是在擔心羅比。”


    說著他望向左前方的巴喬,“羅比在尤文圖斯效力過,今天麵對舊主,你又提議要他首發,我擔心他無法發揮全部實力。”


    “要知道,對麵的中場核心,可是齊達內那個法國佬。”


    “哦?”


    聽到這話秦風樂了,“羅比在意甲一大半球隊效力過,按你話說,他麵對舊主會緊張,那他不用踢球了。”


    “所以詹爺……”


    “我看就是你緊張了吧?”


    “老實說,你有多久沒回都靈了?”


    從1973年到1984年。


    詹蒂萊在尤文圖斯效力11個賽季。


    把最好的年華,都留在了都靈這座城市,留在了尤文圖斯主場阿爾卑球場。


    期間他作為絕對主力,幫助尤文圖斯拿到6次意甲冠軍,2次意大利杯冠軍,1次歐洲聯盟杯冠軍,1次歐洲優勝者杯冠軍,是尤文圖斯真正的“名宿”!


    多年之後。


    以帕爾馬主教練身份,以尤文圖斯的對手身份。


    再回都靈,再回阿爾卑球場。


    詹蒂萊要是不緊張。


    秦風絕對不相信。


    果然。


    詹蒂萊長出口氣。


    繃緊的身子也跟著放鬆下來。


    整個人現出極力隱藏的心事被拆穿的如釋重負感。


    “秦,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嗎?”


    秦風皺眉不語,說實話,他不太能感同身受。


    短暫的人生經曆,暫時還沒給他這種感悟,哪怕1998年,他受傷後,拄著拐杖第一次回到濱城金州體育場,也與詹蒂萊的心情不同。


    詹蒂萊不以為意笑笑,“秦,那是一種害怕,卻又想要觸碰的感覺。”


    “我自認不是個感性的人,但昨晚,我一夜沒睡。”


    “隻要閉上眼,腦海中就是跟我一起戰鬥過的隊友,是阿爾卑球場的山呼海嘯, 是一座座銀亮的獎杯,是不朽的斑馬戰衣!”


    “現在,我要以對手的身份,走上那片我曾經為之揮灑過無數汗水與淚水的綠茵場……”


    “說實話秦,我現在心跳得厲害。”


    大巴駛進都靈市區。


    交通擁擠。


    車速漸緩。


    詹蒂萊望著窗外慢慢倒退的樓群樹影,眼中沒有任何焦距。


    但他握緊的拳頭,卻在微微顫抖。


    秦風坐在一旁,默然無語。


    他漸漸能體會到詹蒂萊的複雜心情。


    曾經都靈的英雄,受到萬千球迷愛戴,今天卻帶領“部隊”,回來攻陷這座城市,確實讓人難以自持。


    但足球,就是這樣。


    “所以詹爺,你是想贏還是想輸?”


    想了一會兒,秦風悠悠開口。


    “輸,贏?”


    詹蒂萊依然望著車窗外,眉頭緊鎖,“有人會想輸嗎?”


    “那不就結了,沒人會喜歡失敗者,哪怕是尤文圖斯球迷,也希望看到他們曾經的英雄,永遠在阿爾卑仰起頭顱!”


    詹蒂萊轉過了頭。


    像是抓到救命稻草急聲發問,“會這樣嗎?球迷會這樣想嗎?”


    “當然詹爺,除非他們不是真的喜歡你!”


    拍拍詹蒂萊肩膀,秦風鄭重道:“真正的球迷,隻會希望他們喜愛的球員越來越好。”


    聽到秦風的話。


    詹蒂萊抿緊了嘴不置可否,但微微發顫的雙手卻穩定了下來。


    秦風笑笑,不再吭聲,視線越過詹蒂萊,望向窗外。


    不遠處。


    始建於1909年,10年前為了意大利世界杯剛剛改建的阿爾卑球場,如同巨獸般橫亙在那裏。


    古老滄桑,卻又蘊含危險的氣息撲麵而來。


    齊達內、戴維斯、因紮吉,還有意大利的新10號,“斑馬王子”德爾·皮埃羅。


    一個個身影在腦海中閃現。


    望著越來越近的巨大體育場。


    秦風不禁眯起了眼睛……


    第二天傍晚。


    阿爾卑球場客隊更衣室內。


    詹蒂萊緊鑼密鼓布置比賽戰術。


    外麵看台上。


    尤文圖斯球迷和遠道跟隨球隊而來的帕爾馬球迷,已經較上了勁。


    吼聲歌聲此起彼伏。


    轟隆隆從窗口傳進來,震得玻璃都跟著嗡嗡作響。


    “就這樣,中場羅比和哈維首發,多注意對方中場動向,特別是他們的核心齊達內。”


    詹蒂萊的聲音發緊,說這話的時候死盯著哈維·阿隆索的眼睛。


    為了應對尤文圖斯的強大中場。


    詹蒂萊撤下了攻強守弱的卡卡。


    把更多的進攻壓力,放在巴喬身上。


    哈維·阿隆索除了負責串聯球隊,還要協助單後腰馬克萊萊,肩負一定防守任務,身上擔子極重。


    哈維·阿隆索用力點頭。


    秦風在一旁觀察。


    哈維·阿隆索沒有任何害怕表情,有的隻是眉宇間的堅毅。


    這種心態,是個出色中場指揮官該有的樣子。


    再看其他人。


    也是信心十足。


    布馮、圖拉姆、卡納瓦羅,馬克萊萊、馬特拉齊,包括李錦玉,都是見慣了大風大浪,比賽經驗十足。


    羅本、裏貝裏、拉姆這些新人。


    則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敢把皇帝拉下馬的人物。


    巴喬更是“老妖怪”一樣。


    完全不知道緊張為何物。


    這套首發陣容。


    放到任何比賽都極其能打。


    麵對尤文圖斯,毫無問題。


    “秦,你確定不首發?”布置完戰術,詹蒂萊走過來小聲道:“這樣我心裏沒底。”


    “之前是誰說,球隊要適應沒有我的日子?”


    秦風也偏頭低聲道:“不是你最先提議,今天讓羅比領銜,對付尤文圖斯,下一輪麵對羅馬,由我對付‘狼王’托蒂。”


    “好好,是我說的……”


    詹蒂萊深吸口氣,“下半場,羅比體力要是跟不上,就是你上場的時候。”


    “到時再說。”


    秦風回了一句。


    看向正整理球襪的巴喬。


    麵對意大利國家隊的“新寵”德爾·皮埃羅。


    正是巴喬正名的時候。


    意大利的新老10號。


    在眼下到底誰更強。


    今天,也該有個定論!


    “好了,大家上場!”


    看看時間差不多。


    詹蒂萊大吼拍手,“我們去給對方好看!”


    所有帕爾馬球員大聲答應。


    轟然湧出更衣室……


    ……


    球員通道內。


    雙方球員列隊。


    秦風站在隊伍最後,挑眉向前望去。


    很快發現了站在尤文圖斯隊列最前方的“遼東六哥”,劉劍聲。


    到了尤文圖斯。


    劉劍聲以優異表現。


    力壓範德薩。


    搶得首發位置。


    後者由於不滿尤文圖斯無法保證其出場時間。


    已經提出下賽季轉會申請。


    “六哥,你可以啊!”


    秦風越過眾人。


    找到了劉劍聲。


    劉劍聲一臉驚喜,隨即嘿嘿壞笑,“秦董,到哪,咱也不能壞了遼東隊的名聲不是!”


    相比在遼東隊時。


    劉劍聲黑了不少,整個人也精壯不少。


    在意大利一段時日。


    他已經在這邊安了家。


    老婆孩子都跟著到了都靈。


    據說下一步,就是勸說雙方老人過來。


    “上歲數的都是故土難離。”


    說起這個劉劍聲直搖頭,“實在不行就由得他們,大不了等退役了,我再回去,就是不能在跟前盡孝,心裏不是滋味。”


    劉劍聲今年28歲。


    正值一名守門員的巔峰期。


    狀態保持的好。


    踢到34歲沒有任何問題。


    “現在就想著退役,是不是太早了六哥。”


    秦風打趣道:“怎麽,是不是覺得自己老了,守不動門了?”


    “我老?”


    劉劍聲立起眉毛,戴著紅白相間手套的雙手拍得啪啪響。


    “秦董,您又不是不知道,我綽號‘門前鬼見愁’,守得這幫老外前鋒嗷嗷叫,今天,您也別想進一個球!”


    本賽季。


    劉劍聲場場首發。


    過去15輪隻失6球。


    是尤文圖斯占據積分榜第三的功臣之一。


    他確實有驕傲的資本。


    秦風聽得嗬嗬直笑,“那不好意思了六哥,我今天不上場,確實進不了球。”


    “呃……”


    劉劍聲上下打量,“不穿替補背心,唬誰呢秦董?”


    “哦。”


    秦風順手從經過身邊的助理教練手上拿過黃色替補背心,套在身上,“現在穿了……”


    劉劍聲徹底無語。


    這時隊伍開始向前移動。


    秦風笑嗬嗬跑向隊伍最後,“六哥,加油,別被打成篩子了!”


    站在尤文圖斯隊列最前方。


    劉劍聲高高舉起了右拳。


    紅白相間的守門手套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秦,你還笑得出來……”


    剛在隊尾站定,


    身邊傳來一陣陰冷氣息。


    秦風咽了口口氣,轉頭看去。


    詹蒂萊黑著老臉,站在旁邊渾身僵直。


    到了上場時間。


    詹蒂萊緊張到了極點。


    秦風挑挑眉,剛想開口勸慰。


    但隊伍開始移動。


    秦風隻能收起話語,跟著向前。


    身邊詹蒂萊機器人一樣。


    機械邁步。


    前方光亮漸近。


    球場上的吼聲清晰可聞。


    詹蒂萊頭上見汗。


    到了門口。


    他停下腳步,接著咬咬牙,一步踏進了阿爾卑球場。


    轟的一聲。


    本就震耳欲聾的吼聲直接爆炸。


    “克勞迪奧,歡迎回家!”


    “尤文圖斯的英雄,阿爾卑的‘劊子手’!”


    “感謝你為球隊所做的一切!”


    “我們永遠愛你!”


    “……”


    看台上。


    所有尤文圖斯球迷都站起來,對著詹蒂萊用力鼓掌。


    兩張大幅照片也被舉了起來。


    一張是詹蒂萊身披尤文圖斯黑白劍條衫的照片。


    一張則是他身空意大利藍色戰袍的照片。


    照片上。


    詹蒂萊一頭濃密短發,雙條濃眉倒堅,有如怒目金剛。


    看得秦風一陣發毛。


    “詹爺,你看看,我就說!”


    球場歡呼聲掌聲太響。


    秦風不得不大吼和詹蒂萊說話。


    旁邊。


    詹蒂萊愣愣望著四麵看台。


    抿緊嘴唇,雙目眼見濕潤。


    他深吸口氣。


    忍住到了眼眶邊上的淚水。


    高舉雙手鼓掌回應。


    看台上尤文圖斯球迷的歡呼掌聲更響了。


    坐到教練席。


    詹蒂萊恢複了以往鎮定。


    “秦,等著看吧!”


    “今天,我要給所有球迷演場好戲!”


    秦風嗬嗬直笑,用力拍了下詹蒂萊肩膀。


    比賽很快開始。


    帕爾馬還是常規的4-3-3陣型。


    除了中場巴喬和哈維·阿隆索聯袂首發,其他球員沒有變化。


    尤文圖斯一方。


    也是他們慣常的中場菱形站位4-4-2陣型。


    因紮吉,特雷澤蓋。


    皮埃羅。


    齊達內,戴維斯。


    孔蒂。


    佩索托,蒙特羅,費拉拉,讚布羅塔。


    劉劍聲。


    望著對方這套陣容。


    秦風不禁坐直了身子。


    帕爾馬今天。


    等於麵對意大利、法國國家隊的中前場聯軍。


    還要加上一個跑不死,善於死纏爛打的荷蘭國腳戴維斯,以及龍國國門,戈登·班克思的第一弟子,“遼東六哥”劉劍聲。


    而且對方的主教練安切洛蒂。


    正是剛剛宣布執教濱城石德的薩基弟子,深得意式防守精髓,對於4-4-2菱形中場的使用,更是大師水準。


    帕爾馬要在阿爾卑球場拿下3分。


    可沒有那麽容易。


    開場後的比賽形勢驗證了秦風想法。


    尤文圖斯的比賽風格。


    正如他們的稱號“老婦人”一樣,穩得讓人心生絕望。


    從過去的10分鍾來看。


    尤文圖斯陣型緊縮,在中後場穩固防線。


    任由帕爾馬快速穿插跑位。


    等帕爾馬球員推進到了禁區前沿40米區域。


    他們才驟然加快防守速率。


    這種時鬆時緊,時快時慢的防守節奏變化,讓帕爾馬全隊極為難受。


    兩次進攻機會。


    得到射門機會的李錦玉和羅本。


    都不得以在禁區外完成遠射。


    這對於準備充分的劉劍聲威脅不大。


    而到了進攻中。


    尤文圖斯三條線同時移動。


    發同一輛氣勢磅礴的戰車,隆隆壓向帕爾馬球門。


    緩慢。


    但卻無法阻止。


    這是坐在場邊秦風的第一觀感。


    而這一切的緣由。


    都來自尤文圖斯的中場核心,21號,齊內丁·齊達內。


    球風時而樸實,時而華麗。


    看似動作不大,偏偏難以斷下他腳下足球。


    加之出色的大局觀,無比精準的傳球。


    尤文圖斯在他帶領下。


    徹底將客場作戰的帕爾馬壓到下風。


    比賽進行到第16分鍾。


    齊達內在左路擺脫馬克萊萊糾纏。


    趕在哈維·阿隆索補防前,突然送出斜線傳球。


    皮埃羅不停球直塞。


    因紮吉不知從哪跑出來,越過帕爾馬整條後防,在大禁區線上接球,形成單刀。


    好在布馮出擊極快。


    半路倒地,一把撲住了因紮吉的左腳低射。


    看台上響起巨大歎息。


    場邊。


    秦風和詹蒂萊也同時抹了把額頭冷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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