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逃你逃!一群廢物,好端端的情形都被弄成了這般模樣!老夫能靠誰!老夫能靠誰!”


    趙造已經怒急,他是大趙的公子,就算是死他也要保住大趙列祖列宗的顏麵,絕不肯像那些軟皮蛋一樣丟人現眼。然而趙博想活啊,被趙造這麽一罵,登時一愕。緊接著便抽泣了起來,抹著淚哽哽咽咽的道:


    “爹……”


    這聲爹頓時將趙造喊得老淚都出來了,他這輩子高高在上慣了,從來不會去想別人想要什麽,然而當大廈已傾的時候,趙博那聲絕望的“爹”卻喚起了他從未有過的憐意。他知道兒子不想死,其實他何嚐想死呢。可他到了現在依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他不否認謀害趙勝。謀害朝中重臣是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慾,是想像自己的二哥那樣掌盡大趙的權柄。做一個沒有君王之名的君王,但他這樣做又何嚐不是在為大趙的宗室族人們在謀呢。難道他一個大趙的公子能眼睜睜的看著趙勝那個吃裏扒外的東西自挖牆角,將族人們坑害得連外頭那些士紳都不如?


    然而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沒有意義了,他趙造終究沒有二哥的本事,所麵對的也不是先王那種心直的對手。一切都已經完了,直到現在他才陡然發現自己連自己的兒子都對不住……


    “四邊的門都被堵了,往哪裏逃……老九,爹對不住你們,本來還想讓你找個機會攀附攀附平原君以此自保,誰知道到頭來事事逼得太緊,跟平原君都翻了臉卻連一點空隙也沒給你留。咱們宜安君府算是完了……”


    趙博泣道:“爹,現在,現在再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咱們隻要想法子,總不可能沒有一點出去的機會,要不成,要不成便裝扮成僕役的模樣,先保住命才是正理兒啊!”


    “出去?”


    趙博本以為趙造的心已經軟了下來,誰想他聽到自己的勸說竟然接著又梗上了脖子,憤然的吼道,


    “老夫是大趙的公子!宜安君!上柱國!賊人攻老夫府邸老夫便這般狼狽的逃出去,還有臉去見列祖列宗嗎!”


    說到這裏,趙造全身上下劇烈的顫抖了起來,伸手向郭焏一指,厲聲喝道,


    “你這就舉著老夫君府和上柱國的符印去院門口站著,老夫倒要看看誰敢闖進來!誰要是敢闖那就是殺頭之罪,隻要老夫不死,隻要這社稷還姓趙,他娘的趙勝也保不住他們!”


    ………………………………………………………………………………………………


    天漸漸大亮的時候,平原君府已經從混亂之中恢復了正常,各色人等自然各有自己的事要做,但經過一夜的緊張之後,有睡意的人卻不多。


    季瑤寢居裏,雖然穩婆們還沒有撤,依然在裏裏外外的忙這忙那,但使女們卻也已經插上手忙碌了起來。季瑤雖然失血過多,不過終究還在能接受的範圍內,此時已經轉危為安,極端的疲勞之後靜靜的閉著眼睛躺在榻上休息,也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在閉目養神。喬蘅和馮蓉自然是一步也不敢離的,一邊和侍女們一起陪著季瑤,一邊興趣十足的逗弄著季瑤枕邊繈褓裏的那個小傢夥。


    那小傢夥說是浴火而生一點也不過分,天生胎裏帶的精力過剩,雖然兩顆黑豆子似地眼睛還不能完全掙開。卻像是已經能聚光了似地努力觀察著外麵的世界,當有人愛憐的用鼻子碰一碰他的鼻尖時。接著便不滿的皺起小眉心以示抗議。他兩隻肉乎乎的小手總是不想安分的呆在繈褓裏,每次被塞進去以後都會努力掙紮著再次從小臉的兩旁伸出來,待大功告成以後還不忘慶功似地伸伸粉嫩的小舌頭,順便吐上幾個歡快的泡泡,立刻引來一片歡樂的笑聲。


    喬端也沒有走,一直坐在外廳等著出去安頓君府的趙勝和藺相如他們,每當聽見內室之中傳出來的笑聲。便止不住的想進去看看那個跟他“恩怨糾纏”的小東西,可他終究是個老爺子,要不是趙勝發話讓他在這裏坐鎮外加休息,他連外廳都不好意思呆,哪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再跑進內室裏去呀?不過心裏想總不是錯,那小東西不管怎麽說。不管怎麽說也是他拐了彎兒的小重外孫吧。看見他就能看見幾個月之後即將出生的那個真正的小重外孫了。嗬嗬,當然了,重外孫女也不錯,不過最好還是個重外孫。人生啊,就是這樣糾結……


    “吱呀”聲中,趙勝和藺相如、鄒同他們談論著什麽走進了廳來,藺相如癟著嘴伸頭匆匆的向歡聲笑語的內室中張望了一眼。接著回頭道:


    “那個誰,施管事把門關嚴了,別進風。呃,公子啊,如今您逢弄璋之喜,怎麽也得讓我們這些人沾沾喜氣吧,要不成把小公孫抱出來讓我們看看。喬公剛才撈著看了麽?”


    這個提議雖然沒有人好意思附和,卻也引來了一陣笑聲。趙勝哪有那麽多規矩可講。笑嗬嗬的說了聲“好啊”,接著轉身就往內室走。做在塌沿上的喬蘅見他進來了。忙俯身去抱那個小傢夥,誰想馮蓉急忙攔住了她。輕斥道:


    “蘅兒你先小心些自己吧!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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