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法章今天來是為了正事,根本沒去想這些,田單雖然沒經他同意就揭穿了他的身份,但說的話都在理兒上,田法章不覺有些慚愧,尷尬之下起身向趙勝笑道:“法章莽撞了,還請公子恕罪。”


    “不妨的……趙勝拜見太子。”


    田法章是齊國儲君,趙勝隻是趙國的公子,中間的差距極大,既然田單將田法章的身份公開了出來,趙勝說什麽都不要緊,重要的是必須規規矩矩地站起身先行禮,田法章想到自己的身份終究無法得到真正交心的朋友,不免有些黯然,但還是正禮相還,行完禮之後多少有些矜持了起來,向田單掃了一眼,淡然的對趙勝笑道,


    “法章那天與公子一席晤談,漸曉齊趙合同一心對兩國社稷安危的重要之處,所以回去以後便設法去見了平陸君。平陸君深思了兩天,才讓明卓和純宗叔父跟法章前來麵見公子,正是為了齊趙之間的大事。不過平陸君說他還有幾句話需要問問公子才能下決斷。雖是不敬,但終究是為了大事穩妥,還請公子海涵……”


    田法章雖然沒明說自己與齊王忤觸,但也清楚趙勝是事中之人,不需他明說也是明白他的苦衷的,也就不再說那麽多訴苦的廢話,客氣了兩句便轉頭去向田單示意。誰想還沒等田單開口,趙勝已經笑上了,不以為意地說道:


    “章子是為了孟嚐君與趙勝交好那件事耿耿於懷麽?其實章子想多了。年前趙勝赴魏的時候趙國之內李兌勢大,趙勝要想扳倒他從而扭轉趙國衰敗之事,必須將能用上的手段都用上才行。是時孟嚐君也在大梁,趙勝隻有藉助他的力量才能成事,並非當真不知道他那些齷蹉之處要與他深交。這是為了大義拋卻小義,即便為章子不齒也是沒辦法的事。另外有件事就算更會觸怒太子和章子,趙勝今天也不能不說了。”


    田法章好奇的與匡昱交換了個眼神,連忙道:“公子請講。”


    趙勝笑道:“孟嚐君此次離齊,並沒有去他處,而是到邯鄲找了趙勝。趙勝深知孟嚐君當年為一己之私壞了章子攻秦的大計,實為不義,但如今秦國攛掇齊王謀我趙國,趙勝為了勸解齊王迷途而返,重歸合縱對秦穩保山東各國社稷的正道,卻隻能用上所有可用的力量,所以已讓孟嚐君前往魏國遊說魏王。雖然這樣做實在難以取信於齊國,但當今急務是破解秦國連橫圖謀,趙勝無奈之下也隻能行此無義之舉,容後才能相加彌補,還請太子恕罪。”


    一樣話兩樣說,趙勝如果隻說支持孟嚐君前往魏國,難免會連田法章帶匡章一起得罪,但他同時說清楚了自己這樣做的苦衷,並且說明這是為了破壞連橫,既是為了趙國好,同時也是為了齊國長久利益不得不如此做,田法章他們本來就已經表現出了反對連橫的態度,再加上這次又是齊王不義在前,趙勝這樣做是為了“拯救”齊王和齊國於不義,他們還真沒辦法去怪趙勝了。


    第五卷 經略東道 第一百零三章 蝴蝶亂入的歷史名對


    更新時間:2012-7-18 20:29:25 本章字數:8244


    第一百零三章蝴蝶亂入的歷史名對


    地位這東西有時候說不清楚,就比如說匡昱和田單兩個人,雖然田單與齊王和田法章的血緣關係遠比匡昱近的多,但因為他是庶出的庶出,即便依然姓田,地位上卻已經接近庶人,隻能靠給別人當差聽命來養家餬口。


    匡昱卻又是另外一番情形,他的曾祖父田鮪是他們這一支的最後一代田氏族人,到了他祖父匡章這一代已經另立一氏以示脫離田氏公族,早已經“君子之澤五世而斬”,但因為匡章為齊國立有蓋世功勞被封為平陸君,匡昱這個平陸君府嫡長孫的地位便遠比田單高得多。所謂陰差陽錯概莫如此。


    田法章在田單刻意之下極不情願地暴露了身份,當下難免矜持,坐不多久就帶著匡昱和田單匆匆地走了。田單在趙勝“搶先”的情況下已無再多說什麽的必要,隻是嘴角向上翹了一翹便默不作聲的回歸到匡昱跟班的角色,臨走時跟在與趙勝相互鞠讓的田法章和匡昱身邊亦步亦趨,根本沒有插上話的機會,走出老遠才暗暗的回頭看了趙勝一眼,目光中蘊含之意極是複雜。


    趙勝剛才見田單進退有據,處事果決,更是深信他就是將來那個不一般人物,卻從來沒想到他是這樣一個尷尬的出身,多少有些替他鳴不平,頓起惜才用才之意,隻不過也就隻能想想罷了,別說田單是齊國宗室中人,就算他不是,剛才當著田法章和匡昱的麵,趙勝也不可能表現出一點心思。這時候見田單回頭看自己,也隻是和善地向他點了點頭便再無表示。趙勝不這樣做還能怎麽辦?齊國的太子爺田法章就在前頭,總不能當著他的麵把田單喊回來對他說“老田家對你不公,你跟我去趙國”吧。


    匡章確實是一心堅持齊威王和齊宣王合縱政策的,但說來說去最終還是為了齊國利益考慮,就算下定決心要靠向趙國一邊,所要做的事也不會告訴趙勝。匡章暗中做了什麽趙勝無從知曉,但很快,這一行動的影響便顯現了出來。


    就在壽宴頭一天晚上,齊王突然破天荒地在半夜裏將蘇秦、田弗等一眾心腹重臣傳進了宮去。蘇秦他們此前早已跟齊王商量好了壽宴上不做任何表態的對策,到今天白天的時候齊王依然沒有表現出對這一既定政策有何改動的跡象,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再加上他們這些日子除了忙其他公務還要操辦祝壽的事,早已忙了個四腳朝天,明天一早還得早起忙活宴席的事,自然早已就寢。突然被人從被窩裏拽了出來,又從傳旨的人嘴裏套不出任何有價值的信息,也隻能在迷糊中連忙趕去了王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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