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譚被點破了幹坤,隻得底下頭連連拱著手訕笑道:“諾諾,六叔恕罪。”


    趙造斜眼瞥著他輕輕哼了一聲,這才道:“你們跟老夫說這些,無非是因為‘採食其半’還未消停,眼前又多了個北三郡,難免兩眼發花亂了陣腳。老夫看,平原君這樣說那就是想讓宗室中人對北三郡死心,誰也別指望在那裏拿到封邑。不過麽,平原君也沒說宗室中人便不能募錢分地,雖說這樣一來拿下的田土不算封邑,隻能與外人一樣交賦稅,但怎麽說不能算吃虧的事,若是抵製那便是犯傻了,你們還得想清楚才行。”


    “諾諾……”


    這事是揭不過去了,老爺子既然都這樣說,那也就是沒什麽抵製的好辦法,趙譚和趙代本來也沒什麽好主意,隻得唯唯諾諾的附和了起來。


    趙造又不屑的看了他們一眼才道:“此事不能去抵製,不過老五說的也沒錯,外人終究是外人,同樣的好處讓自家人多拿點兒有什麽不好,為何偏偏便宜外人?內外不分才是平原君真正不智之處。你們要是看不到這一點那老夫就算白說了。”


    “諾諾諾,侄兒愚鈍。”


    趙譚和趙代又是一陣連連應聲,可是眼神飄忽間卻同時想道:六叔說這麽多大道理,還不是因為自己是宗室中人,自己牽在其中還說什麽外人族人,又能比我們高尚到哪裏去?


    趙造根本根本沒工夫去理兩個侄兒的腹誹,嘆了口氣才道:“不管採食其半也好,北三郡也好,咱們身為大趙宗室,還需多替家國考慮些才是,不要天天隻想著自己手裏那點小利。不過平原君內外不分,最後弄得宗室漸弱壓不住陣腳,萬一今後再出個李兌,怕是就別想像上次那般容易平叛了。所以還需讓平原君收一收手腳才行。老夫看,萬事總的有個由頭,北三郡那裏平原君出的主意也說不上對錯,也隻能抓住採食其半去壓他才行……當然了,老夫如此說並非是為了多得些利,而是為大趙基業考慮。所以能不能成不重要,隻要能壓住平原君就行。”


    “諾諾。”


    麵對趙造這一番為國為宗室的大道理,趙譚、趙代也隻能雞啄米似地連連點頭,幹脆連話也不好插了。趙造正說得興起,那會理會他們有什麽反應,頓了頓又道:


    “老夫看不如這樣,咱們宗室中人眾多,人一多難免有些不曉事的,你們還需明以大義才行。別的人倒也罷了,軍中朝中之人還需讓他們都明白宗室對家國之重的道理,隻有大家都一心,平原君才能轉過這根糊塗筋來。嗯……”


    說到這裏,趙造渾濁的雙眼裏目光猛地一跳,欠身靠近了趙譚和趙代才壓住聲音說道,


    “那日在朝上平原君不聽眾議,說什麽也不肯從雲中撤軍,老夫看他還是想靠這一戰編織羽翼,萬一真成了事,以他內外不分的糊塗,隻怕今後對宗室更會變本加厲。不得不防啊。”


    “啊!那可如何是好?”


    趙譚、趙代以及湊過來細聽的趙譚頓時汗毛孔一陣發炸,趙代甚至脫口低呼了一聲:“平原君莫非想……”


    “胡扯!”趙造幾乎一巴掌扇在了趙代臉上,這一掌剛剛伸出去,老爺子突然猛地一悟,緊接著變縱為橫,在趙代嘴上捂了一下,見他不敢再吭聲了才低下聲急道,“你胡扯什麽!不要命了?莫非你以為這一定不是大王的意思?”


    “唔唔唔。”


    趙王何通過北征以及拓墾北三郡來培養新勢力抗衡宗室力量的可能性昨天趙譚早已經分析出來了,經趙造這麽一證實,趙代又差點失言,哪還敢再吭聲?連忙驚恐的點著頭用鼻子應了兩聲。


    如今形勢已經顯明,趙譚是一點就透的人,立刻清楚了趙造的意思,向前一伸頭道:“侄兒明白了,那侄兒……”


    趙造擺了擺手打斷趙譚的話才道:“你們不要想岔了,不管怎麽說平原君也是宗室中人,自然明白宗室鎮國的道理,絕不會願意戕害宗室。隻不過他做了相邦,有些事卻由不得他想怎樣便怎樣,為免掣肘難免會動些手腳,比如此次大宴就是如此。


    老夫並非讓你們去難為平原君,隻是經國之道‘穩’才是長久立國之基,急功近利隻會害國。你們能攔他一步那便是救他救大趙,隻有攔住這一步,才能亂了他的陣腳,也好想法子再進一步以‘採食其半’的事合宗室之力讓他收收心性,以免他年少輕狂得意過甚,不但害了大趙,害了宗室,也害了他自己。不過麽……平原君終究是你們的侄兒,這一步雖然必須要攔,但卻不能露了痕跡,以免平原君怨恨,那以後可就不好說話了。”


    趙譚心中一凜,已然明白趙造想讓他們幹什麽。他作為封君公孫,後邊又得到了趙造的支持,那麽以他們的人脈這件事做起來並不難,於是重重的點了點頭,小聲說道:“侄兒明白了。六叔放心就是,侄兒有分寸。”


    趙造聽他這麽一說,臉上漸漸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再次靠在榻上後才慵懶的擺擺手道:“好了,你們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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