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越接近哈爾濱,薩沙的也越加陰沉。相反,方友春卻簡直判若兩人了。他不住地說著說著,講著各種各樣的趣聞,自己也笑得涕淚橫流……


    現在他們二位,方友春和亞歷山德拉·季莫菲耶芙娜,正走在月台上,兩個腳夫拿著東西跟隨其後。


    “這回總算是到家了!”方友春興高采烈地說,“結束嘍!夠了!我再也不履行了,這可不是我願意幹的事喲!現在算是兩不相欠了:叫咱去——咱也去了,任務沒下達——這可賴不著咱!”他溜了一眼亞歷山德拉·季莫菲耶芙娜,和解地說:“總而言之,我是這麽想的,事情是我們一起做的,咱們之間沒有啥說的,對吧?我希望,您對我不會有什麽挑剔吧?”


    她默不做聲。


    “我對你也沒什麽挑剔。”


    師哲遠早已瞥見了田川的汽車,薩沙也看見了。


    “來迎接了。”師哲遠心裏想著,嘴裏仍不斷地叨咕著。


    他深信不疑:在整個旅行過程中,他在日本人麵前沒有露出任何馬腳;那幾個知道真相的人已經完全失去了告密的能力。盡管如此,在與富士銀行會麵前他仍感到某種程度的緊張。


    田川和他的助手正站在月台門口的樓梯邊等候著。方友春一看到他們,立刻摘下禮帽掂在手裏,滿麵堆笑,疾步走向前去。


    “啊——,二位好!”


    “歡迎,方先生,”田川冷冷的一笑,“一路好嗎?”


    “您還問哪?!”方友春急切地大睜著雙眼,“怎麽,您還不知道那邊出的事?……我早就覺著不妙了,所以不想去嘛。”他湊近日本人,小聲地說:“打死人了!把司機打死了!”他雙手抱頭,訴起苦來:“又是喊叫,又是警察!”兩個日本人不動聲色地等著方友春說完,實際上是在留意觀察站得稍遠的薩沙。方友春捕捉到了他們的目光,便轉向亞歷山德拉·季莫菲耶芙娜。


    “可真是謝天謝地,總算回來了,啊?亞歷山德拉·季莫菲耶芙娜,你過來!”


    薩沙走過來,向兩個日本人點了點頭,兩個人欠身還禮。方友春呢,壓低了喉嚨向兩個日本人非常至交地透露著:“可是一直到了莫斯科也沒人把任務交代給我們哪……”他還要往下說,田川打斷了他:“好啦,方先生。謝謝您。您先請便。回頭我們再聽您細談旅行的細節吧……”


    “印象太深刻了!”方友春亟不可待地又要重開話題,可是田川已向站在汽車旁的那個人招手示意。那人立即把薩沙的提箱一件一件地放到了行李艙內。


    “薩沙女士,請上車吧……和您,方先生,我們暫時先告別一下。順便請問,“田川挽著薩沙的手臂問方友春,“我們給您裁製的那幾件西服放到了哪裏了?”


    方友春指了指那幾個提箱中的一個。田川的助手彬彬有禮地笑著,提起來那個皮箱放到了車上。


    “不要失望,”田川安慰方友春道,“今天晚上就送還給你……。”


    田川一麵說著,一麵把薩沙扶上了汽車。


    汽車在站前廣場上轉了一個彎就走開了。


    “反正我什麽過錯也沒有,”亞歷山德拉·季莫菲耶芙娜自我安慰著,“反正能做的我去做到了。”盡管她這樣想,可是卻無法驅散恐懼。“你們倒是說話呀。”她希望著,眼睛斜睨了田川一眼。那位卻正襟危坐,雙眼直視前麵,簡直象尊泥塑一樣。


    “您看我幹什麽?”田川突然發問。


    這冷不防的一問使亞歷山德拉·季莫菲耶芙娜打了個寒戰。


    “您問什麽不說話?”她問道。


    “我是想聽您說。行動是怎麽破產的?”


    “施耐德而叛變了。”薩沙疲憊地說著,並點上了一根香菸。


    田川一把從她口中把煙奪下,就勢扔出來窗外。


    “我沒有什麽過失,”薩沙的口氣很強硬,“您不應這麽對待我!……”


    “田村為什麽還活著?”田川立即打斷了她。


    “施耐德而打死了石田,破壞了我們的行動。”亞歷山德拉·季莫菲耶芙娜一口氣往下說,盡量忍著哭泣,“以後不知道為什麽又把火車司機打死了。再多的事我也不知道了。我還知道就是你們的那個姓方的純粹是個廢物加膽小鬼。一路上躺在鋪上哼哼嘰嘰,而且根本……”淚花終於從她的眼睛裏奪眶而出,“你們讓我靜一靜吧!我應該回家休息休息……”


    “暫時您還得跟我們走一趟。”田川斬釘截鐵地說。


    第二十九章 尾聲


    主人不在期間,羅托斯舞廳內發生了一係列意想不到的事情。


    魯金在一次照例以俄羅斯為話題的談話之後,又喝得酩酊大醉,幾乎醉死過去。是卡嘉把他救了,收養在自己家中。盡管薇拉·米哈伊洛夫娜為此大鬧了一頓,但是女兒卻未予理睬。第二天卡嘉宣布,決定與魯金結婚並且同回俄國,不管那邊怎麽樣……。聽到這話之後,薇拉·米哈伊洛夫娜便把女兒鎖在儲藏室裏,一連兩天沒放她出來。可是後來,薇拉·米哈伊洛夫娜的火氣也煙消雲散了,便樣樣依從了女兒。大家對薇拉·米哈伊洛夫娜陰陽怪氣的脾氣早已習以為常了,對卡嘉的婚姻也都認為是板上釘釘的事,可是剛一聽到卡嘉宣布,還是產生了一陣轟動。處之泰然的隻有一個人,那就是公爵。不知為什麽,謝爾蓋·亞歷山大洛維奇竟這麽開心,會任著性子大白天喝了三杯燒酒,酒後在廚房裏大唱讚美詩,又於一怒之下賞了懈怠懶散的小廚子一湯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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