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劍泛著的寒光令人心悸,自劍鋒散發的寒氣仿佛能將天地凍結,而這相比於冰傾城麵上的寒霜而言,卻也算不得什麽。


    “傾城,你這是幹什麽?”玉彥停下,顫顫巍巍道。


    “我剛剛和他一起來的,你是不是也懷疑我飛雪穀與鬼族有所勾結?”冰傾城冷冷道。


    “當然不會,傾城你怎麽可能和鬼族有所勾結呢?”玉彥輕鬆一笑,想要化解眼前的尷尬。


    薛雲站在遠方,望著半跪在地上、眼眶滿是晶瑩淚珠的薛百壽,薛雲鼻尖驀地一酸,兩行清淚滾滾落下,英雄遲暮無力站起,小人尖酸刻薄、欺人太甚,這就是七聖,這就是所謂的聖人,這就是所謂的名門望宗,這就是所謂的強者。


    君逸塵銀牙崩碎,雙眼滿是血絲,他拳頭緊握,指甲深深嵌入血肉,暗金色鮮血自拳頭上低落。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若不是他,薛百壽不會淪落至此,更不會受盡所謂強者的嘲諷。


    薛雲表情僵硬,他抽泣著一步步走向薛百壽,他眼裏滿是絕望,他失去了一切,是薛百壽給了他活下去的希望,他本以為那是上天給予他的仁慈,卻不曾想那僅僅隻是薛百壽的厚愛。


    老天怎麽會憐憫他呢?它恨不得奪走自己的一切,從狼後、金淩,再到現在的薛百壽,老天一次又一次將他們奪走。


    薛雲奔跑著,他放開步子,想要抓住一切,讓薛百壽留在自己身旁,他摔倒,再爬起,再摔倒,再爬起,連滾帶爬來到薛百壽跟前。


    “啊······”無助的哭喊聲自薛雲喉嚨裏傳出,萬籟俱寂,天地間唯有薛雲那撕心裂肺的聲音。


    “噗!”冰傾城噴出一口金色鮮血,她抬手死死捂住胸口,望著悲痛欲絕的薛雲,她心內鬱結難解,太像了,真的太像了,眼前的薛雲,和他記憶中的雷莫愁重疊,那根本就是一個人。


    “弟妹!”雷覆天望著薛雲心裏也是一陣絞痛,趕忙上前去扶著冰傾城。


    薛百壽望著薛雲也是楞在原地,呆呆地望著薛雲,如鯁在喉,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起來!站起來!站起來!”


    薛雲哭喊著,抓住薛百壽的手臂,將他扶起來,他是英雄,不是罪人,眼前的這些人都沒資格承受他的跪拜。


    薛百壽四肢無力,根本就無力站起,薛雲將他的手臂搭在肩上,將他扛起來。


    “小鬼,你幹什麽?”玉彥怒喝一聲,滔天魂力洶湧而來,壓在薛雲上空,欲將薛雲靈魂碾碎。


    “噗!”殷紅的鮮血自薛雲嘴裏噴出,薛雲雙腿一軟,跪倒在地,但薛百壽卻未跪下,薛雲銀牙緊咬,拖著沉重的身軀,緩緩站起。


    “小鬼!我在和你說話,你聾了嗎?”玉彥何許人也,那可是輪回殿殿主,站在這個世界巔峰之人,他一言一行,代表的不隻是個人,更是輪回殿那個龐然大物,他習慣了養尊處優,要的是順從,而非拂逆。


    若是說先前的威壓僅僅隻是震懾,那現在玉彥時真的要將薛雲的靈魂碾碎。


    “噗!”薛雲再次噴出一口鮮血,腦海一片空白,連同薛百壽一起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


    “薛雲。”薛百壽臉色大變,他焦急地大喊,玉彥靈魂有多強他是知道的,連他都承受不住,何況是薛雲。


    “螻蟻!你們沒資格站在我麵前!要麽跪,要麽拜!否則死!”玉彥望著倒下的兩人咬牙切齒道。


    玉彥話音剛落下,一雙手便從後方抱住薛百壽的腰。


    君逸塵頂替薛雲的位置,將薛百壽扛起。


    “逸塵!你不該管我!”薛百壽微微轉過頭,望著君逸塵輕聲道。


    “你是我爺爺!我怎麽能不管你呢?不管他人如何說,你在我心裏,你,永遠都是英雄!”君逸塵淡淡笑道。


    “薛雲,站起來!別在這裏倒下!”薛百壽那焦急的聲音變得模糊起來,薛雲的意識渙散,他雙目無神,呼吸變得微弱。


    “薛雲······”


    “師弟······”


    薛雲依舊能聽見兩人的呼喊聲,可是無論他怎樣努力都無法站起,眼裏的世界一片漆黑。


    一道無形的牆,又好似一道牢籠,將他們分割。


    “真沒意思,你的靈魂真是脆弱啊!簡直不堪一擊!你當真是丟盡了我的臉!”戲謔的聲音在薛雲腦海裏響起。


    “你是誰?”身處黑暗的薛雲望眼欲穿,他想要找到說話的人,四處張望後卻一無所獲。


    “我是誰?哈哈!真是有意思!你問我是誰?那你知道你是誰嗎?金鱗?薛雲?亦或是其他?”那滿是戲謔的聲音再次響起。


    “那我是誰?”


    “螻蟻、芥草、卑微而又脆弱的生物,身處黑暗卻向往這光明,你的一生就此了結,我將賦予這個肉體全新的生命!”戲謔聲還未落下,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


    “哎!算了,這次算是利息,免費幫你一次,不用感謝我了!這隻是我和她的約定而已。”


    那蒼老的聲音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說完之後便消散,也就在那蒼老的聲音遠去後,薛雲所在那漆黑的世界一瞬崩塌,倒在地上的薛雲也陡然睜開雙眼。


    “這不可能!”玉彥眉頭緊鎖,臉色一瞬鐵青,他呆呆地望著躺在地上的薛雲,他那一擊將薛雲的靈魂碾碎,薛雲根本就沒有活的可能,而現在薛雲卻一點事也沒有,緩緩站起。


    君逸塵和薛百壽也是一臉驚異,薛雲前一刻生機全無,而這一刻卻變得生機勃勃,這著實匪夷所思,太過詭異。


    “區區一個連魂源都沒有凝聚的螻蟻,怎麽可能擋得住我的靈魂攻擊?”玉彥咬牙道。


    “我倒要看看你耍什麽把戲!”玉彥不甘,再次提起手掌,就要落在薛雲身上。


    “铖~”冰劍落下,凍結時間與空間,玉彥的靈魂瑟瑟發抖,手掌不敢再前進一步。


    “你還有臉嗎?一而再,再而三地對一個小輩出手。”冰傾城緊握冰劍的手掌劇烈顫抖,她咬牙切齒地盯著玉彥,眼中殺意縱橫。


    “傾城,你這是幹什麽?這小鬼跟在薛百壽的身邊,肯定也是鬼族之人,鬼族之人當然是能殺一個就殺一個,斬草除根才好。”玉彥解釋道。


    “我不管他是不是鬼族之人,我隻知道,我們此番來的目的隻有薛百壽,而不是他,有罪的是薛百壽,而非他。”冰傾城冷冷道。


    “跟隨薛百壽本身就是錯,他怎麽可能沒有錯,鬼族皆是有錯之人,人神共憤,隻要是九州修士遇見鬼族之人,無一不想殺之而後快,以慰九州英靈。”源似夢轉過頭,冷冷道。


    “你們一定要斬盡殺絕嗎?他還隻是個孩子!他又什麽罪?”雷覆天再也無法袖手旁觀,憤怒地吼道。


    “那你們今天是鐵了心想違抗源族,違抗九州人族的意誌嗎?”源似夢眼裏殺機畢露,冰冷的眼神自雷覆天、冰傾城身上掃過。


    “九州和源族的意誌,我們自然不會違背,但是今天這兩個孩子,我雷覆天保定了,我們是受世人敬仰的七聖,而非窮凶極惡的劊子手!”雷覆天大喝道。


    “就是因為我們受世人敬仰,才不能放任這兩個小鬼離去,今日若放他兩人離去,等同於放虎歸山,若是他日惡虎食人,我們又如何對得起那些敬仰我們的九州修士。”源似夢鐵了心不會放過兩人。


    “哈哈!惡虎傷人!傷人的究竟是惡虎,還是將惡虎逼上絕路的人?”薛雲一瞬變得瘋狂,他咬牙切齒地望著源似夢等人,如蛇蠍般的目光自他們所有人身上掃過。


    “我薛雲是薛百壽的第九弟子,我不需要可憐,你們是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我不需要你們虛情假意的憐憫。”


    “源族四象主!九侍、八使、兩聖!飛雪穀冰傾城,雷極宗雷覆天,輪回殿玉彥,炎神門焚千禪!所謂強者!所謂誅星七聖!你們真可悲!你們真可笑!哈哈哈······”


    薛雲大笑著,他失去了一切,他一無所有,他無所畏懼,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死亡或許是最好的選擇,他不需要憐憫,更不需要同情。


    “為什麽你會變成這個樣子,你不是說,我是你最敬佩的人嗎?你不是說你長大後要變成和我一樣站在這個世界巔峰的人嗎?你不是說,我是你的驕傲嗎?”冰傾城望著薛雲嘴唇輕顫,頓時淚如雨下,她入戲太深,錯將薛雲當做雷莫愁。


    “哎”雷覆天低下頭,無顏再見薛雲,隻是死死盯著自己那顫抖著的雙手。


    “他沒有變,是我們變了,我們是什麽時候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我們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為什麽會變得如此不堪。”雷覆天痛心疾首,眼裏滿是對自己的厭惡。


    “區區螻蟻也敢大言不慚!區區小鬼也敢口出狂言!看來今日是留你不得!”玉彥厲聲大喝,就欲出手。


    “讓我來。”源似夢冷冷一笑,隨後緩緩走出,雙眼死死盯著薛雲。


    “你做好準備了嗎?”薛百壽望著薛雲淡淡道。


    “當然!你不是告訴過我千金易得,傲骨難尋這句話嗎?”薛雲淡淡一笑,他不怕死,他害怕孤獨,害怕一個人獨自活下去。


    “人都是會死的,不是嗎?與其苟且偷生,何不慷慨赴死?源狗無意放我離開,我也沒有乞求他們憐憫的意思!唯以死明誌!”


    “不愧是我薛百壽的徒兒,有此傲骨,若有來世,必定是頂天立地的好男兒。”


    “若有來世,我願再做你的弟子,我要變成和你一樣的強者,我要站在這個世界的巔峰,我要為天狼族討回公道,我要讓源族俯首稱臣,我要在這九州之上留下薛雲二字,留下屬於我的傳說。”薛雲仰天長嘯,雙拳緊握。


    手持長劍的源似夢落到薛雲身前,她提起那泛著寒光的長劍刺向薛雲心髒,神情始終冷漠。


    “嗤!”利刃穿過薛雲的胸膛,殷紅的鮮血順著劍鋒滴落。


    薛雲抬頭望著源似夢,嘴角微微勾起,露出那令人心悸的笑。


    “賤人!若有來世我必斬你!而後踏平源族天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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