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當拿破崙命令他的軍隊到這裏或那裏時,絕對不是在一張地圖上將某軍團從a處調往b處那麽簡單。就連青年近衛軍中那些年輕士兵的士氣也十分低落了,全軍開小差的達到20%,致使法軍兵力銳減,幾乎喪失了作戰能力。從理論上講,食物供給車隊應該跟上部隊的前進速度,但事實上總是會出現遲誤現象,士兵們不得不掠奪、洗劫他們所經過的每個村莊。而飲水的缺乏則更甚,瘧疾和傷寒在軍中流行。貝爾蒂埃是個在受到挫折後就變得殘忍易怒、脾氣極為火暴的人。在拿破崙於28日到達維爾納時,在拿破崙的身邊,法軍的眾多將領,包括貝爾蒂埃,都言辭激烈地反對這場戰爭,認為渡過涅曼河的舉動不屬自殺也屬瘋狂行為。而拿破崙對此充耳不聞,拿出了自己一貫獨裁的強硬作風,命令部隊繼續前進!於是,軍隊在疲憊不堪中又開始艱難地向前跋涉了,而直至眼下,同俄軍之間的第一次正麵交鋒仍未開始。


    對於拿破崙而言,首次嚴重的精神打擊不是來自俄國人,而是來自他的弟弟——威斯特伐利亞國王熱羅姆。“告訴他,休想再像上次那樣像個毫無戰鬥經驗的蠢貨一樣出醜了。”拿破崙這樣告訴貝爾蒂埃。同往常一樣,熱羅姆仍然沒有服從命令,忘了要將他的隊伍部署妥當,確切地說是根本沒按“既定”的作戰計劃與行軍日程辦事。事實上,熱羅姆一直滯留在格羅德諾直到7月3日,而那時他早就應該在南部襲擊巴格拉吉昂的部隊並且將他們牢牢黏在那裏才對。“告訴他,”拿破崙繼續道,“由於他作戰無能,已經打亂了我最初的戰鬥計劃,使我錯失了戰機!”其實,對於熱羅姆的無能,拿破崙早就了解。熱羅姆十分生氣,不過他並沒有向拿破崙本人發火,而是同固執的達武元帥大吵特吵——如果達武不能忍受拿破崙的侮辱的話,他也自然更不會忍受驕縱的熱羅姆的侮辱。一周後,也就是7月14日,憤怒的熱羅姆拋棄了整個威斯特伐利亞軍隊,駐紮到了西部條件優越的卡塞爾,留下惱怒的達武一個人收拾他丟下的隊伍,直至“不可靠”的朱諾將軍接管為止。對於俄國人而言,雖然受到達武的威逼,可是謝天謝地,熱羅姆的幼稚舉動使巴格拉吉昂的軍隊得以逃脫法軍的包圍圈。


    第三十三章 俄國風雲(8)


    當達武繼續追擊向奧爾沙方向逃竄的巴格拉吉昂的第二軍團時,拿破崙已將注意力放在追擊巴克萊的第一軍團上,結果巴克萊的軍團被迫退至防禦能力極強、位於德維納河附近的德裏斯和杜納堡要塞。將繆拉的騎兵團與內伊和烏迪諾步兵團留下以把這些要塞團團包圍後,拿破崙將法軍的部分主力調至北方以切斷巴克萊軍同俄國援軍以及其後勤的聯繫,對巴克萊軍實行側翼包圍。另外,在南方,聖西爾的第六軍團、歐仁的第四軍團、第八軍團以與達武龐大的第一軍團綿延成為一條很長的戰線。達武仍打算切斷巴格拉吉昂的後路,原先由熱羅姆統領的部隊從西麵追擊巴格拉吉昂,7月24日這支部隊同達武的部隊會合,對巴格拉吉昂的包圍再次形成。另一方麵,同日,北方的繆拉騎兵團、內伊以及帝國近衛軍已將巴克萊追趕至更加偏北的維切布斯克。


    達武終於於7月23日在莫希萊夫追上了巴格拉吉昂並重創俄軍數千人;但是剩餘俄軍順利逃出並很快同俄主力部隊會合。盡管拿破崙期望在波洛茨克咬住巴克萊軍,但直到7月27日法軍才得以在維切布斯克將難以捉摸的巴克萊團團圍住。當拿破崙於28日進入維切布斯克時,他極度失望地發現他攻下的僅僅是另一座空城而已;巴克萊軍已借著夜色的掩護又向東撤退了。“皇帝陛下完全陷入了迷惘的沉思之中,甚至沒有向他周圍對他行禮的人還禮,這是極為罕見的。”科蘭古回憶道。


    他為城內居民的逃離以及巴克萊軍最終逃至國境而懊悔不已。也許是這一事實使他終於能睜開眼睛清醒地麵對最後的結局——我們所進行的這場戰爭的最初戰略計劃已經使我們一天天地遠離法國。但是,由於對於我們的勝利還抱有一線希望,他拋開了比較切合實際的想法,他內心深處不切實際的“速戰速決”的想法又占了上風。


    皇帝陛下一再強調,所謂兵強馬壯的俄軍事實上隻有150,000人……他還說他相信我們大家都在矇騙他,就連俄國的天氣也是如此——他堅持認為這兒的冬天和法國的冬天並無二致,隻不過冬季的時間較法國稍長一些而已。他時時處處都是這麽責難我們。我再一次勸告皇帝陛下但仍然無效,我一點都沒有誇大其詞,我,他最忠心的奴僕,和盤托出了一切真相,但是我仍不能改變他的想法。


    科蘭古隻有仰天哀嘆。可憐的貝爾蒂埃也沒有躲過拿破崙惱羞成怒的謾罵。拿破崙“對他提出的坦誠意見報以破口大罵,作為對他長期辛勤工作與一片忠心的回報”。拿破崙責罵貝爾蒂埃的手下無能,“行動從沒有預先計劃”。拿破崙拒絕信任任何人,甚至對貝爾蒂埃本人也不信任——他下達的任何命令,沒有拿破崙本人的印章是行不通的。科蘭古這樣痛苦地證實道:“皇帝陛下對貝爾蒂埃的憤怒已經達到了頂點,他經常責罵貝爾蒂埃,說他一無是處,應該離開軍隊回他自己在格羅斯比翁的莊園去。”不少法軍軍官確實不得力,但如果條件許可的話,他們大可責怪拿破崙,責怪他帶領他們來到這個國度作戰,卻連最基本的供給都無法保證。“法軍的處境十分可悲,全得靠皇帝本人的意誌與獨裁來控製大局。”當兩軍在斯摩棱斯克展開第一次正麵交鋒之前,法軍士氣已經十分低落了——人人都怨氣衝天,公開反對大陸封鎖體係、反對這次戰役,甚至對自己的同伴也看不順眼。這一切似乎正預示著不幸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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