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戰友的呼喚,她又仿佛還了魂回來,她在心裏問自己,‘是天上的風景太好看,還是因為她太無能?為什麽她不能左右生死?’她突然大吼著告訴天翔,“發報…告訴他們,我去打,我去打!”


    躍下高亭,披上戎裝,她這一去,也許就很難再回到這山水風光了。可是此刻,她已顧不得自己的性命,她隻想早點結束,那令人髮指的戰爭!


    又三年…


    內戰終於接近了尾聲,歐陽從地下前線被抽調了回來,還是在機關,處理信息密碼。歐陽本來還哀嘆呢,原以為這電訊是最輕巧的活,沒想到打掃戰場的,還得是電訊!可是一上崗,情緒可就全變了!怎麽著?子齊,天翔,還有山泉,竟然全在這兒!隻是美中不足,岩莽還在哈爾濱。真是打死不離親兄弟,這樣的氛圍,就是真打死,也捨不得離開呢!


    兄弟四人,也就相得益彰了小半年,戰爭就正式結束了。收拾垃圾的時候,山泉又攔截了一份電文,譯過來以後,怎麽想都覺得別扭,於是幹脆送到了歐陽手上,“姐,這個你看一下。”“剛來的?”山泉搖著頭,“看不懂,沒什麽頭緒。”歐陽看過後,‘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晉仁兄,中原雨漏高台赴。”山泉問她“這是什麽暗語啊?”


    歐陽隻小聲的念了一聲“爹。”然後,也顧不得別人了,飛奔著趕去了碼頭。她找了好久,終於在一棵大樹下,看到了他的身影。上官平,如今卻也變成了一位滄桑的老人家,頭髮見白了,身板也不再挺拔,唯有那如炬的目光,絲毫不曾改變。他,這是要走了嗎?


    歐陽看了他好久,直到他也看到她。歐陽實在不忍再瞞他,“爹!”像當初在上官家一樣,她走上前去,看著他,喚他爹。上官平花鏡後的眼睛已然模糊,他顫抖的雙手,認真又不敢相信的扶住她的雙臂,“點點?點點!”一向堅強的,她們家老爺子,竟然哭了!涕淚橫流,痛哭出聲,他沒有問任何話,隻是抱著她痛哭,歐陽不知道他此時是什麽樣的心情,但若是依她的感覺,那就是回家!


    或許,他早就猜到她是詐死,否則怎麽會連岩莽也一起丟了?歐陽問他“爹,您要走了嗎?”上官平理了理情緒,“是啊,戰敗了,你娘也早就過去了。你呢?你現在是以什麽身份來到這?”歐陽笑著告訴他,“百姓,就像您想的那樣,因為討厭內戰,隱居山林。”


    雖然她明明還穿著,以往作戰時的輕裝。雖然除了那封電報,不可能再有找到他上官平蹤跡的辦法。可是,她還是不忍傷了老爺子的心啊!上官平明白她的意思,點點頭“好,想跟爹一起走嗎?”歐陽聽到這,剎那間掉下眼淚來,“不要了,點點有家了。點點有一個平民丈夫,一兒一女,一片莊稼,一個小屋。”上官平看向遠方,愣了一下,又注視良久,點著頭放心的,哭著說了一聲“好。”


    歐陽看著他的眼神,向著遠方,他是在留戀故土嗎?還是他在乎的什麽人?難怪如此專注!歐陽等他收回眼神,才最後囑咐他“爹,您年齡大了,累了,該好好歇歇了。”上官平又點點頭,“照顧好自己,爹走了。”說完,就強忍著眼淚,登船去了。歐陽深深一跪,目送叩首道“爹,保重!”


    望著客輪漸漸的離去,歐陽再不把他當作敵人、戰友抑或是頭上的一把刀。他,是一個父親!是一位,有著自己的理想和智慧,為中華民族驅逐日寇的英雄!


    --辦公室


    一周後,天翔和子齊到辦公室,去找歐陽吃午飯,結果隻有山泉在那,天翔問“哎,她人呢?”山泉報告說,“我也不知道,今早就沒見。”天翔想起昨晚上歐陽找他們喝酒,一拍腦門,心中大叫不好!“她不會是走了吧?”山泉極不情願的否定到,“不能吧。”天翔很老成的教育他,“這年頭,川島芳子都信佛了,還有什麽不可能的?”


    子齊總結式的喊了一聲,“老大,惹不起!”天翔一撇嘴,“這句廢話你已經念過一千零七十六遍了!”子齊聽著不高興,對著天翔友重複了一遍,“老大,惹不起!”山泉眯著眼睛,無奈到“喂,有意思嗎?同誌哥,世界都和平了,老大都撤退了!你們倆在這打個什麽勁啊?老秦同誌,請回家帶孩子。杜新川同誌,請繼續努力,把我未來嫂子給勾引回來,再見!”嘮叨完,走了。


    子齊看著他的背影問天翔,“這小子是不是欠揍?”天翔也問“你不覺得他是在學歐陽裝老大嗎?”子齊順嘴接道,“老大,惹不起!”“你給我閉嘴…”


    歐陽,最終還是回到了山上。那個觀雲峰,還是和當年一樣的美,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不知遠處,又是何時蓋起了那樣的一座房子?歐陽被那人情味深深地感染,不知不覺的走上前去,想要一攬美景。走近了才發現,那門前跑來跑去的,原來是兩隻小狗,真是可愛。不過怎麽看也不像是國產的,難道這屋子裏住的是外國人?


    再近前看去,那籬笆裏竟滿是玫瑰,各色各樣的,真是美極!還有…海棠?難道是幻覺?一定是了,這麽多年,還是改不了這隨處做夢的習慣。不過,門口的那個人,不像是假的,他手上,端著冒著熱氣的飯菜,和她一樣,定定的站在那,對視良久。終於,他動了,他忍著自己的哭腔,向她喊“娘子,飯已做好,請上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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