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堇走上了第十八層。


    氣勢洶洶,意氣風發。


    自信得很。


    沒辦法,第十八層裏隻有神跡了,那還不是任她吞噬啊?


    從現在開始,這鎮妖塔,就是她的主場!


    誰曾想,剛第十八層,路小堇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神跡,而是一麵鏡子。


    一麵超大的鏡子。


    在看到鏡子的第一眼,路小堇的腦海裏,就湧出了無數記憶。


    那些痛苦的,掙紮的,無法承受的記憶。


    她幾乎是瞬間就閉上了眼。


    這玩意兒,不能看!


    她估摸著,這應該是神跡的最後籌碼。


    ——鏡子殺人。


    這能難倒她?


    嗬。


    她直接不看!


    她伸出手,摸索著準備避開那麵鏡子。


    “那是輪回鏡,它不會傷害你,隻會讓你看到,那些封印在你體內東西。”神跡語氣透著笑,“比如,天命。”


    這一次的神跡,與以往的神跡不同。


    以往的神跡,多多少少帶著些許魔性,能引出人心底的恐懼、殺意或者貪念等等。


    可這個神跡不是,聽祂的聲音,很像人。


    淡然的,鎮定的,情緒穩定的人。


    路小堇依舊緊閉雙眼。


    她不信神跡。


    “好不容易走到現在,難道就不想知道,天道究竟想要你做什麽嗎?”神跡的語氣懶洋洋的,“或許,當你知道一切了,就不想再繼續往下走了呢?”


    “路小堇,這或許會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你能為自己做主的機會。”


    不是為天道,不是為過往的自己。


    而是為她的現在,一個來自未來的靈魂,做主的機會。


    路小堇手微微收緊。


    無論是誰,對未知,都是會有好奇心的。


    她也有。


    但她不會背棄自己,不論是過往的自己,還是未來的自己,都不會。


    所以她依舊緊閉雙眼


    “睜開眼吧。”神跡循循善誘,“你若實在害怕吾動手腳,可以先自殺,畢竟,來著未來的你,擁有死亡回溯的能力,不是嗎?”


    神跡這樣一說,還真怪讓人心動的。


    所以……


    她更不信了。


    誰知就在她摸索著繼續往前走,腦海裏突然傳來了原主的聲音。


    “睜眼吧。”


    “已經,是時候了。”


    路小堇愣了一下。


    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幻聽了。


    ——神跡製造出來的幻聽。


    但不是。


    那就是她自己。


    路小堇停下腳步,收回手,沉默半晌後,掏出匕首,在抹掉脖子的瞬間,睜開了眼。


    在對上鏡子的那一刻,她看到了一切。


    所有的記憶。


    以及,真正的天命。


    *


    上古時期,天地相接,神界和凡間可以互相往來,為了爭奪權力,神界發動了無數次戰爭,造成人間生靈塗炭。


    傳聞,天帝顓頊,自此絕地天通,徹底斬斷了神界和人間的聯係。


    但天帝顓頊無所謂仁慈,也沒有去管過人間苦難。


    越低微的神,就越想要得到更多的權力,而便是再低微的神,一旦來到人間,便能稱帝。


    於是,祂們盯上了人間。


    比如,孑孤。


    比如,生貪。


    正巧,天破開了一個小口子,名叫天淵,神可以通過天淵,來到人間。


    天淵,就在木槿國境內。


    可神的力量,對人間來說是毀滅性的,所以天道決不允許神來到人間。


    生貪,是第一個成功侵入人間的神。


    祂一開始嚐試了無數次,都被天道趕回來了。


    “降生。”


    “誅殺!”


    最後祂發現,隻要祂將身體分成無數小塊,以蟲卵的形式,一點一點運送到人間,並將其寄生在人的體內,就不會被天道察覺。


    祂成功了。


    於是,修仙界,出現了。


    可這樣做是有缺陷的,因為等祂身體的所有部分都來到人間後,祂才發現,祂無法召回自己的其他身體了。


    祂真的被分成了無數小塊。


    祂隻能一點一點地,將自己的身體吞噬回來。


    可天道,再次出現了。


    “降生。”


    “誅殺!”


    隻要祂吞噬回來的部分,稍稍強大一點點,就會引來天道,沒辦法,祂隻能暫時將自己封印在無心崖底。


    而後分出一部分本體,注入殷千君的體內。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吾在人間的分身。”


    殷千君,是最接近生貪的存在,也是唯一一個,能與生貪正麵抗衡的人。


    可殷千君不可控,他太自我了。


    生貪很憤怒,祂想再要一具人類的身體了,可找不到,殷千君也不給祂找。


    畢竟,生貪越強,殷千君就會越弱,他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該死的人類!”


    孑孤看到了生貪的下場。


    於是,祂另辟蹊徑,決定先為自己尋找一具身體,再降臨人間。


    可能承受住神身體的人,幾乎不存在。


    祂找啊找,找啊找,最後找到了一顆生出了靈智的五色石。


    五色石,有強大的承載力量。


    這是最好的,承載神奪舍的身體。


    孑孤並沒有立即讓五色石轉世,而是先用無數開了神智的石頭投胎到人間。


    祂必須得確認,萬無一失。


    這一等,就是上千年。


    於是,不死一族,在木槿國降生了。


    石頭投胎,成功了。


    孑孤這才讓五色石去到人間。


    “你記住,是吾讓你降生的。”


    “你將在人間降生,然後以吾的新娘的方式,重新獻祭給吾。”


    “你將會是吾在人間,最完美的身體。”


    路小堇,出生了。


    與她一同出生的,是天命之女。


    並蒂雙生。


    是的,天道察覺到了孑孤的手段,並順水推舟,讓天命之女伴隨一起降生,然後在路小堇失控時,殺了她。


    孑孤想通過路小堇降臨人間。


    ——他將身體,分割成五塊,分布在九州各處,吸收天地精華,以神跡的模樣,顯現於世間。


    ——祂想讓路小堇曆經磨難,吞噬神跡,強大自身,更方便祂的奪舍。


    天道則是想讓路小堇被成功奪舍,在得到邪神的力量後,獻祭自己,補足天上的縫隙,徹底阻斷神通往人界的道路。


    一如,當年女媧補天。


    所以江意濃會告訴路小堇:


    “天道在自救,而你,是天道自救最關鍵的一環。”


    這才是,真正的天命。


    一條,讓路小堇通往死路的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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