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


    路小堇當然不是刺客!


    試問,大半夜的,她一普通民女,因失足落入護城河,意外通過了水底的暗道,碰巧遊進了禦花園,這很合理吧?


    嗯……


    好吧,她就是刺客。


    那刺客來皇宮能是為了刺殺誰?


    哦,刺殺皇帝的。


    可巧了不是,她麵前這人,就是皇帝。


    ——就那在燭火下,也顯得格外華麗的金繡龍衫,真的很難看不出來他是皇帝。


    ——更難忽視的,是四周潛伏著保護他的侍衛。


    ——那一個個高大的怪物喲,少說也得是十幾個金丹期,且有一個算一個,全是高手。


    她一刺客,人一皇帝,湊在一塊兒。


    包死的。


    ——“姑娘可是刺客?”


    這話的意思難道是,不是刺客,就不用死了?


    於是路小堇果斷否認:


    “不,我不是刺客。”


    路小堇在賭。


    賭這皇帝是個寬厚溫和,不會隨意殺人的人。


    然,路小堇賭輸了。


    因為她話音剛落,就聽那皇帝淡淡開口:


    “殺了吧。”


    路小堇:“?”


    是刺客,包死的。


    不是刺客,也包死的。


    那他問個啥?


    “咻——”


    萬箭穿心。


    水中暈染一片血紅。


    嘎。


    *


    路小堇睜開眼。


    她正站在城牆下。


    她扶著城牆,垂下眼眸,堪堪站穩。


    不對勁。


    大半夜的,皇帝為什麽會在禦花園?


    是因為焦慮睡不著覺,所以出來散心嗎?


    不。


    他更像是在等她。


    與那些守衛一樣,似乎提前感知到了她的闖入,所以在等著噶她。


    但,人堂堂一個皇帝,真能專門為了嘎她,大半夜吹著冷風,擱那兒等著?


    路小堇不信。


    她稍稍緩解了些許痛楚,深吸一口氣,再次跳進了護城河。


    這一次,她換了個小道。


    等看到光亮,她探出頭。


    是一口水井。


    她摸索著井壁,剛要往上爬,井口就落下了一抹陰影。


    “姑娘可是刺客?”


    那聲音,如玉石墜落,在井裏回響出連音。


    路小堇抬頭。


    因為逆著光,她隻能瞧見一顆尊貴的腦袋。


    ——羽冠上閃閃的玉石,真的很難說不尊貴。


    路小堇沉默了。


    好的,確認了,這皇帝還真是在等她來,然後嘎她。


    ——她是專程來找他的。


    ——而他是專程來嘎她的。


    ——好一個雙向奔赴!


    “對,我就是刺客。”


    “殺了吧。”


    果然,刺客,包死的。


    “咻——”


    萬箭穿心。


    水中暈染一片血紅。


    嘎。


    *


    路小堇睜開眼。


    她再次遊進井裏。


    整個皇宮都不對勁。


    而問題顯然就出在皇帝身上。


    既然皇帝都專程來等她了,那她就一定要看看,他身上究竟有什麽特別的,與神跡究竟有什麽幹係。


    “姑娘可是刺客?”


    這一次,路小堇沒回答,而是四肢並用扒拉著井壁,跟個四腳怪一樣,瘋狂往上爬。


    她要主動出擊,占據先機。


    把皇帝鉗製在手裏!


    可誰知那皇帝反應極快。


    這邊路小堇才剛開始爬呢,皇帝就淡淡開口:


    “殺了吧。”


    嘎。


    謔,就這對危險的反應能力。


    活該他能當皇帝!


    *


    路小堇睜開眼。


    摩拳擦掌。


    她還真就不信了!


    上一次是因為在井裏,不好爬。


    這一次,狗皇帝就等著給她死吧!


    她再次跳進護城河,遊到了禦花園。


    她一直等遊到了在水邊才探出頭。


    一探出頭,就看到了不遠處站著的身影。


    逆著光,看不清臉,但貴氣。


    “姑娘可是刺客?”


    路小堇二話不說就開始瘋狂朝皇帝那邊爬。


    一邊爬,一邊還亂七八糟的走位。


    像個蜘蛛精。


    主打就是給那些侍衛們一點小小的震撼。


    侍衛們還真就被震撼住了。


    但皇帝依舊淡然。


    “殺了吧。”


    路小堇瞪大了眼。


    還有不剩一米遠。


    死腿,快爬啊!


    “咻——”


    萬箭穿心。


    露頭就秒。


    路小堇痛得瞬間失去力氣。


    但她還沒死。


    她咬緊牙關,繼續朝著皇帝爬去。


    她滿是鮮血的手,終於是死死抓住了皇帝的褲腳:


    “為什麽?”


    “為什麽你會知道,神跡有傳染性……”


    話還沒說完,路小堇就隱隱看到褲腿上,生出了一個透明的枝丫。


    是的,枝丫。


    活著的枝丫。


    那枝丫在她身上探了探,又很快收了回去。


    若仔細看,其實就能發現,皇帝的身上,全是這種透明的枝丫。


    像個,活的樹人。


    路小堇瞳孔微顫。


    難不成,皇帝就是桃樹的本體?


    她極力地抬頭,想要看清皇帝的臉,但她已經沒有了力氣。


    “噗——”


    她吐出大口血,頭著地,徹底失去意識。


    在失去意識前,她耳邊又傳來了神跡的召喚:


    “過來——”


    “過來——”


    “吾在等你——”


    那聲音,依舊遙遠。


    不是皇帝。


    而頭頂的人,俯下身,輕輕握住她的手,輕歎了一口氣。


    嘎。


    *


    路小堇睜開眼。


    她蹲下,蜷縮成一團,緩解著痛楚。


    皇帝不是人。


    但也不是神跡。


    不過,皇帝確實不該是神跡。


    因為若非皇帝下令隔離死者,那華胥國的子民,怕是早就獻祭光了。


    他是好人。


    但,又不像好人。


    他身上的活枝丫究竟是什麽?


    為什麽這皇宮裏的所有人,都能在路小堇闖入前發現她?


    路小堇想不明白。


    ——“宮內高手如雲,是闖不進去的,就算是闖進去了,也會受傷甚至是丟命,不要闖,信我!”


    扶桑的告誡似乎還在耳邊。


    難不成,扶桑指的危險,其實是皇帝?


    路小堇又抬頭看了一眼高高的城牆。


    她咬了咬牙,再次跳進了護城河。


    她不斷嚐試,拚了命地想要靠近皇帝,想看清楚他身上的秘密。


    但不行。


    無論如何,她都無法靠近皇帝半分。


    *


    路小堇睜開眼。


    “嗯——”


    痛!


    太痛了!


    路小堇不記得自己死了多少次,她蜷縮在城牆下,終於還是放棄了。


    這皇宮,她進不去。


    至少,她這樣偷摸是闖不進去的,也見不到皇帝。


    得想其他法子。


    她稍稍緩過來後,便起身離開了。


    殊不知,此刻,她蹲守的那塊城牆內,已經聚集了無數的守衛。


    “將軍,今晚真的有刺客嗎?”


    李將軍沒應聲。


    他能感覺到,有人就在城牆外蹲著。


    這大半夜的,隻能是刺客。


    可奇怪的是,那人久久未動,最後還頭也不回地走了。


    難道真的隻是路過?


    在這大半夜?


    “散了吧,今晚沒刺客。”


    守衛們立馬鬆懈下來,打了個哈欠,又繼續巡邏去了。


    李將軍則回殿內複命。


    “陛下,剛才有個姑娘來過,但隻在牆角蹲了一會兒就走了。”


    床榻上身著金繡龍袍,慵懶躺著的年輕男子,緩緩睜開了眼。


    “嗯,朕知道了。”


    “屬下是否應該追出去?依屬下猜測,她應該就是陛下在等的人。”


    皇帝抿了一口茶:“不必,她遲早會來見朕,不急於這一時。”


    “是。”


    “對了,聽聞今日有人冒充小五?去查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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