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新娘——”


    “你看上去很痛苦——”


    “吾可以幫你——”


    路小堇盡可能忽視他的聲音,極力地壓製著體內的殺戮。


    那是泥土心髒的殺戮。


    因為吞噬過太多人類心髒,殺過太多人,累積著無數的血腥和殺戮。


    那些殺戮,一點一點蠶食著路小堇的精神。


    蠶食,但並未失控。


    像是殺人上癮了一般,有癮,但並非完全不可控。


    所以,上一輪她會失控,真的是因為得到了孑孤的力量。


    為什麽得到孑孤的力量後會失控?


    而得到神靈的力量失控的後果,竟是無差別殺人?


    那祂算個什麽神靈!


    “小新娘,吾能幫你——”


    路小堇看向半空中的癩蛤蟆,強忍著上去宰了祂的惡心感:


    “幫我什麽?”


    “神跡被汙染,它需要鮮血,吾能幫你殺人。”


    是被汙染嗎?


    明明是因為神跡快要活過來了,需要獻祭,才會需要鮮血。


    “幫我殺人?”路小堇像是戒毒一樣,渾身都在發抖抽搐,她艱難地開口,“神靈,不是應該愛世人嗎?”


    孑孤一愣,隨即笑了:


    “小新娘,吾隻愛你。”


    “隻要你能好好的,旁人,吾都不在乎。”


    這話騙騙自己也就成了。


    別來騙老子。


    這群神靈,姑且稱祂們為神靈,祂們根本不會愛世人。


    祂們隻要力量。


    隻要獻祭。


    人間,祂們眼中,隻是個巨大的屠宰場。


    而路小堇,是這屠宰場裏,最被看重的一頭豬。


    不知緣由,但祂們忌憚她。


    “小新娘,吾借給你力量——”


    “很快,你就不會痛苦了。”


    路小堇拒絕。


    令她意外的是,她能拒絕。


    ——孑孤無法強製將他的力量給她。


    路小堇鬆了口氣,死咬牙關,蜷縮了起來。


    想殺人——


    想見血——


    血——


    她的手,無意識地握住了腰間的匕首。


    瞳孔染上了一層血色。


    想要,殺人。


    “小新娘——”


    “吾能幫你——”


    孑孤的誘導,讓路小堇精神愈發岌岌可危。


    她無意識地站了起來,慢吞吞卻癡狂地往外走。


    她已經嗅到人的氣息了。


    殺——


    血——


    她想要血——


    怪物該死!


    怪物的寄生物也該死!


    都死——


    都該死——


    等路小堇回過神時,她已經走到了密道口。


    隻需要再往上走一步,她就能走到地麵,開始無差別地殺人。


    密道上很吵:


    “不好了,少爺暈倒了!”


    “快去稟告家主!”


    “家主,家主他沒了!”


    在路小堇吞噬心髒的那一刻,君家主當場斃命。


    死前,他踹開床邊的丫鬟,拚了命地朝君晉院子裏跑。


    “我的身體——”


    “我不能死!”


    “我會得到永生!”


    “永生——”


    “我不能死!”


    “我不會死!”


    但隻一瞬間,他就成了人幹。


    屍體呈攀爬狀。


    眼底滿是貪婪和恐懼。


    他死後,整個君家,亂作一團。


    *


    吵——


    好吵——


    殺了!


    全殺了!


    路小堇心中的殺念,一遍遍地在她腦子裏反複,折磨著她的神經。


    “不行!”


    “不行!”


    歲錦死時的慘狀,浮現在她眼前。


    她絕不能失控!


    路小堇稍稍清醒過來,咬緊牙關,退回了密室。


    然後從儲物袋裏拿出錘子,打斷了自己的一條腿。


    “啊——!”


    劇烈的痛楚,讓她瞬間清醒過來。


    她蜷縮在地上,痛苦得恨不得立即去世。


    好想死——


    好想去死——


    “小新娘——”


    孑孤的聲音慢慢變弱。


    不知從何時起,聲音消失。


    孑孤消散在了人間。


    腿上的痛楚,隻讓路小堇清醒了一小段時間。


    而後,愈發瘋狂的殺意再次席卷而來。


    殺人——


    想殺人——


    路小堇慢慢被洗腦,覺得殺人似乎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不就是殺個人嗎?


    她掙紮著起身,又想出密道。


    但傷了一條腿,一動便痛不欲生,她立馬又清醒過來。


    她突然意識到,痛能壓製住殺戮。


    她看了一眼手中的刀,開始一點一點劃拉自己手上的皮膚。


    “啊——”


    痛,但不那麽痛苦了。


    所有的殺戮之意,在她身體本身的痛苦裏,統統被弱化了。


    她像個神經質的精神病人一樣,一遍一遍地剝著自己手上的皮。


    手,胳膊,大腿。


    最後,是臉。


    一點一點剝掉。


    神經質地,將左半邊的皮,幾乎都剝掉了。


    “啊——”


    好痛——


    但她停不下來。


    無法停下來。


    也不能停下來。


    原來,她的皮,是被自己剝掉的啊。


    “瑾小姐。”


    一個童聲在身後響起。


    是君十七。


    和君七少說的一樣,君十七看上去是個孩子,但他的眼神全然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


    他應該就是君七少口中的神秘人。


    “瑾小姐,可以了,停下來吧。”君十七從她手裏拿走了匕首,“您已經清醒了,不是嗎?”


    是嗎?


    路小堇不知道。


    她在神跡殺戮和自己剝皮的雙重折磨下,已經不太正常了。


    她無法分辨什麽是真實,什麽是虛幻。


    “您看,您不是已經不想殺我了嗎?”


    地上有一把斧頭。


    但君十七出現時,她完全沒有想要拿起斧頭砍向他。


    大約,是挺過來了吧。


    路小堇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徑直倒在了地上。


    君十七走在她麵前:“瑾小姐,你為何會如此痛苦?”


    路小堇疲憊地看向他:“你是誰?”


    “看來瑾小姐已經徹底忘記我了,不過沒關係,我是誰不重要。”君十七說麵色有幾分複雜,“您隻需要知道,我是來幫你的。”


    “您的身體似乎出了問題。”


    他伸手探了探路小堇的眉心:


    “有人奪走了你的命格。”


    命格?


    “您的命格是不能被奪走的,否則,你將無法承受神跡的力量,更無法成神。”


    這一處神跡快要活過來了。


    其他的神跡未必不會。


    路小堇以後遇到的神跡,隻會越來越可怕。


    若沒有她原本的命格,她一定會死在吞噬神跡這條路上。


    “瑾小姐,您得將您的命格奪回來。”


    路小堇很虛弱:“怎麽奪?”


    “很簡單,殺了奪走你命格的人。”


    君十七掐指一算。


    “這個人,瑾小姐您也認識,且她就在您的身邊。”


    “江意濃。”


    “隻有殺了她,您才可以成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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