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披頭散發的呂修良,此時的他靠在沙發上,手裏攥著的那對核桃已經被盤成了棗紅色,他就那麽長出了口氣以後,才歎道:“沒什麽,就是人老了。身體有些零件就是愛出毛病了。”


    “您最近沒寫上兩筆?”我說著就拿出幾支湖筆放在老爺子麵前的茶幾上,他那個眼神似乎在說‘你這心夠細的啊‘,我趕忙笑著解釋,“爸,這是晨曦讓我帶來的。我在楚陽那邊給您找到了點別的。”


    我小心翼翼地把一個紅木盒子放在桌麵上,隨後緩緩展示出那一方色澤溫潤的硯台上麵刻著的字跡已經模糊可還能看到,“晴窗影落石泓處,鬆煤淺染飽霜兔——山穀道人鑒”,呂修良趕忙戴上一副手套,小心翼翼的打量著這一方歙硯。


    呂修良的手指輕輕撫過硯台上那些模糊的字跡,仿佛能觸摸到曆史的厚重。“晴窗影落石泓處,鬆煤淺染飽霜兔——山穀道人鑒”,這不僅是一方硯,更是黃庭堅書法藝術與歙硯石質完美的結合。


    他眯著眼睛仔細打量著那方古歙硯,歙硯曆來以其“澀不留筆,滑不拒墨”的特點,被譽為“石冠群山”、“硯國名珠”。它的石質堅密柔膩,溫潤如玉,發墨如油,筆毫無損,幾乎不吸水,極易清洗,即使在寒冬儲水也不會結冰,盛夏亦不腐。而黃庭堅的書法,以其獨特的風格在書法史上獨樹一幟。他的字結構奇特,筆勢跌宕起伏,每一筆都顯得那麽有力度和節奏感,他的草書更是縱橫使轉,變化莫測,如神龍見首不見尾。


    呂修良似乎能感受到黃庭堅當年揮毫潑墨的風采,那是一種超脫世俗的禪意,一種見性成佛的機鋒。他的眼神中透露那深深的敬畏和口中不住的讚歎,仿佛這位老爺子所有的精力都被勾住了。


    “稀世珍寶,稀世珍寶啊....”老爺子不停地點頭,又不時因為有那麽一點點小小的瑕疵而嘖嘖歎息,過了好一會兒,這老頭才想起我還坐在那裏礙眼,於是擺擺手,“美芳在二樓走廊倒數第二個房間你自己去吧。大白天的,你也是這末世廬州最大的官了,注意點影響。”


    好家夥,不是都說好了,自己叫王美芳下來幫我解勸解勸嗎?怎麽這就讓我自己去呢?行吧,就真應了那句話‘解鈴還須係鈴人‘唄,我剛站起身,就聽呂修良在背後說了句,“對她好點,我也是才知道,自從和你分手以後她就沒接觸別的男人。等你小十年了吧...她要打你,罵你,你就讓她打兩下。”


    呂修良頓了頓,繼續說道:“畢竟...她爸爸王虎是因為你才沒的...雖然她也知道不怪你..去吧。”這老爺子似乎還想說什麽,可是他擺了擺手,示意我自己去吧。


    我看了看繼續端詳硯台的老爺子,想說點什麽,卻被他不耐煩的揮揮手趕走了。現在誰也不能打擾他和那塊硯台的獨處。於是我也隻能是退出了客廳,轉身踏上了被紅色羊絨地毯覆蓋的樓梯。


    現在二樓回蕩著新宇和阿莉的笑聲,王美芳也跟著發出一陣陣爽朗的嗬嗬聲。現在的我心裏真的可以說是五味雜陳。也許沒有李玉玲給我投毒那件事,也許她爸爸王虎已經把她嫁給我了吧。可事情哪有如果呢?王虎畢竟死於那場空襲,她弟弟據說現在也也出了很嚴重的心理問題。我走上去,這笑聲一定會停止吧。我從上學那時候開始就不願意看她哭,所以她說什麽我都會聽她的。以至於她這個大小姐隨口說了句,‘廿無,我覺得金鐲子一點也不俗氣。你想啊,如果是一對夫妻收入平平,可是老公還能節衣縮食為老婆買一個金鐲子。那該多浪漫啊,對不對?‘


    我也想起了,我的勢力剛在廬州站穩腳跟的時候,她就戴著那條金鐲子出現在我麵前。那時的她抬起自己白皙的腕子給我看那金手鐲,看著我說,“過去有個傻瓜,隻是因為我說想要金鐲子。他就賣血給我買了這個。所以我把它當做寶貝。”


    我還想起來,她出國留學那天的機場,她雖然對我說了分手,但那條鐲子她卻在手裏死死的攥著,好像很害怕我伸手去搶一樣。這個女人居然一直在等我,而我末世前結婚的女人卻是她的閨蜜安娜(安晨曦)。這並不是說安娜不好,安娜陪我走出抑鬱症的陰霾這足以讓我感恩一輩子。可這卻是我對王美芳的虧欠。


    我的每一步都走得很難,皮鞋踏在柔軟地毯上發出那一陣沉悶的聲響,我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本就糾纏在一起的心緒上一般,讓我本就有些酸楚的心情多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沉重。我感覺呼吸有些沉重甚至有些喘不過氣來。王美芳和孩子們的笑聲越來越近了,突然一塊“武廿無和小狗禁止入內”的牌子映入眼簾。我還看到新宇那條大狼狗(二十一)正委屈巴巴的趴在那裏看著我。那小眼神似乎在告訴我‘他們不讓我進去‘,這一下就把我逗樂了。


    二十一嗚嗚的低聲叫著好像很委屈,隨即壯著膽子用嘴巴輕輕拉了一下我的褲管。然後嗚嗚的哀求著,這個大塊頭好像很受傷,似乎是在求抱抱求安慰。我在不嚇到它的前提下緩緩蹲下身子,輕輕拍了拍它的頭,它的尾巴在地上快速擺動著敲得牆角線都砰砰作響,它甚至張開那張大臭嘴對著我哈氣,顯得非常興奮。那嗷嗚嗷嗚的叫聲就像是在顯擺還有人喜歡它。


    美芳挺喜歡狗的,上次還誇它是條好狗,這次估計是恨屋及烏吧。我還能說什麽呢?揉了揉二十一的耳朵,它那雙琥珀色的大眼睛裏充滿了孩子一般的純真。可我還沒揉兩下,二十一的大舌頭就嘶溜一下舔在我的臉上。我整個人都愣了,二十一也似乎反應過來我就是那個讓它最害怕的人類,趕忙趴在地上不再有一點動作了。


    好家夥,果然和我那個傻兒子說的一樣,我一回家狗都怕我。我真那麽不愛笑嗎?我努力看二十一老實了,於是輕輕順了一下它頭頂的毛兒,努力撇撇嘴試著擠出一點笑容。


    我盡力保持著那點笑容,雖然可能很不自然,不過二十一似乎不再害怕了。它搖著尾巴,眼神中又恢複了往日的忠誠和活潑。我站起身,深吸一口氣,準備去麵對王美芳。


    站起身後的我深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風紀扣,我看到左手被自己用胸針紮破的傷口已經愈合了。這次沒法再退了,我要帶走她,都是末世了,而且都不止一個老婆了,我必須得到她——即使她....


    她不會不樂意的,絕對不會,因為我太了解她了。想到這裏我就加快了腳步,身體也似乎輕盈了很多。當我剛看到走到二樓,我就看到王美芳正站在樓梯口死死的盯著我。“你來幹嘛?不認字嗎?”當她的目光和我相交的那一瞬間,趕緊捂住了自己的金鐲子。“你趕緊滾,我不想罵你。”


    我看著這個女人,她的離開曾經讓我撕心裂肺,也就是那時候我愛上了安娜的溫柔。而今天聽說她等了我十年,過去的我有多怨恨她,現在的我就有多愧疚。不過現在的我並沒有沮喪,而是想起了上次她代表天王軍和我談判的時候想要色誘我的樣子。她看到我咧嘴笑,直接瞪我一眼,轉過身說:“有屁就放,沒屁就滾。”


    我三步並作兩步直接攬住她的腰,把她抱在我懷裏。“啪”的一記耳光,印在我臉上,說實話挨了一巴掌心裏特別的踏實。“跟我談談好嗎?”我笑著把她抱得更緊一些,可她身體卻在不停地顫抖。


    她綿軟無力的推著我,小聲囁嚅著:“武廿無,你有病吧。趕快放開我。”


    就在這時,新宇探出頭來,隨即對我做了個鬼臉“砰”地一聲居然把王美芳房間的門關住了。


    “你什麽毛病,讓孩子看到這個我成什麽了?快放開我....”王美芳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她那聲音比蚊子哼哼也大不了多少。就在我得意的想要吻她的時候,她居然一拳打在我的小腹上,可她太倒黴了,我這個小心眼其實擋著呂修良暗殺我,所以衣服裏放著一塊防彈插板還是外層凱夫拉纖維內部是陶瓷版那種。她的眼睛瞬間瞪得高大,而且還在不停地倒吸著涼氣。“我...我,這...”


    王美芳在我懷裏輕輕揉著自己拳頭,這一下讓她不停地倒吸著涼氣。這時候一個打掃的阿姨哼著歌走過來,她看到平時優雅端莊的美芳小姐,居然在一個男人懷裏,並且那手好像還在對方腰間擺弄著什麽。(顯然是王美芳的甩手被誤會了。)


    “哎呀,俺啥沒看見。”那個阿姨說了這麽一句就提桶跑路了。


    麵紅耳赤的王美芳似乎急著從我懷裏掙脫出來,我趕忙湊到她耳邊說:“今晚我不走了好不好?”她聽到這句的瞬間臉漲得更紅了,她掙紮著想要脫離我的懷抱,可我緊緊地抱著她,不讓她逃走。她的呼吸變得急促,我能感覺到她身體的熱度。於是我一手扶著她的肩膀,一手托起她的腿彎——直接把她抱了起來。


    \"武廿無,你別這樣,我們...我們不能這樣。\"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哀求的味道。


    “我知道你想什麽,過去的事我不說了。以後我們不分開了好嗎?”我看著懷裏的她,她直接別過頭不再看我。我小聲在她耳邊說。“你別忘了,上大學的時候我可是擺了521根蠟燭,半跪著在宿舍樓下給你的那鐲子。我這老舔狗早該轉正了。”


    王美芳的身體微微一震,她轉過頭,眼神複雜地看著我,似乎在回憶那個青澀而熱烈的夜晚。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柔情,但很快又被矛盾,猶豫和痛苦所取代。


    王美芳輕輕咬了咬嘴唇,終於開口:“武廿無,我記得,我什麽都記得。可是,我們之間有太多的事了...”


    她的聲音漸漸低沉,我抱著她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想要給她一些力量。她繼續說:“我爸爸的事情,我知道他和孔雀軍的李玉玲要害你,所以我不怪你....可我爸爸畢竟是在那次空襲中。為了救我和我弟弟才死的…我如果嫁給你,我該怎麽麵對他?我..…”


    我看著她因為抽泣而顫抖的嘴唇和撲簌簌的淚珠,她那修長的睫毛正在微微顫抖著,我輕輕抵住她的額頭,小聲在她耳畔說,“李玉玲告訴你們,我必死無疑的時候。你怎麽想的,是不是想著看到我屍體的時候給我個所謂的交代?”


    王美芳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滾落下來,她沒有回答,隻是無聲地哭泣著。我看著她因為抽泣而不停聳動著的肩膀,小聲說:“傻瓜,如果那次我被李玉玲毒死了。我不想要你什麽交代。因為我愛你,你爸爸也不想要什麽交代。”


    王美芳的哭泣聲漸漸低沉,她抬起頭,淚眼朦朧地望著我,\"廿無,我...我那時候真的很害怕。我聽說孔雀軍的李玉玲要和我爸爸結盟來廬州搶你地盤的時候,我真的好想告訴你。可是那時候李玉玲告訴我,你已經被毒死了...我的魂兒好像一下都被抽空了。\"


    我輕輕擦拭著她的淚水,隨後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對她小聲說:“你爸爸的事,他沒有錯,如果當時我死了,他必須給天王軍找到一條更好的出路。現在我也要....”


    就在這時新宇的小腦瓜突然探出來,大叫道:“爸,美芳姨,來人了...快躲躲!”


    王美芳聽到我這個“傻兒子”報信的時候,她嚇得魂兒都要飛了。隻見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要從眼眶中跳出來。她的鼻翼微微張開,急促地呼吸著,而她的嘴唇則微微顫抖,像是想要說些什麽,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她的眉頭緊鎖,兩道細眉幾乎要擰在一起,“那間屋沒鎖門,快。”


    我自然是知道不能在樓道裏這麽又親又抱的,再這麽下去估計我這位初戀在這座小樓裏就沒法做人了。我不緊不慢的打開房間的門,然後對兒子眨眨眼示意幹得漂亮。隨即用腳推開房門,最後把門反鎖。


    房間裏的光線有些昏暗,隻有窗外透進的一縷陽光照亮了這個溫馨的臥室。裏麵擺著很多我們過去的合影,不難猜出這是王美芳的秘密小屋。於是我再也不客氣的吻了過去。


    王美芳被我突如其來的吻驚得身體一僵,但很快她的緊張和抵抗就慢慢放鬆了。她的手從原本推拒我的動作,慢慢轉變成了環抱我的腰。我們在這個昏暗的房間裏,仿佛穿越回了那個青澀的大學時代——那時的我用搬行李箱的借口去了她的宿舍。那時候的她也像是現在這樣,既羞澀又麵癱。伴隨著嘴唇的交疊,所有的誤會和隔閡在這一刻都變得不那麽重要了。


    當我再次品到她那膽怯的舌頭時,我能感受到她的呼吸逐漸和我的同步,她的心跳也和我的一樣加速。我們就這樣靜靜地站著,彼此的心跳聲在靜謐的房間裏回響。


    兩個小時以後,這個小套間內的浴室再次響起嘩嘩的水聲。我順著玻璃門看到那模糊的倩影,得意的點了一支煙。可浴室的水聲突然停了,隻聽她大叫道:“武廿無你有病吧,這麽多年了還是這個臭毛病。要抽煙出去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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