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不知道對錯,卻必須得去做。”


    九幽山巔,極目四望,大地在沉睡中勃發千古的脈動,九幽靜靜的傾聽,靜靜的體味,仿佛,渾然融入那亙古的節奏。他那雙奇特的眼似乎一直看盡天地的盡頭,他的聲音低沉平緩,是神秘的輕誦:“就像你對怒放,非親非故、無根無源,那一份守護的心情卻是曆經千年沉澱在血液中,已經成為一種本能,隻需要輕輕的觸動……我也是。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是想證明什麽,而是本能告訴我,應該那麽去做。”


    “你想幹什麽?”三驚呆了。


    問你怒放的事,你怎麽扯的那麽遠?


    “烏鵲,我一個人無法與之抗衡……”九幽回眸,直直的凝望,眼神中有說不盡的期待,無聲的,是在等待一個答案。


    三怔住片刻,隨即冷聲道:“這就是你想和我談的算我抽身而退,以你一個人的力量,你以為能對抗其他四位妖帝?”


    更何況,你是先兆者,戰鬥根本就不是你的強項!


    “反正我現在就是一個活死人,無所謂。”九幽笑笑,“我隻需要你一個承諾,你要一直站在怒放的身邊,無論對手是誰。”


    “無論是誰……嗎?”


    九幽頷首,沉靜的看著他。


    “她是我徒弟。出師之前她就是我地責任。和承諾沒關係。至於其他地。我不想幹涉。怒放地人生該怎麽走。得她自己選擇。”三一臉冷淡。扭過頭去。大聲喊:“小兔崽子。過來!”


    珈藍翻個白眼。一溜小跑過來。見三手指點地。便嘴巴一張。把肥狗吐了出來。怒放遠遠地看見了。也磨蹭到跟前來。


    “我記得你對山犬情有獨鍾。這小鬼就交給你了。”


    九幽看著趴在地上東張西望、眼神閃爍地肥狗。寵愛地笑笑。很是喜歡。三則對怒放招招手。示意閃人了。可怒放杵在那裏就是不動。小嘴撇著。


    “噢囉囉是我地狗。”


    言下之意是。就算你是我老師。也不能隨便把我地狗送人啊!


    呆在一起快半年了,小東西肉呼呼的抱著可舒服了,突然把它送人,還真舍不得。


    “別不聽話啊!”當著九幽的麵,被這個固執的小丫頭挑戰為師的尊嚴,三有些鬱悶。九幽則笑怒放,用你的真實之眼好好看看這孩子。”


    “看什麽?”怒放一臉狐疑。噢囉囉有什麽好看的?可九幽這麽說了,那就看吧。怒放睜大滴溜溜的眼,很認真,這一看,還真有些意外。


    噢囉囉的背上有一團白色的霧氣,似乎飄渺,卻又凝聚不散,若有微風,會輕輕搖擺。仔細分辨,竟然依稀是一個人影,隻不過是縮小了很多的人影,差不多半米高,但是手腳俱全,頭顱的輪廓也很清晰,看著活靈活現的。


    “那是什麽?”怒放嚇一跳,“噢囉囉背了個鬼嘛?”


    時常抱著它滾來滾去的,從來沒想到過它背上居然有這麽一個玩意兒,嚇死了!


    “那就是山神,天地間的靈氣匯聚而成的,能夠預知旦夕禍福、祈禱風調雨順。它們隻以山犬一族為載體,普通人類看不見,以為是山犬有那種奇異的能力,所以把山犬當作山神。”九幽耐心的解釋著:“一般來說,隻有經年累月承受山林恩澤的成年山犬背上才會凝聚這種靈氣,那要經曆數百年乃至千年的,噢囉囉還小,背上的山神就已經具備人形了,可見它是天賦異稟的。我和你師父的看法相同,噢囉囉應該是一隻妖尊。”


    怒放撅嘴,仍是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


    “我告訴你,噢囉囉是你的狗,以後要是好吃懶做、一無是處,丟了妖尊的名頭,人家會嘲笑你的喔。”


    “好嘛。”怒放小聲嘀咕一句,嘴巴撅得老高。


    “確定不要擎天?”


    “不要。”


    三便牽著她出了封印地。


    沒有隻字片語的道別,珈藍在三的示意下馱起怒放,齊齊的從山巔一躍而下,怒放在急速的俯衝中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嚇得魂不附體。毫無疑問的平安落地後,怒放頭暈眼花,耳朵轟鳴,被三抱著,與來時一樣穿梭過花海。


    “這裏是哪邊?”怒放細聲細氣的問。


    “北邊你不想去,東邊我不想去,咱們剛從南邊過來的,這裏還能是哪邊喔?”


    唔,那就向西行吧。


    三說,咱們一邊遊山玩水,一邊拿壞蛋來練,也就是試刀啦。怒放應了,珈藍卻直翻白眼:什麽遊山玩水啊?糊弄得了怒放糊弄得了我嘛?你挑的路貌似是西方和南方的交界線啊,這地兒不是據說魚龍混雜、亂上加亂麽,還遊什麽山,玩什麽水啊?


    在落日森林長大的珈藍沒什麽行走的經驗,卻因為和三廝混了一千多年,太懂他的道了。肚子裏的蟲也不過如此吧,上路第二天,三果然眼珠子亂轉,左顧右盼,最終盯上一支商隊。他帶著怒放和珈藍遙遙的跟在後頭,不緊不慢的。


    怒放糊塗了,焦慮萬分,憋了一天憋不住了,終於問,老師,我們是要當土匪,打劫商隊嘛?


    也虧得怒放是個嬌滴滴的小丫頭,要不然三真一巴掌拍死她。他對怒放打不下手,就拿珈藍撒氣,一連跺了好幾腳,怒道:“死兔崽子在我腳邊鑽來鑽去的幹嘛?不想踩到你就隻能自己把自己絆倒,你存心和我過不去呢?”罵完,轉向怒放,鬱悶的道:“我是南妖帝,你是南妖帝的徒弟,小兔崽子是妖尊,咱們哪能那麽掉價呢?”


    咱們老是跟著商隊幹嘛?”


    被商隊的人發現,肯定當成盜賊,跟的太執著了。


    “不是要試刀嘛!尋找試煉對手最好的辦法就是跟著商隊,尤其是攜帶著貴重貨物的商隊。肯定會有盜賊盯上


    。這方式好哇,一方麵是試煉的好機會,另一方麵t會給不錯的酬謝喔。”三笑眯眯的,“怒放啊,今後就辛苦你了,你掙錢養我們倆了啊!”


    麽意思?


    “白癡,是說三和我不會幫你,你要靠自己!”珈藍被三跺得夠嗆,彎腰勾背,白怒放一眼,嚷嚷,險些淚眼汪汪。


    以前還敢睚眥必報,挨打不還手發誓不算好漢,可自從三收怒放為徒後,再也不敢了。三擺足了師父的架子,敢當怒放的麵和他頂著幹,肯定會死的很慘。這出氣筒,是當定了的。


    怒放聲,點點小腦袋。


    次日,遠遠觀望的他們發現了另一個方向上有一隊移動的小黑點,距離商隊大約十幾裏遠,在緩慢的推進。按照三的說法,那是一隊強盜,明擺著以商隊為目標的。三說等天黑商隊紮營後,他們就去和商隊套近乎。


    怒放半信半疑,三隻得解釋說,他發現行商請的護衛有問題,至少有一到兩名奸細,他看見有人鬼鬼樂樂的有留下線索的舉動。


    “那麽遠老師你怎麽看見的?”怒放愕然,舉起小手遮眉,眯眼看半天也隻能看見一堆蠕動的黑點,猶如螞蟻。


    “那有什麽?等你突破後自然也能看見。”三丟一句,一馬當先直朝商隊而去,怒放隻得趕緊跟上。


    套近乎簡直不費吹灰之力。三俊逸文雅、笑容可親,怒放又恬美嬌俏,就連珈藍隻要不開口,也是個惹人憐愛的小家夥,無一不討人喜歡。商隊的人熱情的請他們加入,給怒放和珈藍喝香甜的奶茶,至於三,直接用烈酒招呼。三接過酒袋仰頭就是一大口,喝完還美美的咂咂嘴,樂得商隊的漢子們眉開眼笑的。等他們發現三這個外表斯文的男子不僅酒量好,還十分風趣健談時,更喜歡了。


    “我說兄弟,你那頭發是怎麽回事呀?”


    “這個呀,生下來好好的,小時候生了場病,完了頭發就變成這樣了,像稻草不?”三細長的手指夾住一縷金發,自己細細的打量一回。


    “原來是這樣!我說兄弟的膚色怎麽這麽白呢,原來是得病了呀!哎呀,兄弟這頭發顏色看著還挺漂亮,你不曉得我們以前看見過一個人,那頭發才叫稻草呢,枯黃、枯黃的。”商人們唏噓不已,“我說,聽說得這病見不得太陽,是不是真的啊?”


    “是啊,是啊,我曬太陽就會頭暈、想吐,比死還難受。”三可憐兮兮的模樣,滿嘴巴胡說八道,完了還朝怒放擠擠眼睛。怒放捧著碗盞嗬”的笑。珈藍偶爾抬起碧綠的眼瞄一下,粉嫩的小舌頭一下、一下的舔著奶茶,裝得還真像隻乖巧的小貓。


    商人多數健談,酒足飯飽,還在閑聊。除了憨笑就一言不發的怒放神色漸漸凝重——密集的蹄聲近了呢!


    過一時,商人們也注意到了,有幾人起身張望,可惜沒什麽月色,篝火之外是沉沉夜色,什麽都看不清,隻聽見沉重的蹄聲有節奏的敲打著大地。


    三悠哉模樣:“你們雇傭的護衛怕不夠用喔。”


    “咦?”


    “你什麽意思?”有一個人高聲回應,不悅的語氣。


    三灌下一口酒,慢條斯理的道:“對方有四十多人呢,你們才十來個人啊!生意人又不能打。”


    “有四十多個?”聞言,一堆人大驚失色,嚇得夠嗆,第一反應竟然是哆哆嗦嗦的開始收拾貨物、藏匿錢財。三見了嗬嗬笑。


    運氣真不錯,遇上有組織、有規模的盜匪了!


    蹄聲迅速逼近,跑是跑不掉的了,雇傭的護衛們硬著頭皮亮出明晃晃的刀劍。此舉非但無法安慰緊張的商人們,反倒使氣氛更加局促不安。三便道:“別緊張,沒事的。各位照顧好自己,小心刀劍無眼便行。”


    眾人見三一臉悠然,大感意外。這位莫非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看著不像啊!


    三卻給了他們很“不負責任”的答案,他朝怒放努嘴:給她。”


    眾人齊齊的看向怒放,吃了一大驚。火光下的女孩兒伸出小舌頭舔了舔唇角的奶茶沫,嬌憨的模樣,小心翼翼的把手中的碗盞放在了地上。


    “她?”


    她能做什麽?看著是一點不慌,可是細胳膊細腿的、楚楚可憐,麵對幾十個盜匪,她能幹什麽呀?


    空氣中有沙塵襲來,蹄聲震動著碗盞裏殘餘的奶茶,黃白色的液體不安的晃動著,一如商隊的老老少少的狂跳的心。


    真的隻有四十人左右嗎?是不是過於恐懼的原因,隻覺得黑壓壓的影子從四周逼來,陰沉蕭殺的氣息瞬間肆虐。


    常在路上走,不可能不遇上盜匪,可是,頭一次遇上數目這麽多的,而且,看上去絕不是烏合之眾。


    大氣都不敢出。


    可是,與這呼吸都嫌多餘的緊張氣氛格格不入的是,三還歪在地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酒,那隻小貓頭也不抬的舔著奶茶。


    這一對男女,該不會和盜賊是一夥的吧?要不然這麽會這麽沉著啊?咱們帶的貨物偽裝的很好,請的護衛數量也適中,到底什麽時候走漏了風聲,引來數量眾多的盜匪啊?


    眾人正在戰戰兢兢的猜疑,怒放站起來了。她迎著深沉的黑影走過去,修長纖細、斑斕長裙包裹的身軀被撲朔的火光勾畫出窈窕的曲線,平靜的步伐中身姿猶如與影共舞。


    “哈哈哈,出來個小妞,長得還真不賴!”剽悍狂野的笑聲四起。


    怒放唇邊是淡淡的笑,手中一抹寒光乍現。


    氣溫陡然變冷,連火焰也化身成了冰冷的精靈,在奇特的氣壓下靜逸的、緩緩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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