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點鍾,藍斯來到帝國之夜這邊。


    一般來說上午時帝國之夜是不營業的,它的營業時間是從五點鍾之後,一直到晚上一點鍾。


    演員們需要休息,服務人員們也需要休息,還要打掃以及盤查貨物之類的,做好新一天營業的準備,這也需要時間。


    今天過來是因為今天是“發薪水”的日子,帝國之夜重新開業接近一個月,是時候發工資了。


    來的時候藍斯看到了埃裏克,後者打開了辦公室的窗戶,站在窗戶邊吸著煙,藍斯從車裏下來時就注意到了他,他也看到了藍斯。


    兩人隔著幾十米的距離對視了片刻,就彼此挪開了目光。


    埃爾文在一旁罵了一句,“我看到這個狗娘養的就不舒服,最近我打聽了一些事!”


    藍斯來了一點興趣,“關於什麽的?”


    兩人一邊和來領取薪水的工作人員們打招呼,一邊朝著夜總會裏走去。


    “他就是個混球,每天在星光區那邊的娛樂場所打轉,聽說他在追求一個女星,但對方似乎有點看不上他。”


    “看不上他?”,藍斯有些意外,“那個女星有很大的來頭?”


    埃爾文搖著頭說道,“不清楚,不過在星光區那邊挺有名的,主要在歌劇方麵。”


    他說著頓了頓,“另外也是和埃裏克的身份有關係,畢竟傳聞中那位和他母親還有他名義上的父親,關係非同一般,沒有人喜歡這麽亂的家庭關係。”


    大家都在說埃裏克的父親是市長而不是其他人,但市長和他父親又是表兄弟關係,可能上流社會的人多少都喜歡一點禁忌。


    看上去埃裏克好像隻是一個私生子,對一些渴望爬得更高的女孩來說這其實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她們攀附不上市長的合法繼承人,但一個私生子,她們多少還是有點機會的。


    可如果他是混亂關係之下的私生子,那麽即便是想要攀附的女孩,也會對這種家庭關係望而卻步。


    等兩人開始上樓,埃爾文就閉上了嘴。


    凱露的辦公室裏擠滿了人,對於發薪水這件事,大家都很熱情。


    每當有人領取了薪水之後,都會說一聲謝謝,然後在一個本子上簽字,或者按手印,代表他們已經領取到了他們的工資。


    工資的發放是以支票的形式,這樣方便資金的管理,也降低了會計們的工作強度。


    畢竟把幾千上萬塊錢按照不同的工資標準分好還不弄亂的難度,遠高於在一張紙片上寫下一個數字。


    人們見到藍斯過來,都主動讓他到最前麵去,藍斯也沒有拒絕,笑著道謝後,來到了最前麵。


    凱露瞥了他一眼,從一疊信封中找到了一封淡藍色的信封,取出來,放在了桌子上。


    藍斯剛想要拿,被她阻止了,“先在這裏簽字或者按手印,然後你才能拿錢。”


    藍斯看了她兩三秒,隨後在本子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現在他屬於我了嗎?”


    凱露沒說話,明顯是有情緒的。


    當時她表達希望能夠一個人一間辦公室,結果藍斯給她這裏又安排了幾個人,這讓她很不高興,她覺得自己被怠慢了,所以她也沒有什麽好臉色給藍斯。


    藍斯無所謂的搖著頭,這些都是市長,或者市長找來的人,他不會和這些人搞好關係,他不是喬巴夫,沒有那麽的……便宜。


    “有多少?”,埃爾文已經有些忍不住了,按照奧森律師的說法,他能夠拿到這裏利潤的百分之三十。


    過去一個月時間裏帝國之夜夜總會的經營情況比以前還要好,藍斯控製這裏之後很多人都願意過來消費,因為安全。


    他不是卡米拉幫,會綁架敲詐自己人,所以他們願意來玩,也願意消費。


    帝國區有不少隱藏的有錢人,平時看不出什麽,但是消費能力真不低,而且還有其他地方過來的聯邦人。


    畢竟“帝國風情”在金港城也算是一種特色。


    過去每天的盈利大概都在四五百,有時候還會更多一點,一個月一萬到兩萬,取個中間值,一萬五,百分之三十也就是四千五百塊。


    這讓埃爾文都有點眼熱,這都快要趕得上半個事務所和金融公司了。


    等走出了人群之後,藍斯才打開了信封,取出了支票,但很快臉上的表情就從期待,變成了平靜。


    “多嗎?”,埃爾文沒有注意到他表情的變化,追問道。


    藍斯把支票給了他,埃爾文也是一臉期待的接過支票,但很快就變得明顯不服氣和憤怒起來!


    “五百塊?”


    “他們怎麽有臉寫出這樣的數字來?”,他說著就要回辦公室,“我去找她問問,我就不信這個月加起來還不到兩千塊!”


    藍斯抓住了他的胳膊,“去問她沒有什麽用。”


    埃爾文看著他,“難道就這樣算了嗎?”


    藍斯搖了搖頭,“凱露隻是一個木偶,就算你殺了她,她也沒有資格給我們更多。”


    “先讓我們上去看看,看看他們是怎麽說的!”,樓上的那些人,才是關鍵!


    埃爾文此時冷靜了一些,“你是說,埃裏克?”


    他反應過來,“這個女表子養的!”


    兩人上了房間,埃裏克似乎意識到藍斯要過來,他坐在了藍斯的椅子上。


    海勒的東西都被藍斯丟了出去,換成了新的東西,整個辦公室都透著一股新鮮勁。


    他的腳,翹在藍斯新買的桌子上,鞋底的灰已經有一些落在了桌麵上。


    奧森律師坐在沙發邊,正在看什麽文件,聽到門開的聲音時,他主動站了起來。


    “藍斯先生……”,隨後他的目光落在埃爾文的身上,“還有埃爾文先生。”


    “怎麽樣,薪水拿到了嗎?”


    埃爾文沒說話,他知道這個時候一切都以藍斯為主,他接過藍斯脫掉的外套和帽子,掛在了衣架上,然後站在一旁。


    藍斯走到沙發邊上坐下,他端起咖啡壺,為自己倒了一杯熱咖啡,“收到了。”


    吹了吹咖啡背麵氤氳的熱氣,抿了一小口,濃重的油脂口感帶來了更好的體驗,但明顯更苦一點。


    大多數聯邦人比起苦,更能接受微酸。


    坐在藍斯椅子上的埃裏克臉上流露出了一些笑容,很輕蔑的笑容。


    藍斯把支票連帶著信封拿了出來,放在桌子上,用手指,推到了奧森律師麵前。


    奧森律師瞥了一眼支票,五百塊。


    上個月夜總會的盈利大約是兩萬兩千塊,如果按照之前他們約定的,那麽實際上藍斯應該得到至少六千六百塊的分成。


    這裏隻有五百塊,連零頭都不夠,他知道是怎麽一回事。


    埃裏克最近在追求那個年輕的女歌劇演員花了太多的錢,追歌劇演員在這個時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別是已經出名的。


    如果要打一個比方,那麽這個女孩大約等於電影行業最興盛時期的頂流,那可不是一個市長混亂之後的私生子能夠輕易得手的。


    還有一些資本家,上流社會的先生們,在一同追求那個女孩。


    有了更多挑選的機會和層次,埃裏克顯然不占據優勢,那麽他隻能想辦法討好他的女神。


    而花錢,就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各種羅曼蒂克,用錢堆起來的浪漫,也的確讓那個女孩對他似乎比別人多了一些好感。


    但這麽花錢,他也扛不住!


    市長給他不少錢,對他偶爾的撈錢行為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當他聽說帝國之夜這邊要分紅,藍斯能夠得到六千六百塊的時候,他就動了一些心思。


    “無非就是一個小黑幫的頭目,如果你說他是五大家族的人,或許我還會猶豫一下。”


    “但藍斯家族……除了帝國區誰都不知道他們,憑什麽要讓我尊重他們?”


    “給他五百塊,已經是我留給他的體麵了。”


    “如果不是看著他還要為叔叔工作,我連五百塊都不想給他!”


    這就是他對奧森律師說的原話,奧森律師回憶著市長曾經對他說過的一些話,原本想要說服他的念頭被打消了,取而代之是微笑著默認,並讓凱露修改了藍斯的工資。


    此時的埃裏克是很高興的,有了六千一百塊,他又可以繼續猛烈的追求他的女神了,而且另外五家酒吧也要分成了。


    這幾家酒吧的利潤也很高,藍斯應該能分到七八千塊,到時候他再隻給藍斯留五百,剩下的就都是他的了!


    想到這他忍不住笑了一聲,也許是意識到自己笑出聲了,他咳了幾聲,掩蓋了一下。


    畢竟本來這筆錢和他沒關係,而且當事人就在這。


    坐在沙發邊的兩人都看向了埃裏克,奧森律師始終保持著他臉上仿佛千古不會變化的笑容。


    藍斯也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想起了很多事情。


    他之前和姓杜的朋友聊天,他說,他這輩子見過很多大人物,地位越高的大人物,越是謙遜受禮,生怕自己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好。


    反倒是那些鼻屎大的小角色,狂得無法無天,好像全世界除了他老子就是他。


    這些話用在埃裏克身上似乎也恰到好處。


    也許是意識到兩人都在看自己,埃裏克扭著頭點了一支香煙,兩人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他們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神裏察覺到了什麽,但彼此都沒有說話。


    “藍斯先生對工資不太滿意?”,奧森律師拿起了支票,又看了一眼,隨後放回到信封裏。


    藍斯搖了搖頭,一臉笑容,“能為這座城市的boss服務已經是我的榮幸了,我怎麽還敢真的要分成?”


    奧森律師又有一點捉摸不透了,他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但要說的是真的,紅高跟的問題怎麽解釋?


    但要說是假的,他對自己的情緒能控製得這麽好?


    從他一怒之下和卡米拉幫血拚,再到如同奇跡一樣覆滅了整個卡米拉幫,他不像是喬巴夫先生那種角色,這也是奧森律師覺得很矛盾的地方。


    他猜不到藍斯的心思,所以他有些猶豫,猶豫這話應該怎麽說。


    試探藍斯也是他的工作之一,就在他還在思考如何說的時候,埃裏克突然接了一句話,“既然藍斯這麽慷慨,那麽奧森,你把那五百塊收起來好了,正好我的車沒油了,需要加油。”


    他把翹在桌子上的雙腳放下來,在地板上跺了跺腳,走到了茶幾邊上,在奧森律師的目光中,把信封拿了過來,“算了,還是放在我這,正好我現在就去加油。”,他說著頓了頓,“你去不去,奧森?”


    奧森律師思索了一會,他接下來還有一些工作要做,市長的產業不隻是這麽一點點,發薪日這段時間,他會很忙碌。


    很多人都知道,他在一定程度上能夠代表市長的態度,所以他出麵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正好順路,我們一起吧。”,他決定把試探藍斯這件事留在下一次再做。


    他隨後起身,藍斯也站了起來,還主動伸出了手,“再見,奧森律師。”


    奧森律師笑著和他握了握,很熱情的模樣,“再見,藍斯先生。”


    藍斯看向了埃裏克,後者輕哼了一聲,一如上次那樣不屑的走向門口,絲毫沒有為藍斯握手的想法停留。


    他瞥了一眼門邊的埃爾文,不耐煩的說了一句“滾開”,一腳踹在門上,離開了房間。


    奧森律師看著破門而出的埃裏克,歎了一口氣,“讓你看笑話了,但他有時候拿他也沒有什麽辦法……”,他一邊說一邊搖頭,就好像是生怕別人看不出市長對他的溺愛。


    藍斯作出非常合適的表情,既有些不滿,但還在能忍受的範圍內,“都是為了我們所有人。”


    這句話從藍斯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奧森律師又有那麽一恍惚,他分不清這到底是嘲諷,還是在說心裏話。


    他盯著藍斯看了一會,才微微頷首,“你放心,我們會補償你的。”


    他不想繼續猜藍斯到底是什麽情緒,截斷至此,“好了,我該走了,我可不想讓他等急了,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麽來。”


    再次互相道別後,藍斯目送奧森律師離開。


    等埃爾文把門關上之後,臉色很差,“就這樣任由他這麽做?”


    藍斯來到了窗戶邊上,看著三輛車離開,他搖了搖頭,“這就是一條不聰明的狗,如果你表現出敵意,他就會一直和你撕咬。”


    “你都知道了,他是一條不聰明的狗,所以這麽做沒有什麽意義。”


    他停頓了一會,“給他找另外一條狗,讓他們去咬去。”


    “至於他們欠我的錢……”,藍斯點了一支煙,“就按公司最高的利率和他們先計著,找個合適的時候向他們收回來。”


    埃爾文還是有些不甘心,但他也知道,這似乎就是現在最好的解決辦法,因為他們麵對的,不會是海勒那樣的小角色。


    他們麵對的是這座城市明麵上的第一人,市長,大權在握,他甚至可以向州長申請在必要的時候,讓捕奴隊直接進城。


    當然現在他們不叫這個了,有了一個更好聽,更合法的名字。


    雖然這麽做會讓市長在社會黨內地位受到重創,但他有一拚的勇氣和能力,而藍斯他們,現在還不具備對抗的能力。


    甚至於市長隻需要向五大家族中的一支作出一些交易,他就能很從容的從法律的途徑收拾掉藍斯家族。


    這也是為什麽幾乎聯邦所有地區的統治者,看起來都在放任黑幫勢力瘋狂發展的原因。


    他們在養豬,準備著等以後吃一頓飽的,同時也不害怕幫派組織會失控,因為他們永遠都在法律允許的範圍之外!


    以一個國家的力量去對付一個組織幫派,任何組織幫派都扛不住一下子!


    埃裏克滿腦子都是女神的微笑,卻不知道因為他今天小小的舉措,讓藍斯的那些酒吧都提前開業了。


    有了來自路易吉那邊廉價的土豆酒,以及周邊農牧場內開始大規模的釀酒,藍斯手中酒水的價格可以說非常低,如果不考慮質量的話。


    但這裏是帝國區,不是充滿了社會精英階層的市中心,也不是群星匯聚的星光區,更不是上流圈子的灣區。


    這裏的人們需要的隻是酒裏麵的酒精,而不是某個大品牌。


    他們在乎的就是自己用相同的價格能得到多少酒精,而不是需求什麽銅標銀標。


    市長晚上就知道了這件事,奧森把埃裏克做的那些事情都告訴了他。


    他聽完之後詢問了一下藍斯的表現和反應,奧森律師說了之後市長思索了一會,就沒放在心上。


    在這座城市裏,除了三大黨派意見領袖和五大家族會讓他有點頭疼外,其他人他都沒有放在心上。


    一個小幫派的首領而已,他更多的時間還是放在了社會黨代表的身上。


    他們才是自己能夠提名眾議院發言人的關鍵!


    “先不用管他,你接下來有些新的工作要做,我聽說自由黨那邊的打算和我們的想法是相同的,查一查我們的競爭對手是誰,能不能弄點黑材料來……”


    很快市長先生就沉浸在他的宏圖霸業之中,至於城市貧窮角落裏的一些噪雜?


    那他媽誰能聽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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