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除了埃裏克之外,其他人都看著藍斯。


    藍斯微微頷首,“我知道了。”


    奧森律師有些驚訝,不過他很好的隱藏了自己的表情,“既然這樣,那麽從這一刻開始,你就是帝國之夜夜總會的經理了。”


    “這是我的名片,有任何問題給我電話,如果是你個人尋求的法律幫助也可以,我可以給你打個折。”


    他把一張燙金的名片放在了桌子上,然後把其他文件都收了起來,“如果你後續需要查閱這些文件也可以給我打電話,但它們不會放在你這裏。”


    “還有什麽問題嗎?”


    藍斯搖了搖頭,奧森律師倒是很客氣的伸出手,但他這種“客氣”的背後,也隱藏著一種“施舍”般的傲慢。


    兩人握了握手,奧森律師很快就鬆開了,“再會,藍斯先生!”


    說著他帶著自己的小跟班,和埃裏克一起離開了,隻留下一個凱露的會計。


    凱露看起來大概有三十四五歲,戴著圓框棕黑色的眼鏡,頭發梳在一起紮了一個辮子,穿著一件相對保守的連衣裙。


    根據一些雜誌和調查機構的問卷調查,人們在選擇律師,醫生,會計等關係到自身重要利益的服務人員時,他們會更傾向於穿著正式和保守的。


    特別是會計,越保守的裝扮會讓她們越受到雇主的認可。


    兩人對視了一會,凱露的眼神並沒有什麽其他的情緒,她就是一個事務所過來的會計,他們給她錢,然後她在這裏工作。


    “我的辦公室在哪?”,她打破了僵局。


    藍斯指了指門外的走廊,“任何一間你喜歡的房間,都可以是你的辦公室。”


    “順便問一句,你介意幾個人在一起工作嗎?”


    凱露推了推眼鏡架,“我不喜歡和別人擠在一個房間裏,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讓我一個人一間辦公室。”


    藍斯最回到椅子上,“我知道了。”


    凱露帶著她的東西離開了,其實現在什麽都不需要藍斯去管,他隻需要把這裏重新裝修一下,以及雇傭足夠的人手,就可以開業了。


    每天的錢誰保管,存進什麽賬戶中,都由凱露和奧森律師來解決,藍斯需要做的就是經營好這裏,讓它能賺大錢。


    這些該死的吸血鬼……


    他想到這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半年前他被喬尼吸血,半年後他被市長,還有他的侄子吸血,好像他一直在原地踏步。


    但至少吸他血的人不同了,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階級的提升”。


    重新裝修帝國之夜夜總會是一個大活,不過藍斯不打算完全重新裝修,它的一樓隻需要簡單的維護一下就行,二樓增加了一些房間,讓更多的客人能夠在這裏享受片刻的安寧。


    三樓稍微有點麻煩,不過這個麻煩應該不會是大麻煩,到時候他會和奧森律師談。


    三樓有幾個賭桌,這些賭桌每個季度還要給柯達家族交稅,如果是市長的話,或許他可以不交稅?


    如果不交稅的話,這幾張賭桌帶來的收益的百分之三十,或許可以填補他在利益方麵的損失。


    像是一些其他地下的酒吧之類的,就沒有明確的法律文件了,也沒有雇傭的合同,他們隻是安排了會計統計每天能賺多少錢。


    有多少是藍斯的,有多少是他們的。


    那種地方無論如何都不會合法,所以他們不會留下任何證據。


    帝國之夜夜總會可能也會有不合法的項目,但這都是經理藍斯個人的決定,與它的所有者埃裏克先生沒有任何關係——


    此時的藍斯已經能夠想象得到如果要為這些事情開庭,奧森律師一邊舉著藍斯簽的合同,一邊向法庭和檢察官主張自己的權利。


    他們已經全權委托給藍斯經營了,如果藍斯拿不出他是得到了“指令”才去經營那些非法項目的,那麽他肯定要承擔全部責任。


    藍斯用了兩天時間把五個酒吧都轉了一圈,都不用怎麽裝修,可以直接重新開業。


    眼看著馬上就要去亞藍,藍斯把大家夥都召集在了一起,晚上順帶著搞了一個家庭燒烤派對。


    大塊的牛羊肉被切割後放在烤爐上,雖然天氣很寒冷,但每個人都很開心。


    這是他們來到聯邦之後,過的第一個開心的新年。


    有厚實的衣服穿,有能填飽肚子的牛羊肉,還有熱咖啡和酒,還有各種各樣美好的食物,這或許就是人在這個世界上最快樂的日子。


    天色漸晚,外麵越來越冷,最後他們都回了房子裏。


    餐廳裏擠不下,就去客廳,整個房間裏都飄蕩著食物的香味。


    藍斯坐在客廳的最中間,其他人都圍繞著他,坐在沙發上,架子上,茶幾上甚至是地板上。


    大家簡單的吃著肉,喝著酒,聊著天。


    聊了很多他們自己都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話題,當這頓晚餐逐漸的到達尾聲之後,埃爾文看向藍斯,“我能問個問題嗎?”


    藍斯啃掉了羊肋骨上最後一塊肉,“當然,我們是一家人,沒有什麽不能問的。”


    埃爾文聲音不是很大,吐字也很慢,就是為了隨時隨地可以停止,“關於夜總會和……那幾個酒吧。”


    藍斯從女孩手中接過熱毛巾,擦了擦臉和手,“你是說我們隻能從中分到百分之三十很虧,對吧?”


    他說了一句謝謝,把熱毛巾還給了女孩。


    其他人都朝著他這邊看了過來,他知道這也是這幾天所有人悶在心中的想法,“你們以為我會開導你們接受這個不合理的分配?”


    “不,我不會開導你們,我也不會開導我自己,這就是一個不合理的分配方法,但我們沒辦法反抗。”


    “因為我們麵對的不隻是一個埃裏克,還有他背後的叔叔,這座城市的統治者,我們的市長大人!”


    莫裏斯插了一句嘴,“我聽說他是市長和他媽媽生的私生子,他的爸爸實際上是他的表叔……”


    小夥子們和姑娘們都哄笑了起來,這種大人物的私事在任何地方都很受歡迎。


    比如說帝國皇帝陛下和皇後以及親王三人之間的故事,哪怕他們之間沒有什麽,在謠言下,也必須有點什麽。


    人們熱衷於這些事情,會討論,加工,然後再把變種版本宣傳出去。


    藍斯抬手虛按,笑聲很快就平息下來,“我們很強,我們可以輕易的殺死一個人,但我們又很弱,在政治上我們孤立無援。”


    “可能你們會覺得,大不了我們拚了命給他幾槍,他還能吃了我們?”


    “在不考慮這麽做能不能成功的情況下,就算我們成功了,然後呢?”


    “整個聯邦的政壇,從總統,到市政議員,他們都會成為我們的敵人。”


    “警察們不再收我們的錢,而是把子彈射向我們。”


    “路上的行人看見我們就會尖叫著去電話亭報警,因為我們每個人都被懸賞了一大筆錢。”


    “這個國家,乃至在它力量輻射範圍之內的地方,都沒有我們生存的空間。”


    “我們會被驅逐,那些帝國人也會被驅逐,甚至有可能會由此引發一輪新的,反帝國人的運動,甚至他們會推動立法,帶來歧視,差別對待帝國移民。”


    “我希望我們的同胞能過上好日子,而不願意因為我的一些自私的舉動,讓他們變得更糟糕。”


    “所以,我不會開導我自己,讓我自己去認為這是一個合理的結果,但我會接受這個結果,並把這份不公平,記在心裏。”


    “我一直在想,我還很年輕,十九歲,如果我能活到六十歲,我還有四十年的時間。”


    “四十年,多漫長?”


    “那麽在這漫長的四十年裏,我有沒有機會,把他們施加給我們的恥辱,還給他們?”


    藍斯看向這些年輕人,他自己不斷點著頭,“有,有機會的,我相信我是有機會的。”


    “今天他們給我們的恥辱,最終會成為射向他們的子彈,但這需要一點時間,需要一點忍耐。”


    他說到這裏,埃爾文點了一下頭,“我明白了。”


    藍斯笑著搖了搖手指,他忍不住掏出一根煙,吃完油膩的東西如果能喝一杯熱茶,再來一根煙,那就舒服極了!


    海拉姆眼疾手快的拿出火柴,湊過去,讓藍斯點著香煙。


    他知道藍斯不喜歡煤油的味道,所以他從來不用煤油打火機。


    藍斯拍了拍他的手,深吸了一口煙,徐徐的吐出,“其實我們並非什麽都沒有得到。”


    “我們得到了一個不屬於我們,但能夠被我們利用的靠山,市長!”


    “那個埃裏克一看就不是什麽聰明人,對付這種蠢貨我有的是辦法。”


    “除此之外,原本我們應該給警察的那部分,也可以降低下來,畢竟這是市長的生意!”


    “他們不僅不能來突然襲擊的檢查我們的生意,還得想辦法保護好它,這關係到市長的錢袋子能不能裝滿。”


    “而且……”,他坐在人群中,食指和中指夾著香煙,拇指抵著煙嘴,略微向斜上方支棱著手臂,騰起的青煙讓他似笑非笑的臉上多了一些神秘的朦朧。


    “他們沒有規定,我們不能經營我們自己的生意!”


    聰明一些的人已經微微張大了自己的嘴巴,隨即臉上就露出了興奮的笑容!


    是的,誰都沒有規定藍斯在帝國區隻能擁有一家夜總會,五家小酒吧。


    他完全可以自己再去開其他夜總會,其他酒吧,這些可不是埃裏克先生能插手的了,藍斯也不會允許他在這方麵繼續插手。


    但很快埃爾文就有了新的疑惑,隻是現在比起剛才,他顯得更活躍了一些,“如果這幾家競爭不過我們自己的生意,那邊會不會?”


    藍斯搖了搖頭,“我可以退出來,讓他們自己經營,或者其他怎樣都好。”


    “那個埃裏克不是挺狂的嗎?”


    “讓他來經營好了,或者讓他再找個人。”


    “我們可能沒辦法對他們說不,但說不的方法,並不隻有用嘴說。”


    看著大家似乎都逐漸的明白過來,或者被身邊人告知,臉上都露出了笑容,藍斯才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繼續招人,再招五十個,然後是老兵,招三十個,從老家招。”


    “維持在兩百人左右,我們暫時不需要太多人手,我們需要的是精銳。”


    “海勒那麽多人,還不是被我們衝散了?”


    “所以人多不一定就好,如果大家不能團結在一起,心在一起,勁在一起,人越多,越累贅。”


    “我過兩天就要去亞藍,這邊的事情……”,他看向埃爾文,“你腦子靈活些,你做決定,如果你做不了的決定,就和大家商量著來。”


    “等我到了那邊住下來之後,我會給你打電話,到時候有突發情況你可以直接聯係我。”


    “另外海拉姆和勞恩,你們準備一下,跟我去亞藍。”


    海拉姆一甩頭發,略微揚著下巴,“沒問題,boss。”


    勞恩隻是點著頭,沒有說話。


    晚上藍斯單獨找到埃爾文,讓他在城郊附近找點合適的地方,用來建立釀酒工廠。


    順帶著讓他把尼克喊過來,一起先把攤子支開,要買什麽器具,做哪些準備,都先做好,免得到時候做來不及。


    另外還要去盡快訂購一些葡萄,玉米,馬鈴薯,還有大小麥,這些都是以後釀酒需要用到的。


    趁著價格還沒有升高,先頂一下。


    他告訴埃爾文,一定要找正經的經銷商,最好是大公司或者上市公司,簽訂有保障的合同,先按五萬來訂貨。


    埃爾文露出了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五萬?”


    “是不是太多了?”


    藍斯一點也不認為多,“我們現在很多錢不太好拿出來,否則我隻想要買更多。”


    “到時候你去找一下羅本律師,讓他陪著你一起,去和他們簽訂合同,如果違約了,至少要按照五十倍以上的違約金進行賠付……”


    “記住,我們不是一口氣支付所有的貨款,這部分是定金。”


    “最多不能支付超過百分之十的定金,我需要你用這五萬塊,撬動五十萬的葡萄。”


    他沒說期貨和現貨的問題,埃爾文不可能懂這個,“今年夏季的,秋季的,明年夏季的,秋季的,以及後年夏季和秋季,平均訂購。”


    埃爾文盤算了一下,點了點頭,“沒問題。”


    埃爾文經常在港口那邊跑,那邊有農貿商品的交易撮合中心,說是中心,其實就是一個自由交易市場,一大群人站在一起喊著報價。


    有一個大牌子,上麵會記錄一些出售或者收購的信息。


    目前普通葡萄的價格是七十六塊錢一噸!


    沒看錯,七十六塊錢,一噸,兩千兩百磅,折合三點五分一磅。


    這個是批發價,零售價格大約在六分錢一磅到七分錢一磅,看上去好像很便宜?


    實際上它已經開始漲價了!


    隨著禁酒令全麵的實施,最容易家庭釀酒的東西就是葡萄酒,它隻需要發酵一下就行,不需要蒸餾或者增加一些調味劑,抗氧化劑之類的,就能做出含有“致醉類飲品”。


    這個新詞也是最近才出現的,因為有些啤酒廠商向聯邦政府抗議,他們認為啤酒是發酵的小麥果汁,不屬於酒類。


    而且非常低的酒精度隻是這種小麥果汁的一種發酵風格,不代表主觀添加,啤酒隻是俗稱,這個詞拆開後裏麵沒有任何一個字母與“酒精”有關係。


    但國會方麵駁回了他們的抗議,剛剛出台的禁酒令就迎來了第一次修改,酒精飲料變成了“至醉類飲品”。


    隻要能使人產生類似醉酒效果的飲品,喝的,有沒有酒精,都要被禁止。


    這讓很多啤酒企業非常的憤怒,他們已經開始組團準備和聯邦政府打官司了。


    有時候這些資本家真他媽搞不清楚情況,你在國會告國會議員,還由國會議員自己來審?


    希望他們能成功吧!


    據說煙草商也在背後出力,因為有人說煙草泡的水喝了也會醉……


    總之,能夠釀酒的原材料已經開始漲價了。


    也許要不了多久,就會迎來禁酒令來到人世間之後造成的第一個風口,瘋狂的農產品投機!


    現在的藍斯是恨手中沒有多少錢,不然的話……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保險櫃裏還有幾十萬的債權,但這得等到他從亞藍那邊回來。


    第二天上午他去見了一下帕特裏夏,女孩終於鬆了一口氣,雖然她聽威廉說藍斯平安無事,但還是很擔心。


    好在他終於來找自己了,這讓女孩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兩人說了一會悄咪咪的好聽的話,藍斯就告辭了,他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他期間還去了一趟喬巴夫先生那,打算和喬巴夫先生合作一把抄個底,但喬巴夫先生臨時去外地了。


    雖然不知道是去做什麽,但藍斯知道,肯定沒好事,也就暫時不麻煩他了。


    一月十號,藍斯和阿爾貝托,乘坐了前往亞藍的遊輪,他們會在海上停留三天時間,然後抵達亞藍的第一站,阿爾德拉共和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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