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威廉先生(帕特裏夏父親)要從州政府那邊回來,帕特裏夏說她媽媽提議大家晚上一起共進晚餐。


    對此藍斯並沒有任何異議,而且他現在也有一些想法要和勞倫斯聊聊。


    所以他拒絕了沃恩關於思考特會長晚上想要和他見麵聊聊的建議,直接開著車去了火車站。


    並且在六點四十分,等到了勞倫斯先生。


    藍斯在路邊按了按喇叭,他立刻就注意到了這邊的情況,也看見了正從車裏下來的藍斯。


    “她們讓你來接我的?”,威廉一邊把行李交給藍斯,一邊用一條毛巾抽打著身上的灰塵。


    車站的灰塵太大了,深色的毛料衣服上沾染了許多細小的灰塵顆粒,這些灰撲撲的小塵埃在深色的衣服上特別的顯眼。


    藍斯把行李放進了後備廂後,為他拉開了車門,“帕特從來不主動要求我什麽,所以她開了口,即便總統先生要見我,我也告訴他,讓他明天上午再和我談!”


    威廉一點也不古板,他笑著說,“希望總統先生能原諒我。”


    兩人上了車,車行駛在路上,威廉主動談起了芭芭拉的生日宴會的情況,“他們有沒有找你的麻煩?”


    藍斯有點奇怪,“似乎每個人都覺得他們會找我麻煩。”


    威廉聳了聳肩,“我們一家人的情況很特殊,這種成員極多的大家庭中,每個人都希望自己是家庭中最了不起的那個。”


    “而且……我的爺爺有七個孩子,所以很多時候不完全是為我們自己,也為了我們的父母。”


    “他們更在乎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人老了可能都這樣。”


    藍斯很好奇,“為什麽你和勞倫斯夫人隻有……帕特一個孩子?”


    這個話題讓威廉大笑起來,“因為我受夠了!”


    “那時候我們二十多個兄弟姐妹在一個農場裏,這簡直就是災難!”


    “我不希望我的孩子也和我那時一樣,雖然熱鬧,但也令人窒息。”


    “而且她在我們家裏是一個,但在整個家族中,還是有很多的兄弟姐妹,她一點也不孤獨。”


    兩人閑聊著很快就來到了勞倫斯先生一家人居住的社區,社區門口的保安已經認識了藍斯,雖然覺得自己不比藍斯差,隻是不如他帥氣,不如他精神,不如他年輕,也沒有車,沒有錢,但他有一顆同樣積極向上的心,和更成熟的年紀啊!


    他正在努力的爭取成為保安隊長,他不是那種沒有追求的人。


    可惜,他已經永遠的失去了追求美麗的帕特裏夏小姐的機會。


    “晚上好,勞倫斯先生,懷特先生。”


    藍斯在社區服務公司登記了,所以保安知道他的名字,作為一個不那麽熟悉的陌生人,他不會直接稱藍斯的名字,而是用了姓氏。


    “晚上好!”


    藍斯從手提箱裏拿出了一包香煙,九十九分一包的那種,遞了過去,“我正在戒煙,也許伱願意幫我這個小忙。”


    保安愣了一下,但緊接著臉上充滿了笑容,“當然……我是說我非常樂意為您效勞,懷特先生,感謝您的慷慨,我這就打開它。”


    他一溜小跑過去,用力拍著按鈕,杆子升了起來,他還摘掉了帽子,“祝你們有一個愉快的夜晚。”


    藍斯抬了抬手,微笑著踩上油門離開了。


    威廉頗有些興趣的打量著藍斯,“有時候你表現得一點也不像是一個年輕人。”


    “年輕人應該怎樣表現?”


    “衝動,張揚,冒失,魯莽,還經常犯蠢,你和他們不一樣。”


    藍斯把車停在路邊,一拉手刹,“如果你吃的苦足夠多,你就會比別人更成熟,其實我更羨慕那些同齡人,至少他們沒有吃過那麽多苦。”


    威廉愣了一下,隨後眼神裏充滿了欣賞,“充滿智慧的結論!”


    兩人下了車,藍斯幫忙提著行李,兩人剛走到門口,門就打開了。


    勞倫斯夫人和帕特裏夏站在門內,“歡迎回來,親愛的,我們準備了豐盛的晚餐。”


    “希望是些我愛吃的!”,威廉在妻子臉上親吻了一下,然後擁抱了一下女兒。


    藍斯提著箱子走上台階,勞倫斯夫人也給了他一個短暫的擁抱,“謝謝你代替我們跑一趟,快點進來吧,我們可以用餐了。”


    藍斯說了一句謝謝,然後和帕特裏夏擠了擠眼睛,小姑娘翻著白眼跟在勞倫斯夫人身後回到了房間裏。


    一桌子都是豐盛的晚餐,兩公分的寬厚牛肉方是今天的主菜,和小土豆小番茄之類的一起燉熟,並且加入了一些香料。


    然後還有一條藍斯不知道叫什麽名字的魚,應該是海魚,聯邦人不太喜歡吃淡水魚,因為淡水魚的刺往往都很多。


    還有一些手抓小羊排,蔬菜沙拉,湯,還有一點通心粉和餐包。


    總之很豐盛。


    餐桌上不會有太嚴肅的內容,威廉說著他在州府的一些所見所聞。


    這個時期雖然各種城際洲際的交通工具已經很常見了,但人們還是不那麽經常地出遠門,這些對州府本地人來說很尋常的東西,在威廉先生的口中說出來,就讓勞倫斯夫人和帕特裏夏都覺得有趣。


    等晚餐結束之後,從勞倫斯夫人那裏知道藍斯想要和自己聊聊,威廉就主動帶著藍斯去了書房。


    勞倫斯夫人送來了紅茶和三碟糕點後才離開,不得不說,勞倫斯夫人在烹飪和糕點方麵,絕對是非常有實力的。


    威廉拿起一塊小餅幹,示意藍斯也嚐嚐看,“有肉餡的餅幹,你肯定沒吃過。”


    的確沒有,藍斯拿起了一塊,餅幹比普通的餅幹要更厚一點,而且能看到有一股油從裏麵滲透出來。


    威廉幾口吃完,拍了拍手,震掉了上麵的殘渣,“她本來想要做一個鮮肉派,但第一次做,在一些未知因素的幹擾下,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鮮肉餅幹。”


    “不過我們品嚐之後覺得味道還不錯,而且提了一些建議,所以你就看到了現在它的進化體。”


    “社區裏的人都喜歡這種鮮肉餅幹,但不是什麽人都能做得好!”


    藍斯嚐了嚐,味道的確不錯,“很美味。”


    “那麽……”,威廉靠在椅子上,“艾米麗說你有些東西想要和我聊聊。”


    艾米麗是勞倫斯夫人的名字,聯邦的女性在嫁給丈夫之後,就會把自己的姓氏改成丈夫的姓氏。


    她現在的名字是艾米麗·勞倫斯。


    “是的。”


    藍斯點了一下頭,掏出了香煙,遞了一支給威廉,威廉接過香煙後似笑非笑的說道,“你剛才說你在戒煙。”


    藍斯露出了不在乎的表情,“現在失敗了!”


    兩個男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等香煙的煙霧開始繚繞,藍斯才說道,“我現在手中掌握著大約三千七百張工卡。”


    “這些工卡代表著七千四百份工作,也代表著至少有三千七百名非法移民,在為我工作。”


    “我打算擴大這個數量。”


    藍斯和威廉都沒有談論起移民局的問題,因為他們都很清楚,現在這個階段聯邦是離不開這些廉價的非法移民的。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非法移民沒有人權,和過去棉花地裏的摘棉花小能手們一樣,都是經濟發展不可缺少的一個環節。


    也許一個兩個非法移民被舉報了,移民局會去管,但幾千人聚集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就不敢管。


    威廉把煙灰缸往桌子中間放了放,示意他繼續說下去,“現在這些非法移民的社會地位很是問題,之前總統先生承諾過要解決非法移民身份尷尬的問題,但現在似乎他不願意談起這個問題了。”


    威廉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你想幫助他們從非法移民變成合法移民?”


    “這件事我不太確定,因為實際上到目前為止,總統府那邊沒有進一步的消息傳下來。”


    “你知道的,在大選之前總統不管承諾了什麽,都有可能是他為了獲得選票的做法。”


    “現在他已經連任了,他不一定會履行他的那些承諾,而且反移民的遊行示威才過去沒多久,如果現在就這麽做的話,隻會讓他很被動。”


    “這個政策就算要執行,也不是這一兩年內能夠落實的。”


    “他們會拖下去,也許在最後兩年時有可能解決,但這兩年不行。”


    “他們和自由黨做了交易,或許這個也在條件之中。”


    自由黨的中堅支持者就是這些人,地主,農場主,甚至是過去的奴隸主。


    肯定也會在各種政策上偏向於大地主,大農場主階級。


    而沒有人權的非法移民,顯然對這些群體有很大的幫助,他們能夠和過去那樣,如同使用奴隸那樣使用非法移民。


    為了獲得這些人持續的支持,他們肯定會想辦法讓非法移民始終保持現在的狀態。


    這種事情他們也不是第一次幹了,曆史上幾次說要給非法移民合法的地位,然後逼著他們去修鐵路,去挖隧道,修公路。


    等修的差不多了,這些非法移民就消失了,然後挑選一些老實的,讓他們成為聯邦移民,接著開啟下一個輪回。


    “一點辦法都沒有嗎?”,藍斯問。


    威廉搖了搖頭,“一點辦法都沒有,除非發生某些……政治運動,逼迫州政府那邊通過地方法的形式,來實現給予非法移民合法身份。”


    “這種情況很少見,以現在的社會情況來看基本上不會發生,而且就算發生了,也未必能夠真的解決。”


    “並且這種身份也隻是州內合法,一旦離開了本地,他們依舊是不合法的聯邦公民。”


    “但是這也不一定全對,或許總統先生礙於他承諾的那些話,或許會有一些政策上的變動。”


    “不過……”,威廉彈了彈煙灰,“你手裏掌握著這麽龐大的一股力量,永遠都不是什麽壞事情,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能夠用得上。”


    此時威廉心中已經有了一個隱隱約約的想法,如果藍斯真的有一天手中的這些人能成為擁有投票權的聯邦居民。


    那麽他競選議員似乎就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與此同時,一名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罵罵咧咧的從一間地下室裏出來,又他媽輸了兩塊錢。


    他幹了一周的臨時工,才賺到了四塊五,結果一晚上就沒了!


    賭博害死人啊!


    他看著自己的手,恨不得拿把刀把這隻手給剁了!


    每次輸完的時候他都各種發誓,如果再賭錢,自己就他媽是個女表子養的。


    但隻要他拿到了薪水,那麽他連家都不回,就會去附近的賭場玩幾把。


    不是沒有贏的時候,他也贏過。


    最多一次贏了十一塊錢,瀟灑了兩天後連本帶利又都還給賭場了,但至少他贏過。


    這也讓他更加確信,自己輸錢隻是一時間的運氣不好,運氣好的時候他也能贏。


    就這樣,一有錢就去玩,一玩就沒,一沒了就後悔,但下次有錢還會來。


    他一會罵自己,一會罵賭桌,一會罵賭場,罵著罵著似乎也不那麽生氣了。


    就在他快要走出巷子的時候,兩個人突然堵住了巷口。


    他愣了一下,立刻轉身,但後麵也被人堵住了。


    一名看起來皮膚白皙,文質彬彬的人朝著他走過來,“你認識肯特嗎?”


    賭狗咽了一口唾沫,“認識,先生,但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肯特了。”


    威爾站在離他有一米左右的距離,“我聽人說你之前一直在他的賭場玩,九月底,十月初,他的賭場裏發生過什麽事情?”


    賭狗有點害怕,而且時間過去了這麽久,他根本記不清了,“先生,我不知道。”


    威爾盯著他的眼睛,“不,你一定知道,好好想一想。”


    賭狗都快要哭出來,“我真的不知道,先生,我隻是一個小角色,讓我離開吧!”


    威爾盯著他看了一會,示意他可以離開了,賭狗有點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當他有些戰戰兢兢的轉過身,威爾拿起巷子裏牆邊的一塊木板,朝著賭狗的腦袋上抽過去!


    木板直接被抽碎了,木屑飛的到處都是,他也被巨大的力量抽倒在地上,半邊臉都沒有了感覺,腫脹麻木。


    他倒退著縮到牆角,威爾撕了撕領口,“現在記得了嗎?”


    “如果你還記不起來,我們有一晚上的時間,讓你記起來……”


    十幾分鍾後,威爾把撕開的領子重新扣好,整理了一下著裝後進入了路邊的車中。


    賭狗先生在被重傷之後,終於記起來了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麽事情——


    “先生,我想起來了,有人在肯特的賭場裏放貸,然後……他們好像起了小衝突,有幾個人被肯特扣住了,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他告訴了威爾其中一個他認識的人的名字,埃尼奧,帝國移民。


    晚上八點半,埃尼奧的父親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到了公寓樓下。


    又是什麽都沒有賣出去的一天,他有點不明白,為什麽他的同事們很容易就能把那些商品賣掉,甚至一天能開出來好幾單。


    但輪到了他,一個月就隻能賣掉兩三件,有時候為了保住基本工資,他還要自己買下一部分商品。


    他已經看了幾十本關於銷售員如何成為上市公司總裁的勵誌書籍,也買了很多關於銷售口才或者如何成為一個成功的推銷員的書籍。


    這些書籍,話術,他都能背下來了,但他依舊沒有獲得成功。


    反倒是買這些書,掏空了他全部的積蓄。


    他想要成為人生贏家,想要實現他的聯邦夢,他要讓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睜大眼睛瞧瞧,他是如何成為一名成功人士的!


    但每天,現實的殘酷都讓他感覺到痛苦,他不明白,為什麽成功對他來說如此的殘忍。


    公寓一樓的管理員斜睨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以前他還會和埃尼奧的父親打招呼,那時候他們剛搬來。


    他總是穿得像是白領精英那樣,襯衫,領帶,長褲,皮鞋。


    但現在,管理員已經認清了這個家夥的真麵孔,他就是一個失敗者。


    乘坐著搖搖晃晃的電梯來到了居住的樓層,他把地上的紙盒抱起來,裏麵是他需要推銷掉的商品,也是他的聯邦夢。


    回到家門口時他準備掏鑰匙,但他發現門居然虛掩著,緊接著一股怒氣就從心底升起。


    埃尼奧,一定是這個小雜種回來了!


    一股毀滅的情緒在他身體裏醞釀,噴湧,爆發!


    他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變化,推開門,把東西放在門邊的櫃子上。


    房間裏沒有開燈,他不在乎,這裏他太熟悉了,閉著眼睛都能走對路。


    他把掛在門口的牛皮鞭子取了下來,他要好好的讓埃尼奧知道,到底誰是誰的爸爸!


    一拐彎,他就看到了客廳中有人背對著他坐在黑暗中,一定是那個小畜生,他越憤怒,越冷靜,手裏抓著鞭子走了過去,然後用力一揮……


    慘叫聲並不是埃尼奧發出的,因為埃尼奧現在正在吃著美食,和同伴們開心快樂。


    慘叫聲是威爾發出來的,不開燈是為了不把人嚇跑,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他還沒有做什麽,一上來這人就給了他一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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