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茫茫白霧中陳北陌從腰間取下葫蘆,倒出了一顆靈丹,放入碗中頓時融水化作一團浮光,碗中好似有一條似蛟似龍的光影在水麵上盤遊。


    陳北陌笑著端起這金碗妙藥,把那張雲盛扶起,道:“此藥非凡藥,你飲了這藥,從此便若新生!”


    在大夫人和絕佩兩人灼灼目光中,陳北陌把這碗藥灌到了張雲盛嘴裏,一滴不剩。


    然後又把他擺放躺好,問到:“金針可還在?”


    絕佩忙上前來遞了房中早已備好的一帶金針。


    “接下來,能得多少造化全看他的根骨與命了!”


    說著,他拿起十根金針,遠隔半丈床側,目中精光一閃,甩出十根金針絲毫不差的同時刺入了其體內,這十個穴位乃是他按照坎水真經三十六穴行功法路中的簡要大穴選擇的,最能適合凡人孱弱的肉身行氣。


    金針一刺,便見原本麵色發黑的張雲盛臉上浮現出紅潤的光澤,甚至體表有一道道氣在飛速的運行,皮膚表層下更有微弱的淡藍色光彩流動。


    床榻上空,霧氣中好似有一蛟與一蜈蚣纏鬥,看不真切,陳北陌上前一步,笑道:“坎水正位在此,邪祟怎敢猖獗?”


    他隻踏出這一步,那雲氣蛟龍便驀然大漲,坎水法炁在側壯勢,其一口吞下那蜈蚣霧氣,房中傳來一聲獸類低吟,霎時間霧氣消散。


    陳北陌打開房門,內外之氣連通,陽光透過門窗照入房內,一臉焦急的大夫人忙來到床前,正要說話卻見自己的兒子呼吸猛然粗重許多,緊接著喉嚨發出猛烈的咳嗽聲。


    張雲盛忽的驚坐而起,張口吐出一條死蜈蚣來,劇烈的喘著粗氣。


    大夫人驚喜不已,撫著他的後背幫忙順氣,喜極而泣道:“我的兒啊,你終於醒了!”


    “娘,我這是怎麽了?”張雲盛有些恍惚的說道:“我不是做了個夢,睡了一夜嗎?”


    “一夜?”絕佩上前來道:“大公子,你足足睡了半月!自被那毒物咬了後,你就昏迷不醒,差點命都沒了。”


    “原來如此!”張雲盛後怕道:“我在夢裏夢到一隻花蜈蚣把我壓住,一點點吃我的肉。直到剛才有一蛟龍突然闖來吃了那蜈蚣,我受驚醒才猛然醒來。”


    “還是要多謝陳先生,若非他妙手回春,隻怕我兒危在旦夕了。”大夫人擦了眼角,滿是笑意的站起身要說感謝。


    陳北陌也掛著笑,“大公子不妨起身走兩步。”


    “啊?”張雲盛猛然反應過來,一掀開被子就下了床,卻一個沒站穩差點摔了,絕佩眼疾手快的扶住他,“公子小心啊。”


    張雲盛驚喜的擺手,推開她又站了起來,這一次他站穩了,緩緩的走了一步,身子挺直,然後又連著走了兩步,這才不敢相信的驚喜大叫道:“我的腿,我的腿,我的腿好了!


    我能走路,我能走路了!”


    大夫人和絕佩眼中都是不可思議的驚喜,“盛兒,你能走路了!”


    “娘,我能走路了!”張雲盛激動的語無倫次道。


    他忍不住的欣喜,又邁出步伐在屋子裏走來走去,像個孩童,走兩步就回頭道:“娘,你看,我能走路了!”


    大夫人這一次終是忍不住直接淚如雨下,點頭應道:“是,盛兒能走路了!”


    自他六歲時腿病殘疾,將他養育到二十多歲,大戶之家她的辛苦不算什麽,可孩子受到的無數冷落與嘲諷,十年如一日的折磨摧殘,在椅子上度過的大半個人生,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折磨。


    陳北陌在一旁這時才出聲提醒道:“大公子才剛康複,不宜過多勞累,還是需要靜養,把這半月虧了的元氣補回來。”


    “哦,對對。”大夫人這才回過神來,感激的誠心躬身拜道:“多謝先生神醫在世,救了我兒性命,還治好了他的腿傷。


    往後先生但有所需,我母子二人定傾力相助!”


    陳北陌將她扶起,身後的張雲盛又彎腰拜道:“先生是我雲盛的救命恩人,我張雲盛定終生銘記先生大恩!”


    “不必客氣。”陳北陌又將他扶起,笑道:“陳某不過一江湖市井之人,能為二位出力也是有幸。


    在下沒什麽所求,隻是生平愛好看古書,收藏些古玩。若有關古周之時的書籍記敘,可抄錄於我多研習些古法醫術或是學識也就行了。”


    “古周?”大夫人沉思了片刻,出聲道:“古周已是數千年前的朝代,不過先前諸國諸君皆有記敘,我胡山柏氏多收古本,想來應該是有一些的。


    先生隻怕要等月餘,我這就去信家中長輩,定盡全力尋找先生所需古籍。”


    張雲盛也道:“我也去幾個相識的友人家中尋借一番,定為先生盡心尋找。”


    “既然如此,在下就多謝二位了。”陳北陌收起葫蘆掛到腰中,笑道:“在下家中尚有瑣事,就不多留了。告辭!”


    “先生,我伯府上下還未…”


    大夫人忙想要挽留,但卻見身前人身形一晃,就如同鬼魅一般消失不見了。


    “這是…”


    “佩兒,伱可能看出這是什麽……”大夫人驚了神問道。


    絕佩也驚呆了的回道:“夫人,這世間若有傳說中的先天武者,或許可以做到這種神仙般的淩波微步輕功。


    但屬下覺得這位,倒更像是神仙中人!”


    伯府外,陳北陌站在一處小水溝旁,水溝裏有個一尺寬的狗洞。


    當然,他可不是從這個狗洞裏鑽出來的。


    等了不一會,便見一條黑蛇遊了出來,得意的昂了下頭。


    高牆內,傳來一陣驚呼。


    “抓蛇了!有大蛇!”


    “哪呢!”


    “剛才有一條七八尺長的黑蛇從二公子的窗邊爬進了水渠裏!”


    ……


    伯府內一片混雜的吵鬧聲。


    陳北陌笑著收起變小的北辰君,悠哉悠哉的走回了聽雨閣。


    路過長街時聽到幾個守攤的婦人在那裏議論道:


    “聽說齊員外又被抓關進了牢裏?”


    “啊?他咋那麽倒黴?不是前不久剛出來的嗎?”


    “嘿嘿,說來挺奇的。大清早的就有人報官說齊員外家門口死了三個人,昨個兒是中秋,竟然有人不過節去齊員外家門口尋死。”


    “嘖嘖嘖,咋就尋死死到齊員外門前了呢?”


    “那誰知道呢?說不定是齊員外又做啥欺壓人的惡事了。聽說他那個婆娘這回也不保他了,直接準備和離回娘家了。”


    “哎呦,上次就是他婆娘用嫁妝贖回來的吧?這次人家也不願意了?”


    “哈哈,這樣的大財主,就該狠狠罰死他們,抄家了才最好,平日裏不知道貪了多少咱們老百姓的油水。”


    ……


    陳北陌聽了個大概,心中好笑,這該叫家破人亡了吧?


    那隔壁的趙嬸家宅子要不也給買了?直接建個小苑?


    他搖搖頭,還是先看看齊員外背後的人保不保他吧。


    還有那張雲興身後的神秘人,遲早也會被他釣出來。


    張雲盛身上的蜈蚣毒,可不是尋常的毒,已是歸結於邪術的範圍了,他親自施藥讓藥效發揮出了十二成的效果。再加上金針渡穴,引生發之氣治好了其腿傷。


    若他不在場,這藥效直接大打折扣。


    可他隻要在場,往那裏一站,便是一道法炁,可以增持這丹藥藥效。


    這就是他與凡人的差異,修行者一舉一動皆可引動法炁變換,若要個名頭,那大概是修行者的位格。


    北辰君沒有咬死那張雲興,隻是把他毒傷了,若有好藥名醫,躺上月餘就好了。


    畢竟北辰君的毒實在算不上厲害,連凡蛇中的劇毒蛇都比不過。


    但有句話說,最毒婦人心。


    野獸遠不及人性可怕。


    隻需要他創造了這個機會,餘下的就看大夫人手段,想來她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的。


    真正的至強者,從來不需要背負殺人的罪名。


    陳北陌雖然如今不算厲害,可已經不再是什麽都要自己做的了,也不會有什麽罪一被人發現就落在自己頭上了。


    回到了閣樓中,便見老烏麵色緊張的上前來,小聲道:“少爺,不好了。半個時辰前,來了個六神司的官,說是要等您回來。沈主子也出門去了,我隻好把他請到後院裏。”


    “嗬嗬,來的這般快。”陳北陌笑道:“莫慌,不過是個友人。”


    他穿過前堂,來到後院,果然見那六神司的齊虹正在觀望著建房添瓦的工隊。


    “齊虹兄,怎麽有空來了我這小鋪子?”


    齊虹回過頭來,笑著拱手一禮道:“受人之托,特來厚著臉皮上門,還望勿怪。”


    “嗬嗬,客氣了。”陳北陌笑著熱情道:“外麵吵雜,齊兄隨我上閣樓裏細談吧。


    請。”


    齊虹有些詫異,可想到自己的任務,隻能硬著頭皮跟著他上了閣樓。


    前堂的老烏看到兩人上了閣樓不由一愣,少爺什麽時候有了這麽一個至交好友?竟然請人到他樓上。


    可青天白日的,兩個大男人在一個小閣樓裏也沒什麽事吧?


    老烏搖搖頭也不想了。


    閣樓上,齊虹進了屋內,兩個八尺高的大男人,讓閣樓裏顯得有些狹窄。


    陳北陌一邊笑著揮手道:“齊兄,坐吧。”一邊把閣樓的小門給扣上了。


    齊虹掃了屋子一圈,看到有一扇窗戶心裏才有了點安慰,僵硬著坐下。


    陳北陌來到他身前,抬起手,一串被細繩係起來的金色小鈴露了出來。


    他也不和齊虹廢話,直接念咒道:“翠樽一飲黃粱夢,大夢春秋三十載!


    齊虹,醉來!”


    齊虹聽到他念出第一句話時就雙目一驚,當即就要一躍跳出窗外逃跑。


    卻被陳北陌袖子中的北辰君死死纏住了雙腿,跌坐在了地上。


    隨後,聽到鈴聲腦子一昏,心中暗道不好,這下自己是要完蛋了!


    “坐好。”


    陳北陌淡淡道。


    齊虹有些暈乎乎的站起來,然後乖乖的盤腿坐在了他對麵。


    陳北陌思索了下,道:“你屬何門何派,祖籍何處?奉誰為主?”


    “我…我乃六神司內雨神司最下等的探使,祖籍河南行省光山府內確山人。


    奉六神司為主。”


    “與你同在芸州城內的六神司還有何人?都有何要務?”


    “隻有朱文煥。這家夥是大家族的人,不比我平民一個無勢無力,有什麽好差事都是他的。


    他前日就去廣南行省首府告知上司那個陳北陌的奇事了。”


    “陳北陌有什麽奇事?”聽到自己的名字,他心中驚詫,問道。


    “這可能是大功一件!因為那陳北陌年紀輕輕,不到二十歲就修煉有成,而且最關鍵是的可能修的古法。”齊虹說到這裏眼底浮現了震驚,繼續道:“若是真的,莫說上司,就是六司司主都沒有這個陳北陌的天資可怕!”


    “古法?”陳北陌心中一動,坎水真經傳來幾千年,這麽說確實是古法了。“把你知道的修行見解都一一說來。道統、修行之法統統細說。”


    “我曾查閱過六神司的密典,上麵記載著自古周滅亡後,天下古法再也無人可修。


    於是,天地間的修行宗族、門派、道統傳承在幾百年間消亡失傳了許多。


    直到,天地間有人借助靈珠修煉有成,世間修行主流便拋棄古法,改為借助外物靈炁修行。


    三千年前,有仙人修成正果,白日飛升,傳下了渡靈之術。自此天地間修行者瘋狂的尋覓靈珠,以渡靈之術修行,憑借靈珠施展玄妙法術。


    後來並非所有靈珠都能使用渡靈之術,能被引渡的靈珠便被稱為界珠。


    修行界本有通玄二羅大道統,後古周滅亡,二羅道統被分為無數門派,當世最有名的修行大派有:


    通玄上羅青巽道統的華山劍派、青城派。


    通玄上羅少陽道統的全真教。


    還有通玄下羅離火道統的吳國聖火教。


    齊國三司也是通玄下羅的司命坤元道統。


    六神司則是通玄上羅的天合乾陵道統。


    此外還有各種名氣雖大,可卻非門派的如通玄下羅紫炁、素月等。


    西晉還有智慧五土一脈的少林法寺。


    更有已經罕見的通神諸道,如血煉魔門、朔月魔。”


    (八月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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