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暇之時帶微顏出去走走吧,也當是散散心,下個月有廟會,去逛一逛。”齊酌聞言詫異的看了寧慕衍一眼:“你不是從不信鬼神之說嗎?而今竟是還知廟會的時間了。”寧慕衍眉頭微蹙:“是嗎?”齊酌頗為捉摸不透的看著寧慕衍,搖了搖頭。“今日便不陪你久坐了,改日到府裏一敘。”寧慕衍放下一句話,起身站了起來。齊酌心想好不易再敘一見,還沒說幾句怎的就要走,不過他知寧慕衍忙,倒也沒有多留:“好吧。”“這邊竟然還有好多賣藥草的,看著都是從山裏才挖來的。”白蘞蹲在攤子前,翻看著草藥,觸及到自己最在行的領域就更感興趣了。“哥兒好眼力,這都是新鮮的草藥,你瞧著,這天氣下草根上的泥都還沒幹。”小販也竭力的推銷著東西,白蘞覺得南門寺實在是個好地方,好像任何人都能來找到自己想買的東西一般。“不要了,家裏有這些藥草。”“有啊……”小販嘀咕了一聲,卻也不泄氣,當即又耍寶一般捧出來一個罐子:“我瞧哥兒便是個行家,草藥有了看看這個搗藥罐如何?一套的大理石,花紋一水兒的漂亮還結實耐用!”白蘞見著搗藥罐眼前一亮,接過沉甸甸的罐子,大理石觸手清涼,做工也很是不錯,他有些愛不釋手。“公子,這個咱們院兒裏不是有嗎?雖是材質不同,可作用也一樣的啊。”白蘞道:“我爹那個搗藥筒用了好兩年了,是木頭做的,年久有些開裂早不好使了,可是他又舍不得換新的,我瞧這個很好,想給我爹帶回去。”三棱聞言笑眯眯道:“公子可真有孝心!”“這個多少錢?”“哥兒是行家我不喊你價,三錢銀子你拿走。”“三錢銀子!?”白蘞一摸口袋,且不說方才胡吃海喝了一通就花了不少錢了,自己本就沒有三錢,而下哪裏還掏得出這麽多錢來,三百文呢!“可以實惠些嘛?”小販拍了拍罐子:“沒叫你價,大理石,哥兒曉得的不便宜!我再送哥兒兩株當歸一並帶走嘛。”三棱見白蘞是真的喜歡,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小聲道:“公子還差多少錢,要不奴婢這裏湊湊吧,奴婢還有幾十文。”白蘞幹笑了一聲:“也不夠啊。”三楞撓了撓後腦勺,雖是有心幫忙,可他的月例也不多,且大頭還在他小爹那保管著,以後說要留做他的嫁妝錢的,為此自己也緊巴巴兒的過日子。“命運讓我們相逢,卻又要狠心拆散。”白蘞捂著胸口歎了口氣:“罷了,還是下次……”話還沒說完,頭頂傳來聲音先道:“包起來吧。”第18章 “大、大少爺?”白蘞和三棱聞聲一道回頭去,便見著不知什麽時候立在了身後的寧慕衍。青墨掏出銀兩付了搗藥罐子的錢,小販喜滋滋的麻利包整好遞給青墨:“小兄弟拿好。”白蘞連忙道:“怎好叫少爺破費,其實不必……”“從你月銀裏扣。”白蘞聞聲,頓時就沒話了,他說這人怎會那麽大方:“少爺怎在此處?”“恰巧路過。”“噢~”取了東西,白蘞就自覺的跟在了寧慕衍的屁股後頭,幾人沉默著走了一陣,氣氛微有些沉頓。寧慕衍四顧了一眼:“你們還打算逛哪裏?”“少爺呢?可要逛逛?”寧慕衍微頓了頓:“不了,回府還有事。”白蘞聞言當即便道:“那我跟少爺一起回府吧。”寧慕衍微有錯愕,知道白蘞好不易休沐,早想出門散心,這朝竟願意跟他一起回去!他不動聲色的平複了下心神:“那走吧。”白蘞嘿嘿一笑,真不錯,蹭到了免費的大馬車,回去可就不用再走路了。他喜滋滋的拉著三棱跟在寧慕衍身後,主仆幾人依次上了馬車,雖是馬車軒敞,但青墨還是自覺的到外麵和馬夫坐到了一塊兒,馬車裏便隻剩下寧慕衍和白蘞主仆二人。夏日的馬車沒有放簾子,窗子也比冬日的馬車要大許多,白蘞探著腦袋看著車駕往朱雀街回走,時下的朱雀街比早市時還要熱鬧的多,酒樓上已經入了許多閑客。三棱還是頭一次跟寧慕衍乘坐一輛馬車,素日來近身伺候都不曾,這朝上了車便一直老實巴交的坐在一側,小心謹慎的大氣兒不敢出。眸子一動瞄到白蘞竟然還把腦袋支在窗口邊左顧右盼,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這般不端莊的在大少爺麵前怎能不被訓斥,三棱悄悄扯了扯白蘞的衣角,正欲要提醒一下白蘞,卻見端身在主位上的寧慕衍也側身望向了馬車外頭。“看什麽?”白蘞指著外頭的小攤兒道:“早時經過這頭還不見支起攤子。”“那是賣涼食冷飲的,早時你出門早天涼,自是沒見到,如今這時辰天熱了,便都開始賣冷飲了。”說著,寧慕衍徑直叫停了馬車,欲要開口讓青墨前去買些過來,可抬眸間見著馬車裏還有旁人,微頓了頓道:“青墨,去前頭的上關齋裏給祖母帶些果糕。”青墨應了一聲,笑道:“今兒十五,上關齋的老糕點師傅正巧要親自做糕點,老太太最是喜愛上關齋的櫻桃煎,少爺總是掛念著。”寧慕衍未置可否:“順帶再買些渴水吧。”青墨一時間沒摸準寧慕衍的意思:“老太太不喜吃這些涼的啊?”被寧慕衍斜了一眼,青墨腦子頓時就靈光了:“上關齋的渴水最是好吃的,種類也多,不知少爺要哪個?”寧慕衍沒答話,挑眉看向了白蘞的方向。白蘞眸光一亮,寧慕衍竟然要給他買渴水,但是轉念一想:“罷了,我還是不要了。”“作何?”白蘞道:“隻怕月例還未發放,我便提前預支盡了。”“……”“天炎暑熱,素日你們做事也頗為勞累,既是今日休沐,便清閑一番而後也更好做差。”言罷,寧慕衍便對三棱道:“你主子不要,那你便選兩份吧。”白蘞聞言:“別別,我要一個木瓜渴水!”主子請客怎能辜負人家的心意。拘謹的三棱和馬車窗邊站著的青墨皆是一笑。上關齋的糕點頗有些名氣,據聞齋中的老師傅還曾在皇帝壽宴之時被請進宮裏做過糕點,手藝自是沒得說。而今雖已年老,自己親自動手的機會不多,可齋裏的小師傅都是他親自教導出來的徒弟,火候雖是不能全然與師傅相比較,但口味上也是有八九分相像,若非是行家,輕易也分辨不出。今兒上關齋的老師傅要做糕點,聞風來買糕點的人多,上關齋也是格外的熱鬧。青墨去了好一盞茶的功夫才回來,苦了白蘞望眼欲穿,脖子都快伸僵了。寧慕衍想把人給拽回來,但又覺得頗為失禮,便道:“你們在南門寺逛了那麽些時辰,還未吃飽嗎?”“南門寺的吃食雖好,但到底是街邊小攤市,和酒樓大食肆裏的吃食味道可是大相徑庭,其間各有風味,我便是吃飽了也期待上關齋的吃食啊。”寧慕衍暗暗搖了搖頭,挑起眸子瞧了細胳膊瘦腿兒的白蘞:“吃那麽多,也不見得長個子。”白蘞聽這話就不高興了:“我哪裏是不長個子,隻是骨架比尋常人小一些,這才看著個子不大而已。”“你總有理。”“我是大夫,自是有理。”三棱在旁頭端坐著,聽著白蘞句句不順少爺,近乎於頂撞的話,手心很是捏了一把汗,隻怕少爺生氣。可今兒少爺也是奇怪,分明是曉得白蘞說話不好聽,卻偏是樂得同人說話一般。他覺得大少爺和公子在一道時都好生奇怪,兩人跟變了個人一樣。一個素日高高在上不苟言笑,話卻變多了;一個分明在府裏小心謹慎恪守本分,膽子卻變大了。這是何道理?“來了,來了!”三棱還未理出來個頭緒,青墨先提著兩個食盒回來了。一盒子是給老太太買的櫻桃煎,一盒子便是幾人的渴水。三棱小心接過盒子來打開,渴水全數放在內裏,為了維持溫度還單獨放了冰塊兒,開盒登時一股清涼冷氣就冒了出來,十分涼爽。雖是常聽人說起上關齋的點心如何如何好,但除卻寧慕衍以外的幾人尚且都還沒嚐過。“公子,你的木瓜渴水。青墨哥的冰雪冷元子。”白蘞喜滋滋的捧過碗邊都涼絲絲的渴水,見著已經分配完了,疑惑的看向寧慕衍:“少爺的呢?”青墨道:“少爺不喜這些吃食,小人沒有買。”白蘞眉心微動,這麽挑嘴不知道怎麽長成大高個兒的。他回過神,盛了一勺渴水進嘴裏,清甜涼爽,濃濃的木瓜香味,簡直就是消暑的好冷飲。這渴水雖隻是一碗冷飲,可製作工序卻並不簡單。渴水中彈嘴的果膠都是選用新鮮的水果所製。相應口味的水果去皮去核留下果肉,以小火慢熬,直到果汁將盡時過濾一遍殘渣,複熬煮後餘下的一層粘稠才是果膠。果膠切做各式形狀,放水調好的冰水中,一碗渴水方成。甜度適中,很得人喜愛。不過正是因為工藝繁雜,取材也是實打實的水果,比起肉食的話,價格上自是算不得親民。尋常小攤販倒是也會賣,價格會比大的食肆酒樓便宜許多,稍稍咬牙,還是能買上一碗。回到府裏,寧慕衍並沒有隨著白蘞一起回抵暮園,而是讓青墨提著櫻桃煎去了寶安堂。白蘞估摸著寧慕衍是要在老太太那兒用午飯,畢竟現在快到飯點,而且他又給老太太帶了糕點,便是他自個兒不主動留,老太太定然也要留他吃飯。他和三棱在外頭胡吃海喝已經填飽了肚子,回去也沒打算再用飯,準備睡個午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