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想馬上殺回王都,先把牙膏崽打一頓屁股,再去趙王後宮裏鬧,最後挨個上門跟世家老頭兒們約個群架。


    可是我不能,因為邊關真的有場群架在等我。


    而且其實不必說,她們不會懂。


    我知道她們不會懂。


    我不怪她們。


    因為人心是會變的。說實話,如果我命廣而壽,我也未必會讓牙膏崽出露這個頭角。我攜帶劇情 buff,而牙膏崽是天命之子,我若壽,這大齊我不會坐以待斃拱手相讓,我與他必然一戰,而且是場血戰。


    如今我是要死了,所以我不求別的,隻能做他手裏一把刀,斬落大齊的門閥世家,鋪平道路。


    我之所以如此燃燒自己,照亮牙膏崽,全是因為我要死了的緣故。


    可我又不能叫他們知道我要死了,一來他們信不信還是兩說;二來要是叫他們得知,那不管我能活多久,我都活不長了。


    既然我的死期在他們眼裏還是未知狀態,按照禍害遺千年定律,他們就不憚以最壞的惡意揣測我,覺得我要真狠了心要搞個大事件,掀起腥風血雨了。


    但其實我是小葵花媽媽開課了,親力親為,無私奉獻。


    做別人的刀不會有好結果的,不折亦斷。


    我已然鞠躬盡瘁,機關算盡,我也不指望還有世人能理解我萬分之一,罵我時候口下留情。


    等等,倒是有一人懂,可惜那姓林的太坑爹,我不願與之多言。


    所以這些話堵在心口,最終也隻是一句嘆息。


    等南秋真的止住了磕頭,站了起來,那樣怯怯又恐懼地看著我,我又什麽也說不出來,隻能問她:「你若有心上人,我便放了你,你回京成親罷。」


    她又跪下了,這下是真的哭了,聲音都帶著鼻音:「奴婢知道有負殿下!……奴婢從未想過要對您不利,奴婢從來都……」


    我想耐著性子勸她,但是眼下我實也沒有功夫哄小姑娘,隻能一邊理了理衣袍,一邊無奈地笑:「你別總跪地上,我放了你是為你好,不是怕你害我,如今的形勢你還不明白?邊關是何地?且不說這事何年何月才能了,你早些回京嫁人,也是好的。」


    她還是那樣跪著不肯起身:「奴婢不會離殿下而去的,殿下何時回京,奴婢便何時回京。」


    「奴婢,奴婢從來也未想過要害您……」


    「我何時回京?」


    我正撩了車門帳簾要往外走,聞言回頭對她笑了笑:「——我多半是不回去了。」


    我原早知道漠北的冬天冷得要命,現在方才知道西域大漠邊關的風吹過來,像刀子刮在臉上。


    辛無雙臉上戴了個奇奇怪怪的麵罩,也不騎馬,也不進馬車,就那樣懶散地坐在車頂簷上,我掀開厚重的車簾出來,險些給風沙刮個後仰,隨之就看見了他輕飄飄又穩如泰山地坐在那裏,不由得奇怪:「無雙,你何不去騎馬?」


    「我憂心你,」少年人的話語總是這樣打直線球,就像火熱的板栗,香味誘人卻燙得不能叫人伸手去接,「你怎麽出來了?」


    我挑眉反問他:「明明在這裏聽牆角,還不知道我為什麽出來?」


    辛無雙看著我麵色平靜,倒是吞吞吐吐:「我隻以為你約莫會生氣的……」


    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隻是對一邊的侍衛說:「牽兩匹馬來。」


    辛無雙從簷上落下來了,簡直是訝然了:「靜靜還會騎馬?」


    這時代的基本上不存在巾幗,趙太後就是將軍家的女子,不論趙國公多麽暴躁,她一樣是深閨裏溫婉的貴女。連大基數的文臣也不會騎術,這次西行大部分都坐馬車裏顛簸來的。


    我整理了一下衣衫與鬥篷,看著他那個奇奇怪怪的麵罩就想笑:「怎麽,你不會騎?」


    他想也未想就否決了:「怎麽可能!」


    「君子說六藝,禮樂射禦書數。」這玩意兒這時代也有,果然是個設定混亂的小說。侍衛牽來了馬,我挽好袖子接住其中一匹的韁繩,翻身就利落地上了馬背,回頭向他一笑,「我從未覺得自己有甚不可做的,亦是也要做這君子。」


    我這馬溫順,毛髮濃密,骨架寬高,不似尋常的西北烈馬,應是從帝都帶來的馬匹。


    辛無雙也騎了一匹馬來,幾步趕上前跟我並行,奇道:「靜靜,你當真會!」


    我看了他一眼,慢悠悠:「你到底是想問我會不會騎馬呢,還是問我有沒有生氣呢?」


    這個小天使又磨磨嘰嘰了:「……你生氣嘛。」


    我不答,隻是駕馬奔了幾步,鬥篷被吹得獵獵,將領們倒是被突然竄出來的我嚇得一驚:「平嘉殿下!」


    「諸君安好。」我揮揮手,還沒有多說什麽,辛無雙緊緊又黏上來:「靜靜,你到底氣是不氣?」


    天色愈晚,風沙倒是越小,西北大漠又天日落得早,現下倒是已不是剛出來那樣刮臉了。


    被人纏著問,我隻得趕著馬就跑,往前快行了幾步,馬蹄落下濺起蓬沙,可惜這人實在太纏人,總不叫我安靜。


    無雙心性是我從所未見的澄靜穩安,若是在以前,許是要被我那幾個好友大呼小叫地封為少年氣,可他遠比少年堅忍。倒不如說他像是自成了一世桃源,永遠目光明亮,永遠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永遠也不會回頭。


    暮色要起,他臉上的麵具還是很搞笑,而麵具之下我知道這樣少年氣的人長了一張貌若好女妖嬈嫵媚的臉,眉飛入鬢眸如點墨,笑起來簡直顛倒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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