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禮然就知道她肯定能幫上自己的忙,稍稍克製了一下情緒,說道:“那太麻煩你了,你直接告訴我去哪裏接貨,剩下的我看著處理就好。”


    夏穎瑩不好說貨都在她空間裏躺著,隨便瞎掰了個理由:“不行,我那供貨商隻認我一個人,我要是不到現場,他是不會送貨的。”


    謝禮然倒也沒起疑,和夏穎瑩合作了這麽多年,她那些上家都神秘得很,至今都沒讓他發現任何蛛絲馬跡,這次估計也是走神龍不見尾也不見首的老模式。


    他嗯了聲,真誠道:“既是這樣,那就隻能麻煩你走一趟了。”


    夏穎瑩問了他信息地址,而後商量了一下具體碰頭的時間,便結束通話回了臥室,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出去了。


    為免被那五隻牛皮糖碰見纏上,她不動聲色地去找了夏炳榮,交代了自己要出門幾天的事。


    聽說她要獨自去羊城幫謝禮然解決點麻煩,夏炳榮被嚇了一跳,著急道:“瑩丫頭,你要出門我不攔著,但你好歹帶上裳瑞,不然我哪裏能放心啊?”


    “我就去幾天,很快就回來了。”夏穎瑩看了眼腕表上顯示的時間,言簡意賅地解釋道:“我帶的,待我會就去找阿瑞。時間緊急,我得馬上去趕最近的火車,回頭你幫我和爸爸媽媽他們解釋一下,免得他們擔心。”


    知道孫女婿也要一起出門,夏炳榮這才安下心,點頭道:“行,你們快去快回,家裏的事不用擔心,我會幫忙看著的。”


    他現在就是家裏的磚頭,哪裏需要就搬去哪裏,雖然偶爾會有些累,但他很享受這種被需要的感覺,證明他在這個家還是有存在的價值的。


    交代好事情後,夏穎瑩就去院子裏找了葉裳瑞,借口要出去轉轉,直接把他拐出了家門,駕著車風馳電掣地奔向了火車站,趕在最後五分鍾上了車。


    臨時臨了地出發,臥鋪他們買不到了,隻能搶到兩張坐票,還是不同車廂的。


    夏穎瑩用一袋蘋果和葉裳瑞隔壁的乘客換了位置,而後坐下來,歉意道:“阿瑞,你先忍著,我已經跟乘務員打過招呼了,要是有空的臥鋪票,我就加錢換過去。”


    葉裳瑞對座位沒什麽要求,隻要能和她待在一塊就行了,抬手幫她理了理翹起的劉海,微笑道:“沒事兒,這裏也挺好的。”


    他們這是雙人位,不用跟其他人一起擠,眼下離開學還早,車廂裏也就是剛好坐滿,並不算擠。


    他覺得無所謂,但夏穎瑩卻不想讓他吃苦,堅持道:“那不行!我們要坐兩天兩夜呢,沒有也就算了,有空鋪的肯定要換的!”


    葉裳瑞向來拗不過她,就沒再多言,由著她折騰去換鋪位的事,轉而問道:“我們過去找禮然的事,你有跟紅旗提過嗎?”


    “沒有。”夏穎瑩搖了搖頭,無奈道:“紅旗那人你是知道的,就不是個能藏住事的,讓她知道了,要不了多久爸媽那邊也會知道的。我不想讓他們操心,還不如先緊著過去辦事,回來了再告訴她好了。”


    葉裳瑞想想也是,範紅旗什麽都好,就是嘴巴不夠嚴,一不小心就把他們的行蹤交代出去了。


    雖說真說出來,父母也會理解並放行,但總免不了要被絮絮叨叨一番,他們還要趕火車,一時半會又說不清,隻能先奏後斬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天南海北地胡侃消磨著時間。


    一無聊,夏穎瑩就想吃東西了,借著周圍人沒注意他們這邊,她從兜裏掏出兩個蘋果,三個梨子,五個沃柑,用袋子裏裝了放到中間的桌上,從裏麵拿了那兩個蘋果,自己吃一個,另外一個則是分給了葉裳瑞。


    水果都是在自助餐廳裏麵清洗幹淨才拿出來的,上麵還掛著晶瑩的水珠子,葉裳瑞接過來咬了口,汁水飽滿,甜脆爽口,一如既往地好吃。


    對麵也坐著對年輕夫妻,原本那兩人在看窗外的風景,聞到空氣中飄來的果香味,頓時有些坐不住了,忍不住暗暗咽了一下口水。


    不知這是哪裏產的蘋果,光是聞著這誘人的甜味,就知道肯定很好吃。


    可惜桌上的袋子裏隻有梨子和橘子了,不然他們就厚著臉皮去跟人家買來嚐嚐了。


    注意到對麵的兩人頻頻偷瞄望向自己這邊,夏穎瑩停止了啃蘋果,大大方方地邀請道:“我這梨子和柑橘都不錯,不嫌棄的話,你們也來幫我們分擔下吧。”


    說話間,她主動拿了兩個黃燦燦的梨子,一人一個地遞了過去。


    被人家打了個正著,小夫妻倆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本想婉拒的,可又實在遭不住誘惑,禮貌的道了謝後,便雙手接過了梨子。


    火車上雖然也時常有餐車路過,但賣的都比外麵的貴,一個梨都要大幾毛錢了,再添點都能買斤豬肉了。


    但長路漫漫,就這麽幹坐著也是無聊,能有點新鮮的水果舔舔嘴再合適不過了。


    而且夏穎瑩遞來的梨子沉甸甸的,一個比拳頭還要大,看著就水分充足。


    和夏穎瑩寒暄了幾句後,兩人沒再客氣,拿起梨子放在嘴邊咬了口,頓時被狠狠的驚豔到了。


    雖然已經預想過這梨子的美味,但真正吃進嘴裏時,真發現這口感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好多了。


    長這麽大,吃過這麽多回的梨子,這可以說是他們吃過的最好吃的梨子,沒有之一。


    見他們吃著喜歡,夏穎瑩就說道:“桌上還有橘子,你們也可以拿去吃,不用客氣。”


    夫妻倆忙不迭地道了謝,而後讚歎道:“妹子,你這梨子可真甜,太好吃了!”


    “是啊,你這是什麽品種啊?改天我們也買回家給家裏人嚐嚐!”


    夏穎瑩本想回貢梨,但轉念想到這梨子似乎在八幾年後才培育出來的,便隨口敷衍道:“自家種的,外邊沒得買。”


    聽說沒得賣,夫妻倆都覺得挺惋惜的,這麽好吃的梨子,要是能放到市麵上賣,隻要價格不離譜,那肯定是不用愁銷路的。


    借著這個契機,四人便聊開了,一番自我介紹下,夏穎瑩知道這對夫妻女方叫方黎,男的叫柴延,都是羊城本地人,前不久去滬市探了親,現在是在回家的路上。


    夏穎瑩看他們穿著幹淨整潔,看著也不像是家裏拮據的,不由好奇道:“我們是臨時出發,買不到臥鋪也算正常,你們應該是計劃好回去的吧?怎麽不買臥鋪票呢?”


    方黎歎了口氣,無奈道:“原本定是過兩天才回去的,奈何我家婆生病住院了,需要陪夜伺候,家公年紀大熬不住夜,我們就提前回去了。”


    夏穎瑩點點頭,理解道:“年紀大了容易出毛病,也是辛苦你們了。”


    “我們年輕人倒沒什麽,就是怕老人家遭不住罪。”方黎麵露擔憂,愧疚道:“其實也是我思慮不周,我家婆原本身體就不怎麽好,又是個愛操心的,我們這次回滬市探親待了大半個月,家裏得大事小事都壓在她身上,興許是時間長了點,害她操勞過度病倒了。”


    柴延聞言,安撫她道:“你別這麽說,真論起來,那也是我這個當兒子的太過粗心大意,低估了媽的承受能力。如今事情都變成這樣了,我們再自責也沒用,回家後看看要怎麽給媽養好身子吧。”


    夏穎瑩不清楚對方家裏的情況,也不好發表態度,伸手拿了個沃柑過來,正要剝皮,餘光就看到斜對麵一個紮著兩條衝天辮的小女孩,眼巴巴地盯著自己手裏的沃柑看。


    到底是當了媽的人,夏穎瑩一看到這女孩,下意識地就想起自家的三寶,心一下柔軟了幾分,她握緊沃柑,正要起身給女孩子遞過去,就聽到一道坐在女孩子隔壁的女人凶巴巴地吼道:“看什麽看!再看眼睛都挖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偷看人家吃東西,難怪你媽不肯要你,是我都嫌!”


    被繼母劈頭蓋臉地罵了一輪,小女孩露出惶恐的神色,怯怯地縮回頭坐正身子,不敢再去看夏穎瑩了。


    夏穎瑩聽得心裏不太舒服,但這不是自家的孩子,她一個外人也不好說什麽,隻能默默地收回了沃柑。


    方黎和柴延也是為人父母的,看到那女人的這麽當眾吼罵孩子,都露出了不悅的神色。


    方黎忍不住嘀咕道:“不是就是看人家吃東西麽?不至於說的這麽難聽吧?”


    “沒文化的人就這樣了。”柴延搖了搖頭,不喜道:“這麽個教育法,也不怕把孩子養自卑了。”


    葉裳瑞沒做聲,眼神複雜地望著那女人所在的座位,久久沒抽回視線。


    注意到他的異常,夏穎瑩好奇地順著他視線望過去,因為角度的關係,他們就隻能看到坐在靠走廊通道的小女孩,小女孩旁邊的媽媽被座位遮的嚴嚴實實的,一根頭發都沒瞧著。


    她心裏生出幾分古怪,疑惑道:“阿瑞,你在看什麽呢?……認識那邊的人?”


    葉裳瑞看了她一眼,壓低聲回答道:“你沒聽出來,這是嚴曉蝶的聲音嗎?


    嚴曉蝶?


    好些年沒聽到這個人的名字了,夏穎瑩先是一愣,等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望向了那邊的小女孩,略有些遲疑道:“你這麽一說,她聲音確實和嚴曉蝶挺像的,不過,她什麽時候嫁人了,我怎麽都不知道呢?”


    “我也不知道。”葉裳瑞搖了搖頭,淡聲道:“自從發現她給爸媽寄信抹黑你後,我再沒跟她說過話,她的事我也從不關心,不清楚她的現狀。”


    聽到這話,夏穎瑩忽然玩心大起,故意道:“好歹人家也曾經喊你一聲裳瑞哥呢,你真的一點都不關心她?”


    葉裳瑞有些無奈,“我原本就跟她沒什麽,知道她對你做了那樣的事後,就更不可能和她有任何牽扯了。至於稱呼,她要怎麽喊是她的自由,我幹涉不了。”


    這確實是他會做的事,夏穎瑩沒再逗他,轉而同情道:“這小女孩真可憐,攤上了這麽一個後媽,估計在家裏沒少被虧待吧!”


    話音剛落,那邊又響起嚴曉蝶不客氣的使喚聲,“還愣著幹什麽,沒看到這壺裏沒水了嗎!?非要我說出來你才肯去倒水是吧?”


    女人歇斯底裏的聲音又尖又細,落在安靜的車廂裏,顯得格外的刺耳,不少人紛紛投去不滿的視線,但嚴曉蝶卻不痛不癢,照舊我行我素的對著繼女呼呼喝喝。


    小女孩腦袋壓得低低,晶瑩的淚水在眼角不停地打著轉,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你是木頭人嗎!怎麽還不動!?”嚴曉蝶說的嘴巴都幹了,見她還僵硬地坐在原地沒動,腦子一熱,長長的尖指甲直接戳到了小女孩的腦門上,“別讓我說第三遍,再不去打水,你今晚別想吃飯了!”


    周圍望過來的視線更多了,小女孩諾諾地低著頭,麵紅耳赤地,又是丟臉又是無地自容的,想逃卻又不敢動,更不敢反抗。


    嚴曉蝶越發來了勁,一邊用手指頭戳人,一邊惡狠狠的繼續口吐芬芳,將生活裏的不如意全都遷怒到繼女的身上。


    夏穎瑩實在不想跟這女人扯上搭上半點關係,但對方實在太聒噪了,吵得她腦袋嗡嗡嗡地響。


    正打算去找乘務員過來,葉裳瑞卻先一步站起身,大步邁向了前方的車廂,沒過多久,就帶著兩個乘務員過來了。


    過來之前,乘務員已經從葉裳瑞那了解了大概,結果還沒靠近,就聽到嚴曉蝶把尖銳的嗓音,臉色刷的變得沉重起來,紛紛加快腳步走到嚴曉蝶跟前,義正言辭地喝道:“這位女同誌,這裏是公共場合,請你注意形象,不要大聲喧嘩!”


    “請回家再教育孩子,不要給其他的乘客造成困擾!”


    看到乘務員身上那套綠色製服,嚴曉蝶神色有些訕訕然,卻又不甘就這麽敗下風來,嘴硬地反駁道:“我就說了那麽幾句,怎麽就造成其他人的困擾了?你們是不是也太小題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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