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難得回家,怎麽能隨便呢?”夏穎瑩搖頭,笑著道:“這是你今年在家吃的第一頓飯,肯定得隆重點才行。何況這也不麻煩,最多半個小時,我就能做好了。”


    一聽媳婦兒又要進廚房,葉裳瑞很自覺地站起身,“我去給你打下手。”


    “不用,你陪大哥他們聊天吧。”夏穎瑩轉過身正對著他,朝他眨了眨眼睛,俏皮道:“放心吧,我有秘密武器,很快就能忙好了!”


    深知她的秘密武器就是自助餐廳,葉裳瑞秒懂地點點頭,重新坐了回去,順便勸住了也想過去幫忙的方雲嫻,“媽媽,你讓阿瑩忙吧,不用去了。”


    方雲嫻不知道他們之間的秘密,嗔怪道:“你這孩子,阿瑩說不用幫忙你就真不去了,有你這麽疼媳婦的嗎?”


    葉裳瑞有些無奈,“阿瑩不矯情,真需要人幫忙,她會主動說的。”


    方雲嫻還想再說點什麽,就聽到葉霈臨也附和道:“媽,你就聽裳瑞的吧,穎瑩做飯時不喜歡被人打擾,說是會影響她的發揮。”


    這下子,別說方雲嫻,就連葉永居也是聽得一頭霧水,不太能理解這其中的邏輯關係。


    在他們看來,做菜就是件繁瑣的事,烹煮之前,要擇菜洗菜切菜等等等,夏穎瑩手腳再利索,也不可能同時進行幾項工作,多個人分擔,效率應該更高才對,怎麽就影響她的發揮了?


    不過既然倆兒子都這麽說了,老倆口也沒再堅持,由著夏穎瑩自己一個人準備去了。


    時間緊湊,夏穎瑩選了三道快手菜,醋溜土豆絲,青椒小炒肉,還做了一小份的白切雞,切了蒜米辣椒做了個醬油碟。


    等菜上桌後,鍋裏的飯也蒸好了,熱氣騰騰的霧氣裹挾著香味飛速竄出來,整個屋子瞬間漲滿了食物特有的香氣。


    葉霈臨本就饑腸轆轆,這會再聞到這股氣香味,更是餓得前胸貼後背的,恨不能馬上大快朵頤。


    一聽到夏穎瑩的招呼聲,他馬上移步去了餐廳,看到桌上色香俱全的飯菜,還沒吃上,心裏就先熱乎了起來。


    這一瞬間,他不禁記起前年,自己去棱平村探親的那半個月。


    和弟弟弟媳同住的那段時間,當真是近年來他過得最放鬆,也最愜意的日子。


    細數過往他所認識的異性,夏穎瑩堪稱完美,待人真誠周到,開朗又不失親切和溫柔,她身上有種天然的親和力,讓人情不自禁地生出信賴。


    也難怪弟弟會對她用情至深,才認識這麽點時間,就和她領證結了婚,就這樣的性子,很難不討人喜歡。


    見他還站在那遲遲不動,夏穎瑩疑惑地歪了歪頭,出聲提醒他道:“大哥,你應該很餓了,快坐下來吃飯吧!”


    葉霈臨斂住心神,朝她點了點頭,依言走到餐桌旁坐下來,端起碗,開始夾菜吃飯。


    夏穎瑩也沒馬上離開,站在旁邊看著他吃了幾口菜,試探地問道:“怎麽樣?味道還行嗎?”


    “很好吃!”葉霈臨毫不猶豫地點頭,讚歎道:“一年不見,你的手藝更勝從前了。”


    夏穎瑩就笑了起來,謙虛道:“還好吧,隻要你們沒吃膩就好。”


    “這麽美味的佳肴,怎麽會吃膩?”葉霈臨夾了一筷子醋溜土豆絲,微笑道:“回部隊後,我閑暇時想得最多的,就是你做的菜,總盼著什麽時候能再吃上就好了。”


    這話無疑是對廚師最高的讚美,夏穎瑩眼睛彎了彎,開玩笑道:“那你可要做好被養胖的準備了!在你回部隊前,我會天天都做好吃的!”


    餐廳裏的成品美食成千上萬,大到宮廷禦膳八大菜係各種世界名菜,小到街頭巷尾的小吃,種類豐富,應有盡有,就算一日三餐都取用餐廳裏的美食,即使吃上一年也能不帶重複。


    她是個熱衷分享的人,但為了避免引人猜疑,也隻能克製地就隻拿常見的菜肴,對那些工藝繁瑣,由珍稀食材做成的名菜啥的,頂多就是私下裏讓她家小知青嚐嚐鮮,平日裏是萬萬不敢當眾拿出來食用的。


    如今來了京城,這邊能提供的食材種類比棱平村豐富,能從餐廳取食的範圍,也相應地也跟著擴展了不少,不用再像以前那樣束手束腳了。


    葉霈臨確實餓了,和她閑聊了幾句,就止住話題,專心一致的吃了起來。


    和弟弟一樣,他從小沒少受良好的家庭教育,即使參軍當了這麽多年兵,也不改已經沁入骨子裏的從容和優雅,哪怕吃的再快,他的動作也並不顯粗魯,反而有種賞心悅目的電影畫麵感。


    看兒子吃的香,葉永居也有點饞了,抱著大寶蹭過來瞧了眼菜色,杵在旁邊沒舍得離開。


    這些菜都是他的心頭愛,可惜他剛剛吃的太多,這會肚子還撐得很,不然高低得坐下來蹭倆口。


    正這麽想著,夏穎瑩從廚房端了杯酒出來,笑著問道:“大哥,來點桂花釀吧,這是我在老家釀的,你嚐嚐看喜不喜歡。”


    葉霈臨道了謝,接過她遞來的酒淺飲了一口,眼裏滑過了一絲帶著驚奇的笑意。


    一看他這表情,夏穎瑩就知道這桂花釀對他的味,說道:“除了桂花釀,我還做了青梅酒、百香果酒,桑葚酒和桃花釀,我都放在廚房裏的矮櫃裏了,回頭你要是想喝,隨時去拿。”


    葉霈臨勾起唇角,溫聲回了個好。


    他對酒沒什麽太大的興趣,以前除非需要,一般不會碰,但夏穎瑩釀的這個桂花釀,卻意外地打開了他的新世界,入口芳醇,回味無窮,濃鬱的花香混著淡淡的辛辣味,迸發出心曠神怡的微醺愜意。


    注意到葉永居一直眼巴巴地望著這邊,夏穎瑩問道:“爸爸,要不您也來點吧?”


    葉永居正猶豫著要不要試試呢,聞言便欣然應下來,“好,那就來點吧。”


    夏穎瑩就進廚房給他拿酒了,待回到餐廳,葉永居已經在葉霈臨對麵的位置坐了下來,而原本被他抱著的大寶,已經被葉裳瑞給抱走了。


    夏穎瑩有些困了,將酒遞給葉永居後,和在場的人打了個招呼,便回房休息去了。


    方雲嫻看著那邊的房間門關上,猶猶豫豫了一會,到底還是將早上偶遇霍秋雅和霍瑾曦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葉裳瑞。


    被她這麽一提醒,葉裳瑞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原來在火車上一直偷偷打量自己的那個範教授的遠房親戚,是霍秋雅的堂姐霍瑾曦。


    以前有一次他隨爺爺去拜訪霍家,無意中和對方碰過一次麵,隻不過他當時不能給沒放在心上,也沒人刻意給他介紹這個前未婚妻的堂姐,辭別後就把這人拋到了腦後。


    在火車上看到這人時,他是壓根沒記起來,也就是現在被方雲嫻一提醒,才模糊地記起了這號人物。。


    家裏沒出事前,方雲嫻和那範老師關係還不錯,平日裏沒事會互相串門,再加上霍秋雅的關係,對霍瑾曦這個人也算略有了解,分析道:“這秋雅這堂姐心氣高,爭強好勝,以前事事都想壓秋雅一個頭,明明是寄住在老範家的客人,但對老範他們卻沒有應有的尊重和客氣,總之,這不是個好相處的人。”


    葉裳瑞對這人並不關心,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算是作了回應。


    方雲嫻輕歎了口氣,幽幽地說道:“以前我不愛把人想得太複雜,看到秋雅和她堂姐經常往來,也不覺有什麽。但自從霍家退婚,秋雅也和她的家人一樣,選擇明哲保身地疏遠了我們,我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什麽叫做物以類聚。


    既然她能和霍瑾曦這樣的人交好,想必人品也就那樣了,沒什麽好惋惜的。”


    葉裳瑞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這才淡聲道:“我和秋雅的婚約,爺爺在我還沒出生前就跟霍家定下來的,和我本人的意願無關。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我對秋雅隻有尊重,除此之外再無旁的,不管她好與不好,都跟我沒關係了。”


    知道他說的都是肺腑之言,方雲嫻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輕笑道:“你從前從沒主動跟我和你爸提秋雅的事,我們也不清楚你對秋雅的感情如何,霍家悔婚時,我倆還擔心你會因此受傷。如今有你這準話,我們也就能放心了。”


    其實她原本也不想提這茬,奈何霍家離學校並不算遠,這片區域的配套設施,比如醫院、百貨商場、供銷社、郵局啥的基本都是共用的,難保什麽時候就會撞個正著。


    生怕兒子對霍秋雅還藏著什麽不可告人的心思,她就拿這事試探了一下,如今看到兒子這態度,她也就能安下心了。


    想到什麽,她端正了神色,鄭重道:“秋雅時不時會來學校找她堂姐,之前我和你爸爸就在樓下碰見了好幾次,以後你要是也碰見了,記得注意保持距離,別跟人家有什麽牽扯不清。”


    聽到這話,葉裳瑞頓時有些哭笑不得,“媽媽,你這都說到哪去了?不管什麽情況,隻要是異性,我都應該並且必須保持必要的距離,怎麽可能和人家牽扯不清呢?”


    方雲嫻當然知道他從來就是個有分寸的人,隻不過老母親屬性發作,碰到了就難免會絮絮叨叨一番,不厭其煩地再次強調道:“你知道就好。反正已經斷了,日後真碰了麵你也不必打什麽招呼,就當陌生人吧。”


    葉裳瑞嗯了聲,說道:“放心吧,我心裏都有數的。”


    話說到這裏,這事也就算翻篇了。


    葉裳瑞正要起身去客廳看倆兒子,方雲嫻忽然記起了什麽,隨口提了幾句,”對了,霍家最近情況不太妙,似乎是行賄的事被曝光出來了,現在正被上邊嚴查當中,聽說那邊最近正在四處找關係疏通,還找人側麵試探你爸爸的態度,想看看能不能讓你爸出麵幫忙賣個人情。”


    葉裳瑞微微蹙眉,道:“爸爸怎麽說?”


    他家的光景雖然大不如從前,但瘦死的駱駝總比馬大,真要豁出臉麵出去走動,多少還是有些人願意賣麵子的,不然也不能抱保住眼下這個還算體麵的光景。


    霍家估計也是實在走投無路了,又把腦子動到他們家來了。


    “當然是裝傻充愣,隻當什麽都不知道。”方雲嫻麵露不喜,厭惡道:“當初我們遭人栽贓陷害,差點沒被劃入黑五類,他們可是冷眼旁觀,半點都沒有把我們當成未來親家的意思!我和你爸又不傻,哪能由著他們當冤大頭使?”


    葉裳瑞眉頭一鬆,點頭道:“那就好。如今還處在都是多事之秋,還是要時刻保持低調才行。”


    說話間,方雲嫻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空寥寥的脖間,撲空後,才想起自己有幾年沒敢戴首飾了,不過這又讓她記起了更多的事,遺憾道:“難得你帶媳婦回家,可惜從前家裏的那些玉石手鐲的都沒在家裏,不然照著規矩,怎麽也要給穎瑩來上幾套,作為我這個婆婆的見麵禮的。”


    葉裳瑞心說他家媳婦現在最不差的就是這些東西了,空間裏多的是,開幾十家珠寶連鎖店綽綽有餘了。


    不過就算心裏清楚,他也不可能照說話說,隻能含糊道:“沒事兒,阿瑩不會在意這些的,等以後時局穩定後再給也不遲。”


    方雲嫻歎了口氣,“你說得對。就現在這個世道,就算現在給了穎瑩,對她未必是件好事,萬一沒藏好被人發現了,那可是大罪,隻能先暫時欠著了。”


    從祖宅搬到學校宿舍錢,她和丈夫把家裏的家產都歸類好了,該上交的都交了,剩下的全都裝進了幾個大箱子裏,埋到了祖宅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裏。


    那地方除了她和丈夫,以及公公三人知道,其他人一概不知,就是倆兒子也不知道。


    這可是他們葉家最後的家底了,將來能不能再次發家,還得看這幾大箱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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