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洪思妍望過來的疑惑視線,夏穎瑩心裏咯噔了一下,麵上卻是不動聲色,淡定如常地笑道:“我剛去供銷社也沒買到紅糖,但我運氣好,在街上閑逛時,正好碰到有個大嬸想用紅糖換幾張工業劵。上次阿瑞給我買縫紉機還剩了幾張,我尋思著暫時也沒什麽用處,就跟她換了。”


    範紅梅不疑有他,羨慕道:“真好!我都去供銷社有三次了,每次都是空手而歸!紅糖來的量少,根本就不夠搶的!”


    頂著洪思妍如炬的目光,夏穎瑩隻能配合地睜大眼睛,故作驚訝道:“原來紅糖這麽難買呀?我倒是沒注意到呢!以前都是阿瑞或者旭冉哥他們買的,紅旗住進家裏後,謝同誌時不時從外邊帶一兩斤回來,家裏都沒怎麽缺過。這次是裝紅糖的罐子摔壞了,浪費了不少,不然我也不會出來買了。”


    範紅梅聞言越發羨慕了,她經期一直不正常,每次來都能痛個死去活來,藥吃了不少,但不頂什麽事,唯有紅糖能紓解一二。


    這眼看著馬上就要到每個月最難熬的那幾天了,正好家裏的紅糖用光了,可不就得頻頻出來碰運氣了?


    注意到她一個勁地盯著自己的紅糖,夏穎瑩念著對方平日裏待自己不錯,便主動道:“嬸子,我這紅糖有兩斤,你要是急著用,不如我先讓給你吧!下次你買了再還給我好了。”


    其實她很想直接送給範芬梅,左右不過是點紅糖而已,空間裏多的是 。


    但範芬梅不是愛占小便宜的人,肯定是不願意白嫖的,她也隻能用借這個方式去幫助人。


    範芬梅原本還苦惱著要怎麽開口借糖,這話正中了她的下懷,不好意思地接受了下來,“行!那我先跟你借,回頭隻要買到了,我馬上還你。”


    “不著急,你慢慢還沒關係的。”說話間,夏穎瑩就把裝滿紅糖的牛皮紙袋遞了過去。


    範芬梅忙雙手接過來,笑著連謝了幾次,美滋滋地上了車廂,跟那堆化肥和農藥擠到了一起。


    夏穎瑩看著有些不忍,從口袋裏掏出一塊手帕伸長手遞過去,說道:“嬸子,這些東西味道挺重的,你捂下鼻子,會好受點。”


    範紅梅抱著剛到手的紅糖,扭頭看了眼她那塊潔白如雪的手帕,不在意地擺手道:“沒事兒!我家茅廁的味道比這大多了,要是連這點都受不了,我都沒法打掃了!”


    見她是真不在意,夏穎瑩沒再多言,將帕子放回了自己的口袋裏。


    洪思妍讓後邊的範紅梅坐好,駕著車穩穩地上了路。


    這一路上,範紅梅閑著無聊,不停地扯開大嗓門找夏穎瑩閑扯八卦,夏穎瑩也不冷場,全都接上了話。


    不知不覺中,拖拉機駛入了村裏,洪思妍要拉肥料和農藥去複命,就在村口的大槐樹下放她們下了車,而後突突突地直奔隊裏。


    看著漸行漸遠的拖拉機,範紅梅想到這一路上洪思妍始終不發言,忍不住道:“奇怪,平日裏看洪知青挺健談的一個人,剛剛咋一句話都不說,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夏穎瑩神色微頓,順著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那邊的拖拉機,搖頭道:“應該不是,思妍是個很容易認真的人,可能她要專注開車,顧不上跟我們搭話吧。”


    範紅梅不如她了解洪思妍,聞言也沒多想,和她有說有笑地結伴走向了村尾。


    在分叉路分開後,夏穎瑩徑直回了家,進廚房開始搗鼓午餐,剛忙活沒一會,就聽到院子裏傳來開門的聲音。


    疾風沒有動靜,證明進來的是家裏的常住人口。


    這會還沒到陸旭冉和葉裳瑞他們回來的時間,夏穎瑩疑惑地扭過頭,透過廚房的鏤空窗口,很快看到了洪思妍袖長高挑的身影。


    洪思妍腳步不停地走進廚房裏,還沒站定,就率先坦明了來意,“穎瑩,我有個事,想和你好好談談。”


    夏穎瑩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大白菜,點頭道:“行啊,你說吧,我都聽著呢。”


    洪思妍神色微凝,直截了當道:“你老實跟我坦白,你剛和範嬸子說的所謂的街上,其實就是鎮裏的黑市吧?……你的紅糖就是在那邊跟人買的?”


    夏穎瑩安靜地聽她說完,嘴角勾起一絲笑,不答反問,“為什麽這麽問?”


    “因為事實已經擺得很明顯了。”


    洪思妍以前在京城沒少從父母兄姐那灌輸各種社會閱曆,也知道“黑市”的存在,擰緊眉肅容道:“其實我和旭冉他們早就察覺到了,家裏經常出現供銷社沒有的東西,除了黑市,我們也想不到別的出處。我原本想佯裝不知,但既然今天讓我撞了個正著,我就沒法再繼續裝糊塗了。”


    夏穎瑩眼神略略閃爍,一言不發地站在那邊,也不知在想著什麽。


    氣氛忽然靜下來,多了幾分微妙的凝滯。


    洪思妍等了一會也沒得到回應,便放緩了聲,解釋道:“你別誤會,我沒問罪的意思。我並不關心你怎麽從黑市買到這麽多好東西,隻是希望能弄清楚事實,好讓心裏有個底而已。畢竟黑市不是什麽安全之地,總是做些萬全之策的準備才行,萬一你哪天真不小心出了什麽事,我也能隨時能請到人撈你出來。”


    夏穎瑩心頭一動,略略側眸,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瞧了半晌,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開玩笑地問道:“如果我說是的,你會怕被我連累嗎?”


    洪思妍毫不猶豫地搖頭,毅然道:“怎麽可能會怕?我隻擔心將來真有個什麽突發情況,來不及去救你而已!”


    夏穎瑩眼神柔和了幾分,站直了身正對著她,篤定道:“放心吧,我不會給人抓到把柄的,也不會發生什麽突發情況。”


    有空間這麽強大逆天的外掛在,這要是還能被抓到,她還不如拿塊豆腐一頭撞死,早點投胎重新長個聰明點的腦子算了,也省得被自己活活蠢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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