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媳倆雙嘴抵不過眾口,氣得頭頂冒煙,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惹了眾怒,田珍也知道今天在這裏是討不到好了,咬了咬牙,對著那邊的趙小春呼呼喝喝道:“死丫頭,你們愣在那做什麽!還不快趕緊收拾東西跟我回家,想要在這裏賴到什麽時候!?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還好意思住院浪費錢!”


    她在搪瓷廠職工大院本就以蠻橫刁鑽出名,昨天打了趙小春後,更是惡名遠揚,早上從出門到離開大院,就沒少受知情的在背後指指點點。


    要不是擔心那群多管閑事的鄰居找搪瓷廠領導告發,從而影響了她兒子的工作,她還真不願意過來接人!


    死丫頭片子就是個賠錢貨,才打了幾下就嚎得人盡皆知!


    早知道這麽麻煩,昨天她該把人捆緊封了口再打的,這下好了,待會去結賬,還不知要費多少錢呢!


    夏金花顯然和她想一塊去了,眼珠子一轉,就把主意打到了夏來福那邊,“來福,你姐夫現在手頭不寬裕,不如你先繳了這次的費用。等將來小春長大了,讓她好好孝順你,就當還你了這份情。”


    夏來福想過這大姐是沒的救了,卻也沒想到這麽無可救藥,當即冷下臉,一字一頓道:“我沒錢!女兒是你的,憑什麽要讓我去繳?”


    “你說什麽!?你沒錢?!”道德綁架不成,夏金花音量一下拔高了許多,厲聲道:“你不是在國營飯店上班嗎,怎麽會沒錢?!”


    “沒有就是沒有!”夏來福深吸了口氣,盡量平穩著腔調,字句清晰道:“真要我付錢也成,你和小春她們斷親,以後橋歸橋路歸路再無關係,讓我養她們都成!”


    沒想到他這麽說,夏金花神色變得有些複雜,忽然就沒了聲。


    雖然她剛說了讓夏來福領養倆女兒的話,但也沒想到夏來福這麽傻,還真要領養她的女兒。


    和她一樣驚訝的還有趙家姐妹倆,倆人不約而同地抬起頭望向夏來福,原本受傷的眼神變得明亮了起來,滿含希冀地等著夏來福的答複。


    她們也不傻,比起在那個朝不保夕的家,跟著夏來福肯定好多了!


    雖然趙春麗這外婆也不太好說話,重男輕女也摳門得很,但至少不會像奶奶一樣對她們非打即罵,隻要勤快點幹活,還是能吃個半飽的。


    久久沒得到她的回複,夏來福嘲笑了一聲,說道:“不是還說不想要她們了?怎麽,你該不會不舍得了吧!”


    夏金花是個受不得刺激的,心一橫,無比嫌惡道:“兩個賠錢貨,誰稀罕她們啊!反正我跟她們的爸快過不下去了,也沒錢拉扯她們長大,你愛要就要去!不過我有言在先,將來你要是後悔不想養了,也別丟給我,我可不回收的!”


    “放心!絕不會有那麽一天!”夏來福應得飛快,神色堅定道:“隻要我有一口吃的,就不會少了她們的!”


    眼見他們就要把事情說定了,田珍不滿地擰了一把夏金花的胳膊,破口大罵道:“你個目無尊長的敗家玩意兒!這麽大的事自個兒就決定了,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婆婆了?!這兩丫頭吃了我們趙家這麽多年的米,怎麽能說不要就不要了,好歹拿回些借本錢才是!”


    這兩個賠錢貨雖然無法傳宗接代,但兩人一個七歲,一個八歲,半大不小的也能幹不少活了,現在家裏的家務活就全是姐妹倆包的。


    這麽好的潛在勞動力,不要個百八十塊地回來,她是絕不會鬆口的!


    別被她這麽一提醒,夏金花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揉了揉被掐痛的地方,趕緊改口道:“娘說的對!這些年來,我們養這倆丫頭也費了不少錢!這樣吧,來福,你給我個一百塊,以後她們就歸你了!”


    她的算盤敲得啪啪響,現在農村嫁女兒,窮的一袋糧食就搞定了,條件好點的,基本也就是十塊二十塊。


    兩個丫頭要個一百塊,她肯定不虧,就算夏來福要砍價也有餘地!


    沒想到親媽一百塊就賣了自己和妹妹,賣的對象還是親舅舅,趙小春如至冰窟,從未有過的屈辱感逼得她幾乎窒息,淚水在眼眶中不停的打轉。


    而周圍那一雙雙望向自己和妹妹的或同情或憐憫的眼神,更是令她無地自容,羞恥難堪,麵色漲紅了一片。


    夏來福還沒想好要怎麽回答,本不打算插嘴的夏穎瑩卻忍不了,出聲諷刺道:“都說女人生孩子,就相當於去鬼門關走了一遭,夏金花,看來你的命挺賤的,一百塊就賣了你兩次!”


    夏金花一聽到她的聲音就條件反射地抓狂煩躁,繃著臉恨聲道:“夏穎瑩,我的命多少錢跟你沒關係,你能安靜地當個啞巴嗎?”


    “當然有關係啊。”夏穎瑩看了眼那邊的夏來福,理所當然道:“來福的工作是我費了不少心思給他找的,我這麽做,是為了讓他攢錢過上更好的生活,而不是為了跟你買外甥女。夏金花,現在已經是新時代,國家早就不允許買賣兒女了,你這麽做涉嫌刑事犯罪,是要被抓起來坐牢的!”


    夏金花倒是沒想到這麽多,見夏穎瑩神色淡定,看著不像是在唬自己,不免生出幾分忌憚。


    從之前那幾次衝突中,她知道夏穎瑩不再是過去那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了,要真賣了那兩個丫頭,夏穎瑩沒準還真會去公安局舉報抓她。


    比起她的瞻前顧後,田珍卻沒這麽多顧慮,一門心思就隻想拿這兩個丫頭片子換取最大利益,高聲道:“你少來嚇我們,公安同誌這麽忙,哪有空管我們這些家務事!反正就一百塊,不給錢,你們別想帶走那兩丫頭!”


    原以為還要你來我往討價還價一番,結果夏穎瑩卻很爽快放棄了,無所謂道:“行啊,那你們帶回去吧!小春昨天被你傷得不輕,就診費醫藥費住院費營養費各種費一共三十塊五毛八,走之前麻煩結清,醫院不給賒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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