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穎瑩麵容平靜,淡定道:“比起我的上家,這點東西算少了。”


    謝禮然越發驚詫,本能地想追問她的上家是誰,但話到了嘴邊,他又及時咽了下去,一個音節都沒吭。


    夏穎瑩之前提了不止一次,她沒主動說的事,不能多問,不然往後的合作就別想了。


    這會他就是再滿腹疑惑,也得憋著不能逾矩。


    夏穎瑩對他的表現還算滿意,不枉她之前警告了這麽多回,總算是起效果了。


    略微斟酌幾秒,她還是透了一點底,“你放心,你現在看到的這些貨,包括以後我給你提供的所有的東西,來路絕對清白,不存在非法走私或者偷盜之類的勾當。”


    謝禮然看了她一眼,抿緊唇仍是沉默著,麵上看著和往常一樣沒什麽,心裏卻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如果說前段時間賣的山貨野禽,他尚且還能理解,畢竟棱平村附近的這片大山,就是一座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天然寶藏,隻要本事夠強,誰都能從裏麵采捕物資。


    但眼前這堆滿貨架上的工業製造品,卻不是大山能出產的,再富饒的大山都不能。


    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腦子忽然有點不太夠用了,無論如何都想不通,眼前這個長相嬌柔無害的年輕女子,到底是如何做到這一切?


    家裏囤了這麽多物資也就算了,她甚至還能在甘省那個貧瘠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覺地拿出那麽多的好東西,


    這一個個盤旋在他心頭的未解之謎,給她蒙了一層神秘的色彩,也讓他無從探究。


    此時此刻,謝禮然再次深切地明白了什麽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原以為自己混到今天,也算是小有所成了,結果和眼前的夏穎瑩一比,他瞬間啥也不是了。


    夏穎瑩看著他眼神幾度變化,清了清嗓子,開口打斷了他的猜疑,“不用把我想得太複雜,我就一純純想悶聲賺大錢的鹹魚,既不是什麽敵探,也不是什麽可疑人物。


    你要不信,你可以去查我的身世,保證祖上三代都苗紅根正,我爹還是烈士呢!”


    謝禮然自然早就摸清了她這些基本信息了,不然他這麽謹慎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放心把這麽重要的老婆寄住在這兒?


    深吸了口氣,他強行摒棄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穩著聲道:“我從不懷疑你的身份和人品,隻是對這些貨物感到疑惑。”


    夏穎瑩了然地點頭,道:“我理解,換成我是你,我也會疑慮重重。但有些事我不好跟你交代得太清楚,隻能靠你自己判斷並選擇。


    你要是信得過我,以後我們就加大合作的範圍,放貨點由你選,家裏或鎮上,甚至更遠的地方都行,我提前過去安排好,收入全都按貨款的三七分。


    當然,如果你覺得風險太大,我們也可以維持現狀不變,每天就小打小鬧賣點山貨什麽的。”


    這麽點山貨當然是不能滿足謝禮然的,他肅整了神色,當即道:“不必多言,我信你,以後你供貨,我負責銷貨,按你說的辦,三七分。”


    夏穎瑩剛看他沉默這麽久,還以為他會拒絕升級合作呢,不禁就笑了起來,故意道:“雖然我能保證我的貨源沒問題,但我這貨的品質可不是市麵上流通的能比的,萬一你被人尋根究底地扒拉出來,後果也許就是吃花生米,不再考慮考慮?”


    “我不怕。”謝禮然目光坦然,表情堅定地回看著她,“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我就偏要做那膽大的。更何況現在的世道也隻是暫時的,要不了幾年,國家一定會回到正常秩序的。”


    夏穎瑩聞言有些意外,聯想到他頻頻去拜訪他的戰友,便試探地問道:“你就這麽肯定國家會恢複正常?……是不是有人跟你透露了什麽?”


    “算是吧。”謝禮然點頭,腦子裏閃過之前一位前輩對他說過的話,語速沉緩地複述道:“國家才建立沒多少年,一切都在探索中,一時誤入岔路也是正常。隻要給它時間,它總是會醒悟過來的,要對國家有信心。”


    夏穎瑩心有所觸,收起玩笑的心思,正色道:“你說的對,是要相信國家。”


    升級合作的事,就這麽定了下來。


    當天晚上,夏穎瑩照例將事跟葉裳瑞談了,葉裳瑞覺得他們現在的日子已經過得很好了,不需要冒險掙更多的錢。


    即使真要掙,等到了夏穎瑩說的改革開放帶來後再放手幹也不遲,但他知道自己是阻止不了夏穎瑩的,也就沒說什麽掃興的話。


    別看媳婦兒平日裏對他百依百順的很,但其實主意大得很,即使他提出反對的意見,他媳婦也會千方百計地把他磨到同意。


    既然結果都一樣,他也就不費那勁了。


    而且謝禮然看著也是個謹慎靠譜的,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


    和謝禮然一番還算推心置腹的溝通後,夏穎瑩減了些顧慮,每天例行檢查雜物間的貨架,少什麽就掐著時間隔幾天補上去,盡量讓雜物房保持在滿倉的狀態。


    剛開始,謝禮然也沒拿太多,這麽過了約莫半個月後,才慢慢加大了數量,每天早出晚歸的,回來就給夏穎瑩算貨款交錢。


    就在謝禮然開始積極走貨之際,一年一度的秋收也如火如荼地拉開了帷幕。


    其實今年秋收定的日子有點晚了,照著往年,一般九月底就要開始了,但今年因為雨水多,影響了莊稼的收成結果,就比往年晚了半個月。


    秋收是每年最大的工程,比夏收累多了,持續時間兩個多月,不僅都要早出晚歸地幹活,夜裏還要排班看曬場上的糧食,省得被心術不正的偷了。


    考慮到陸旭冉他們的不容易,夏穎瑩就不讓他們幹家裏的活了,由她和葉裳瑞還有夏炳榮分攤,除了每天照舊好吃好喝地伺候著,時不時也會熬些湯藥什麽的給他們補補,省得起猛了身體吃不消。


    尤其是洪思妍,這可是說她重要保護的對象,新的廂房還要等秋收結束才能建好,她就在堂屋裏隔了個小單間,讓洪思妍暫時住著,免得成天要在知青點和家裏來回往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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