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務員聞聲匆匆趕過來,好不容易才撥開人群擠進了包房。


    還沒見到人,就先注意了到那一地散亂的瓜子殼,他板起了臉,沉色道:“怎麽回事?車廂裏不得隨意喧嘩,誰要是敢在這無事生非,就別怪我按規章製度辦事了!”


    沒想到這乘務員一來就發了狠話,兩個老太婆麵麵相覷了一眼,都看到對方眼裏的心虛和緊張,癟著嘴不敢再瞎嚷嚷了。


    葉裳瑞上前兩步,如實將剛剛的事情經過陳述了一遍,而後道:“乘務員同誌,情況就是這樣,我和我愛人並不想生事,不過是想要回屬於我們的鋪位罷了,這兩人不僅不肯離去,還故意挑起事端,添油加醋大肆喧嘩,想趁機陷我們夫妻二人不義。”


    乘務員見他談吐不凡,麵容俊美如玉,氣質更是萬裏挑一的高雅,心中不由就信了大半,緩了神色,問道:“你們的車票呢?拿出給我看看。”


    夏穎瑩把手上的兩張火車票遞了過去,那兩個老婆子見勢頭不對,悄摸摸地下了床就想偷溜,奈何包房口早就擠滿了人,根本沒給他們逃之夭夭的縫隙。


    核查無誤後,乘務員將票還給了夏穎瑩,犀利的目光刷地刺向那兩個老婆子,厲聲道:“這地上的瓜子殼是你們丟的吧?!明明車上貼了這麽多標語,廣播的提醒也沒停過,明確規定車廂裏不能隨意丟棄果皮紙屑,你們分明就是明知故犯!這要是瓜子還好,萬一是香蕉皮之類的,其他的乘客踩到摔跤受了傷,這算誰的!?”


    兩個老婆子被訓得臉色訕訕然地,難堪地壓低腦袋,沒敢出聲辯駁。


    乘務員本就偏向葉裳瑞那邊,再看到她們這副理虧的模樣,哪還有什麽弄不清楚?


    在車站上了這麽多年班,這人他見得不要太多,因為買不到坐票,跟打遊擊戰似的,哪裏有空鋪位就鑽哪裏,過去他都不知解決了多少起類似的糾紛。


    但馬上就要發車了,他不想太多人聚在這裏,口頭教訓了幾句,便放她們走了,“看你們年紀不小了,這次就先這麽著了!再有下次,就不隻是批評這麽簡單了!”


    兩個老婆子哪還敢嘴硬,連連點頭應下來,夾起尾巴趕緊灰溜溜地跑了。


    沒了熱鬧可看,圍觀人群很快散了幹淨,乘務員安撫了葉裳瑞他們幾句,拿來掃把垃圾鏟,掃淨地上的瓜子殼後也離開了。


    不過地板是幹淨了,床鋪還是那個床鋪,夏穎瑩想起剛剛那兩個老婆子盤腿坐在上麵的畫麵,那腳趾頭黑乎乎的,也不知多久沒洗過了,整個人都有些不太好了。


    她直起身,狀似不經意地瞄了眼中鋪的兩人,一個在看書,一個在閉目養神,壓根沒注意到下邊。


    至於上鋪的那兩人她就不管了,隻要別忽然跳下來就成。


    趁著包房門口無人路過,她從空間提溜了兩個六十公分的棉墊子,分了葉裳瑞一個,示意他給鋪上去,而後搬出新的枕頭和單人被褥,一人來了一套。


    至於火車原本配的那一套千人枕萬人蓋的床品,被她放到床尾去了。


    反正他們也扛了個大麻包袋進來,要是有人問起來,她就說是自帶的,至於那個消失的大包,裏邊裝的就是這兩床被子枕頭。


    正鋪著床鋪,火車忽然發出一聲鳴叫,沒一會的功夫,便哐當哐當地往前行駛了。


    夏穎瑩在柔軟厚實的床鋪坐下來,抬頭望向正在擦桌子的葉裳瑞,隨口道:“阿瑞,你要是暈車就說一聲,我這有藥。”


    火車晃動的頻率相對較低,大部分人不會出現暈動症,不過以防萬一,她還是多提了幾句嘴。


    葉裳瑞搖了搖頭,正想回自己沒這毛病,正在中鋪閉目養神的中年男子忽然睜開眼,探出個腦袋望下來,麵色蒼白地問道:“那什麽……同誌,我暈車,正好身上的藥都吃完了,能給我一粒嗎?”


    頓了一頓,他大概是覺得這麽占別人的便宜不太好,又補充道:“我照價跟你買,可以嗎?”


    剛那兩個老太婆鬧的動靜這麽大,這人一直躺在上麵沒動靜,夏穎瑩原以為他是不想管閑事,原來是身體不適。


    她點了點頭,用口袋做遮擋物,從藥品區取了一排暈車藥出來遞給了他,“不用錢,你拿去吃吧,這藥有一定的副作用,注意禁酒和忌重口。”


    中年男子忙接過來道了謝,扣了一粒藥出來,就著放在枕頭邊的軍用水壺吞下去,迅速躺回去繼續挺屍。


    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這藥的藥效驚人,沒多久,他竟覺得好受多了,頭不暈了,之前那股惡心想吐的反胃感也一掃而光,對夏穎瑩的感激不覺又多了幾分。


    想到剛剛人家出了糾紛,自己卻袖手旁睡,沒能仗義幫說上幾句話,他不禁有些麵紅耳赤,慚愧感油然而生。


    雖然他是因為身體不適,實在無暇管別人的閑事,但人家沒計較,還大大方方地幫了他這個陌生人,兩相對比之下,倒顯得他過於冷漠自私了。


    夏穎瑩倒也沒他想的這麽大氣有格局,隻是覺得出門在外,誰都不想節外生枝,人家幫了忙,她自會感激,不幫也能理解。


    反正暈車藥也不止幾個錢,送了也就送了,他們要坐兩天兩夜的火車,沒準後麵還要跟人家互相照應,借此討點人情也不錯。


    這會離午餐的時間還早得很,這麽幹坐著也挺無聊,她在自助餐廳的水果區拿了兩個洗淨的大蘋果出來,給葉裳瑞分了一個,夫妻倆邊啃著蘋果,邊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打發時間。


    聞到散發在空氣中蘋果的香甜氣息,中年男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也不知他們這是在哪買的水果,這香味也太濃鬱了,吃起來肯定特別過癮。


    這麽想的不止他一人,對麵中鋪看書的青年也被饞到了,眼睛盯著語錄上的黑體字,心思卻都在下鋪的蘋果上,怎麽都無法集中精神。


    實在按捺不住了,他合上書,對著下邊的夏穎瑩禮貌道:“同誌,請問你的蘋果還有多的嗎?我想跟你買一個,可以嗎?”


    夏穎瑩抬頭看了對方一眼,也沒說什麽,從行李包摸了個蘋果出來,他道:“買倒是不用,隻是我帶的也不多,分一個倒是無所謂,你和另外一個大哥分著吃了吧。”


    沒想到自己也有份,中年大叔頓時受挫若驚,忙翻過身,怔愣地望向下鋪的年輕姑娘,心裏一陣熱乎乎的,感動得一時都忘了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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