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她主動來這邊找自己,夏炳榮高興的不行,臉上的褶子都展開了,笑得像朵向日葵似的,“丫頭,你今天怎麽有空過來了?”


    夏穎瑩神色凝重,抬頭瞧了他一眼,抿緊唇沒做聲。


    感覺到她的不對勁,夏炳榮瞬間收起了笑容,緊張兮兮地問道:“咋了?……家裏出事了?還是你遇到啥困難了?”


    夏穎瑩仍是沉默不語,站在那思索了好一會兒,這才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直言不諱地問道:“爺爺,你老實告訴我,我是不是你的親孫女?”


    沒想到她忽然這麽問,夏炳榮心頭猛的一個咯噔,腦子還沒想清楚,嘴巴就率先問道:“你當然是我的親孫女!你、你怎麽忽然問起這個來了?是誰跟你說了什麽嗎?”


    夏穎瑩也不瞞著,當即把之前夏金芸對自己說的話一五一十的倒騰出來,最後百思不得其解地問道:“如果我真是你的親孫女,為什麽那個老虔婆這麽恨我?她不僅恨我,她還恨我的爹娘!那夏金花都說了,我爹娘過世時,老虔婆馬上去割了兩斤豬肉回來慶祝!


    白發人送黑發人,原本是件無比悲痛的事,就算我爹娘和她過去再不睦,她也不至於這麽喜聞樂見吧?!”


    夏炳榮呆呆地望著他,整個人像傻了似的,突然沒了言語。


    以為是自己語氣太急嚇到他了,夏穎瑩暗暗調整情緒,緩了語氣,盡量心平氣和地問道:“爺爺,你別怪我問的太直白,但我確實不明白,那老虔婆跟我們一家三口到底什麽仇什麽怨,竟讓她這麽地恨我們!”


    夏炳榮表情僵硬的厲害,臉色白了又白,嘴唇輕輕抖動著,似乎在極力醞釀著措辭,卻又不知從何開口。


    過了不知多久,他總算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長歎了一聲,整個人像蒼老了好幾歲,啞聲道:“你長大了,有些事,確實也不該再繼續瞞你了……”


    夏穎瑩從這話裏聽出了些許端倪,心神猛然一凜,凝聲道:“你這話什麽意思?……該不會,我爹真不是你們的孩子吧?”


    夏炳榮搖了搖頭,澀然道:“不,你爹確實是我的孩子,你也是我的親孫女……隻是,你的奶奶,另有其人,並不是劉桂花……”


    夏穎瑩一下瞪大雙眼,詫異道:“……真的!?”


    夏炳榮點了點頭,低聲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先進來吧……”


    夏穎瑩趕緊靠邊停好車上了鎖,跟在他身後進了豆腐坊裏,在一個空椅子上坐了下來。


    夏炳榮去倒了兩杯溫水回來,分了其中的一杯遞給她,在她旁邊的木凳坐了下來。


    一路從鎮上狂踩車回來,夏穎瑩這會也有些渴了,喝了兩口水潤了潤快要冒煙的嗓子,將杯子放到一邊,神色認真地望著他,無聲等著他給自己答複。


    夏炳榮低著頭,失神地看著地上的某處,神情茫然而恍惚,像陷入了某段無法自拔的回憶中。


    這個秘密,已經藏在他的心裏太久太久了,久到他幾乎要忽略它的存在。


    原本他是打算帶著它進入棺材的,可現在既然小孫女起了疑心,還特意跑到他這詢問,他覺得,自己有必要給她一個真相。


    讓她知道了也好,不然她會一直自己被親奶奶嫌棄甚至憎惡著,那也太可憐了。


    默默做好心理準備,他仰起頭,爬滿褶子的麵容漸漸變得柔和,順著記憶盡頭的線索,徐徐道來,“我是個孤兒,從小吃百家飯長大的,而你的親奶奶,是地主家的女兒,當年我為了混口飯吃,應聘進了她家裏當了個長工,我們就是就這麽認識的。


    她是個善良的好姑娘,知書達禮,活潑開朗又熱忱,對誰都很好,我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了她,但我也明白,我和她差距太大,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


    夏穎瑩沒想到原主的親奶奶竟是地主家的女兒,頓時來了興致,追問道:“然後呢?你們是怎麽走到一起的?”


    “因為戰亂。”


    憶起那段充滿血色的殘酷回憶,夏炳榮麵容蒙上一層灰敗,沉痛道:“你奶奶家被鬼子抄了家,全家上下幾十口幾乎無一幸免,我拚了半條命,好不容易才把她救了出來。


    沒了家,她無人依靠,我倆很自然地在了一起,為了活命躲避戰事,我們不得不四處東奔西跑,你奶奶身體原本就不怎麽好,因為長期勞頓,不知不覺落下了一身病根,生你爹時大出血,沒能熬過去,就這麽走了……”


    話說到後麵,他聲音染了幾分梗塞,眼睛也紅通通的,眼淚順著臉頰了下來。


    雖然時過多年,但再想起當時的情景,他的心依然痛如刀割,無法自愈。


    夏穎瑩眼睛也有些發熱,柔聲問道:“再後來呢,你是怎麽跟夏老太認識的?”


    夏炳榮抹了把眼淚,稍稍克製了一下情緒,繼續道:“當時世道太艱難了,每天都打仗死好多人,哪裏都不安全,我抱著你爹一路行乞,勉強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


    你爹滿周歲的那個冬天,我帶著他討乞了很久,都沒得到半點食物,後麵就餓暈在劉桂花家門口,被她用一碗米湯灌活了。”


    夏穎瑩了然了,難怪她爺爺這些年來一直忍聲吞氣,原來是受了老虔婆的救命之恩。


    可她想了想,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疑惑道:“就算是這樣,這些年來你任她蹉跎,早就抵消了當年那碗米湯的恩情了,為什麽你就沒想過要脫離苦海呢?”


    夏炳榮苦笑了聲,道:“都怪我太笨,也太輕信於人,被救之後,我把自己的遭遇全都告訴了她,她知道了你奶奶是地主出身。她當時未婚,也不知壞了哪個男人的孩子,為了保住名聲,名正言順地下那孩子,她仗著救命恩情軟硬兼施,硬是逼著我娶了她。


    我原以為隻要給她個名分,做做樣子也就算了,哪知後來她死活要跟我回棱平村安家,我瞧著她娘倆也不容易,又念著救命之恩,就順了她的意,想等世道太平些就散了。


    結果這一隨,就再也甩不掉她了,解放後,我和她離婚分戶,帶著你爹自個兒過日子,結果她拿著你奶奶是地主出身的秘密要挾,說我敢散夥就把這事捅出來!


    當時正在進行土改運動,隔三差五就打土豪,村裏的地主都被批得尋了短見,我哪敢去冒險?實在無可奈何之下,也就隻能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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