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還躲在後邊的華一愷立馬護到她跟前,挺起胸膛,理直氣壯地懟了回去,“就是!我們又沒吃你家大米,輪得到你來指手畫腳嗎?!”


    被人混合雙打,尤其正對著的還是知青點的新晉團寵華一愷,嚴曉蝶底氣都弱了一半,眼神閃爍了幾下,嘴硬地哼哼道:“華知青,我說這話也是為了你們好!雖說是現在發糧了,可往後還有一個冬天要過呢!下次分糧,就得是夏收時分了,不悠著點,你們能撐到那個時候!?”


    “這就不勞你操心了!”


    周圍吃瓜群眾這麽多,夏穎瑩懶得跟她廢話,直截了當道:“嚴曉蝶,你每次見我就搞人身攻擊滿嘴噴糞,是不是也太有辱斯文了點?!知道的人,知道你是城裏來的知青,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哪衝出來的惡狗呢!”


    嚴曉蝶麵色鐵青,正要破口大罵回去,就被一起來的幾個女知青七手八腳地拽住,拚命衝她搖頭示意別惹事。


    意識到現在敵強我弱,嚴曉蝶恨得牙齒都要咬碎了,卻也隻能咽下這口怨氣。


    大隊長劉大強正站在上頭,虎視眈眈地盯著她們這邊,再多吵幾句,肯定會下來主持秩序。


    劉大強向來護著夏穎瑩,即使不明著偏心,肯定也不會讓她有好果子吃。


    這時候硬剛,不是明智之舉。


    見她總算消停下來了,夏穎瑩也沒趁勢追擊,重新望向台上的何勇身上,專心等著領他們的糧食。


    趙春麗一直緊盯著她這邊,自然將剛才那場小插曲看進了眼裏,無趣地撇撇嘴角,扭頭去找旁邊的三姑六婆拉家常了。


    每年雙搶後的分糧,都是村裏的頭等大事,夏炳榮自然也到了現場。


    隻不過他沒和趙春麗一塊,而是悄摸摸地找了個角落,時不時朝那邊的夏穎瑩看一兩眼。


    看到夏穎瑩不卑不亢地將嚴曉蝶堵了個嚴實,夏炳榮喉頭發堵,嘴角不禁揚起了一抹苦澀的笑。


    要不是親眼所見,他簡直沒法將剛剛那個氣場全開的女孩,和過去總是怯懦畏縮的夏穎瑩聯係到一起。


    此時的夏穎瑩,是那麽地明媚朝氣,神態淡定,眼睛明亮有神,一舉一動皆透著一股子利落的自信和從容。


    果真跟劉大強先前形容的一樣,完全換了個人似的。


    對這個天差地別的變化,夏炳榮沒和亂力怪神扯到一塊,隻歸結於夏穎瑩之前受到的打擊太大,以至於性情大變了。


    思緒及此,他再次陷入無盡的自厭中。


    都怪他沒用,是他太懦弱了,就因為當年得了夏老太一碗米湯的恩情,被對方挾恩圖報,這些年處處受製於她。


    自己這大半輩子賠上也就算了,大兒子一家沒得他這個當爹的多少庇護,辛辛苦苦賺的血汗錢,大部分都被夏老太拿去滋養他們一家子了。


    現在兒子兒媳沒了,留下的唯一的小孫女,也跟他形同陌路。


    他這輩子,除了有個豆腐手藝,就沒幹過一件出色的事。


    懷著這股懨懨的情緒,夏炳榮悄然去了三涼河邊上,怔愣地看著寬闊的溪流滾滾東去,一如他的人生,一去不複返。


    夏穎瑩不知她爺爺去麵河思過了,領完四人份的糧,就跟著葉裳瑞他們回去了。


    一行人有說有笑地推著車走在回家的路上,陸旭冉和華一愷在後頭推著扶手,葉裳瑞和夏穎瑩則在前邊把著車軲轆的方向,順便防止糧食從車上翻下來。


    準備到家時,華一愷無意中抬起頭,眼尖地注意到院門前站著一個身姿十分挺拔的青年,目測一米八五左右,劍眉星目,眼神銳利,一身綠色的軍裝襯得他氣勢格外凜冽,讓人不禁肅然起敬。


    這兵哥哥不是一個人,腳邊還趴著隻黑背德牧,身形健壯結實,兩隻爪子趴在前邊,眼神溫順機敏,聽到他們這邊的聲音,兩隻尖尖的耳朵蹭地一下豎起來,抬頭就望向了他們這邊。


    華一愷被晃了一下神,差點沒讓腳尖踢到的一塊石子絆倒,趔趄了幾步才穩住了身形。


    他這邊失了平衡,陸旭冉少不得要連他那邊的力一起使上,好不容易穩住把手,忍不住抱怨道:“一愷,你在幹什麽呢?不會看到美女走神了吧!?”


    華一愷摸了摸鼻子,嘿嘿笑道:“美女是沒看到,美男倒是真真切切地見著了。”


    另外三人聞言一怔,下意識順著他指的的方向朝前望過去,果真看到了一幅美男等門圖。


    要不怎麽說是親兄弟,葉裳瑞很快認了出來,驚喜地喊了一聲“哥!”,立馬撒手小跑了過去。


    葉霈臨聞聲望過來,看著越來越近的弟弟,俊逸的臉上浮起一絲寵溺的笑容,“裳瑞。”


    葉裳瑞在他跟前停下,滿眼都是喜出望外的笑意,“你探親怎麽沒回家?這麽久沒見你,爸媽肯定很想你的!”


    上次葉霈臨在信裏提了幾句探親假已經批下來的事,他以為大哥和過去一樣,肯定是回京城見父母,沒想到竟跑到他這兒來了。


    葉霈臨笑了笑,溫聲道:“我已經給他們打電話說過了,這次探親不回家,過來看看你。”


    葉裳瑞臉上笑容未散,這會不覺又深了幾分,洋溢著喜不自禁的愉悅。


    背井離鄉大半年,忽然見到從小一起的至親家人,就好像忽然回到了京城的家似的,這麽的不真實。


    想到後邊的夏穎瑩,他忙轉身跑回去,拉住夏穎瑩的手重新回到葉霈臨麵前,笑著介紹道:“哥,這是阿瑩,也是我的愛人!之前在信裏跟你說過的!”


    夏穎瑩彎了彎眼睛,乖巧打了個招呼,“大哥好!”


    葉霈臨剛剛注意力都集中在弟弟的身上,倒是沒注意那邊的推車三人組。


    望著麵前這張甜美秀麗的臉,他腦子裏瞬間閃過之前收到的肉脯牛肉幹辣椒醬,素來清冷的眉目頃刻間舒展開來,含笑讚歎道:“你們上次寄來的東西都很好,尤其是肉脯和肉幹,都不夠我那群兄弟和首長搶的!他們都誇你心靈手巧,羨慕我有你這麽一位賢惠又能幹的弟妹呢!”


    夏穎瑩也笑了起來,“都是閑來無事時隨手做的,登不起大雅之堂。大哥要是喜歡,以後我經常給你寄!”


    葉霈臨卻搖頭婉拒了,“那倒不必。你們剛結婚沒多久,要操心的地方還有很多,還是先顧好你們的小家吧。隻要你們能有這份心意,我這個當大哥的也就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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