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知青點衝了個戰鬥澡,陸旭冉看著天色暗的差不多了,便慢悠悠地晃去了夏穎瑩的家。


    路上遇到幾個小蘿卜頭,跟在他屁股後麵陸哥哥前陸哥哥後地喊個沒完,一個個嘴巴甜得跟沾了蜂蜜似的。


    陸旭冉享受了會被眾星捧月的愉悅感,隨手一人賞了一顆硬糖,小蘿卜頭們這才一哄而散。


    不遠處的村民瞧見了他,笑嗬嗬地過來跟他拉家常,他回得隨性生趣,直把一群小媳婦大姑娘逗得哈哈直笑。


    和葉裳瑞的冷淡寡言不一樣,他外向健談,下鄉沒多久,就和村裏的人混了個七七八八,跟誰都能聊得有來有往。


    村裏人見他模樣長得好,出手大方又沒什麽架子,自然也樂意跟他打交道。


    日子一久,陸旭冉在村裏的人緣就攢起來了,平常遇到什麽事都能找到人幫忙,人家也巴不得賣他麵子。


    到了夏穎瑩這邊,還沒進門,他就聞到了一股霸道的香味,立即加快步伐跑進堂屋,一眼就瞥見桌上擺著一大盆噴香四溢的水煮魚。


    夏穎瑩端了涼拌青瓜和蒜苗小炒肉過來,正好看到他站在門口,笑著招呼道:“旭冉哥,你先進去坐吧,馬上就可以開飯了!”


    陸旭冉抹了把嘴角的口水,強逼著自己收回視線,問道:“那啥,裳瑞呢?咋沒看到他?”


    “在幫我收拾廚房呢!”


    夏穎瑩將菜遞給他就回了廚房,對正在埋頭幹活的青年道:“葉知青,你別忙活了,廚房已經夠幹淨了!你把飯端去堂屋吧!”


    葉裳瑞動作一頓,點了點頭,默默地拎著手裏的抹布去井水搓了晾上。


    夏穎瑩望著他修長挺拔的背影,心裏不由一陣好氣又好笑。


    小哥哥氣性還挺大。


    不過是逗他說了幾句玩笑話,結果人家當真了,到現在都不肯跟她說一句話,也不正麵看她一眼。


    陸旭冉走之後,他就默默地找活幹,先是把她的臥室和堂屋裏裏外外打掃了一遍,接著把院子仔仔細細掃了一輪,實在沒事幹了,就進廚房幫她燒火,將隨便丟在牆邊的柴火碼得整整齊齊的。


    夏穎瑩看了眼那堆像經過精細測量堆起來的柴火山,越發肯定這人就是下鄉避難的小少爺,不僅有潔癖症,還有強迫症。


    剛擦灶台時,他會先把抹布疊成整整齊齊的小方塊,這才一點一點地拭擦過去,連平常不易弄到的角角落落了都摳了幹淨,那細致又認真的小模樣,看得她心都要酥了。


    想到他離開前那低垂的眉眼,夏穎瑩忽然有點心疼了。


    算了,待會還是找個機會說點軟話,把人給哄好了吧。


    她可舍不得讓他一直憋著悶氣。


    葉裳瑞今年才二十歲,按靈魂年齡來算,她這個從現代穿過來的剩女,其實比人家還大了八歲。


    作為一個成熟的大姐姐,她寵讓著點也沒什麽。


    誰讓她要老牛吃嫩草呢,對吧?


    菜上齊了,人也入席了,夏穎瑩笑盈盈道:“我今天又抓到魚了,正好在山裏摘了不少辣椒,就做了這道水煮魚!怕你們吃不了辣,就沒放太多進去,嚐嚐看喜不喜歡!”


    陸旭冉迫不及待地夾了塊魚片送進了嘴裏,肉質口感滑嫩,熱辣鮮香,簡直太過癮了!


    當即豎起大拇指讚歎道:“辣得剛剛好!瑩妹子,你這手藝比鎮上那國營飯店的師傅強多了!要是知青點有你掌廚,我之前也不會天天受刑了!”


    夏穎瑩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謙虛道:“主要還是因為食材好調料多,要是隻給我野菜玉米渣,我就是禦廚也沒辦法做的多好吃!”


    陸旭冉卻搖頭,正經道:“一種食材千百味,就算是一樣的食材,我相信經你手做的,肯定也會比別人好吃!廚藝底子不一樣,做出來的口感就是會千差萬別!”


    這話可謂誇到夏穎瑩的心坎上了,趕緊用公筷給他夾了幾筷子的魚片,“喜歡你就多吃點!老樣子,今晚要全都光盤,我可不想留剩菜!”


    不用她說,陸旭冉已經開始狼吞虎咽了,聲音含糊地回道:“放心吧,交給我!但凡剩個辣椒都算我輸!”


    夏穎瑩噗嗤一聲笑了,“辣椒就不必了,你多吃點魚減輕我們的負擔就好!”


    兩人聊得有說有笑,滿屋子都是他們歡快的聲音,葉裳瑞眸色黯了黯,低著頭,默默地扒拉著自己碗裏的米飯。


    注意到他散發的低氣壓,夏穎瑩用公筷也給他夾了片魚肉,柔聲道:“葉知青也多吃點,你們白天幹活這麽辛苦,多補補。”


    看著碗裏多出來的白嫩嫩的魚肉,葉裳瑞抬眸望了她一眼,輕輕地點了點頭,一言不發地夾起魚片吃了。


    沒得到想要的回應,夏穎瑩不死心,手不停筷地又給他夾起了菜,小炒肉,蒜苗,青瓜,魚片……辣椒都給他夾了好幾個,直到他不得不出聲阻止,這才滿意地放下了公筷。


    一旁的陸旭冉看得直偷樂,差點就沒笑出聲。


    他這兄弟就這性子,打小就內向寡言,心裏有事的時候更是能悶得急死個人,就該要個夏穎瑩這樣的人治一治才行!


    吃飽了飯,陸旭冉自覺地收拾碗筷端去井水刷了,夏穎瑩想擦桌子,卻被葉裳瑞阻止了,“你去歇著吧,你做飯已經很辛苦了,以後這點小事交給我們就好。”


    夏穎瑩點點頭,出去將晾在院子裏的衣服收回房,疊好放在了床上。


    屋裏沒點煤油燈,她看著皎潔的月光流水般從窗口趟入,灑下一室的清輝。


    雖然房間還是空蕩得很,但多了張床到底是不一樣了,多少有了點臥室的氛圍。


    而且葉裳瑞打掃得很仔細,水泥地板反複拖掃了幾遍,屋頂也被他仔細地打掃過了。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竟覺得今晚屋裏的空氣比往日清新了許多,心裏都多了幾分暖融融的甜意。


    再次出去時,陸旭冉已經將碗筷洗刷幹淨放進廚房裏,準備要跟她告辭了。


    葉裳瑞躊躇了一下,對他道:“你先走吧,我還有點事要和夏同誌說。”


    陸旭冉揚了揚眉,笑得欠扁又曖昧,“幹嘛,你倆還有什麽我不能聽的悄悄話啊?”


    葉裳瑞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也不說話,就拿眼睛去瞪他。


    陸旭冉歎了口氣,故作傷心道:“好吧,既然我這麽不招人待見,就不賴在這當電燈泡了,我在前麵的岔道等你。”


    說完跟他身後不遠處的夏穎瑩打了個招呼,這才哼著歌走了。


    夏穎瑩望向葉裳瑞,疑惑道:“葉知青,你想跟我說什麽呀?”


    葉裳瑞抿了抿唇角,從兜裏掏出了一疊錢遞給她,輕聲道:“這裏是七十塊,你……你拿去打套家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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