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倫安靜地說:“後果我來負,很對不起你們。”話沒說完,誌豪就嚷:“對不起?哪裏,你在所有人眼裏,你反倒成了大義凜然的大善人!”大倫低聲道:“我是想要護著你們的。”誌豪不依不饒:“護著我和香茗?這可好,把我蒙在鼓裏?我還把你當成大恩人?”大倫道:“對你一家人我一直很內疚——”誌豪吼道:“可惜現在內疚得太晚了!”


    隔壁房間裏,大家聽到誌豪和大倫的爭吵,正議論著。蘇眼鏡很有惻隱之心,說:“怎麽會是這樣?真沒想到呀。老夏你太過火啦。”


    夏天庚爭辯說:“我是有憑據的,山東來的檢舉信我看過。上麵明明說,秘書長心如自首了,是叛徒。紅霞是被除奸隊處決的,我不相信組織我還能相信誰呀?”吳品三將信將疑地,“怎麽鬧了半天,鄒大倫他爹是真正的叛徒?感情讓誌豪一家人背黑鍋呀!一想到苑菁犧牲,心裏真不是滋味,多好的姑娘啊!唉!”蘇眼鏡接著感嘆:“鄒靖國是叛徒,他利用當書記的權力,一手操縱了這場戲——真假李逵。”吳品三問:“除奸隊是他一手操縱?一路追殺白蓮的,也是這一夥?”蘇眼鏡說:“肯定是!大倫哪能往自己身上潑屎盆子?”夏天庚一拍大腿:“這就難怪,全是假象——”眾人問:“啥假象?”夏天庚發現了新大陸似的說:“難怪大倫對柏香茗那麽好,好得有點離譜兒。平時跟他們兩口子親如兄弟,敢情原來他就是心裏有鬼,這鬼還不是李逵,是他媽的閻王爺爺都不給人皮的死鬼!他爹出賣的不止一個人!”蘇眼鏡咬牙道:“我真恨不得親手斃了這個叛徒!”夏天庚也悶悶地說:“自打聽說這事,我看大倫都別扭。”吳品三為大倫爭辯道:“要我說,最冤的數大倫!他爹是叛徒,他可是對黨忠心耿耿!當初為了埋銀元,他連自己親娘的墳地都不顧了!”


    一提到這個,大家都不約而同地嘆息。


    蘇眼鏡插話道:“鄒靖國不是他親爹,大倫從小要飯,6歲跟著他,是他養父。”吳品三說:“養父也是爹,對他好的時候是爹,遇到倒黴事就不是爹了?”蘇眼鏡想了想,說,“可也是。鄒靖國這個人,當初他家的財產都貢獻給革命了,平時看著,真還挺好的,一下子,這誰信呀。”吳品三撓頭道:“我也想不明白。當初,他怎麽收養的大倫?”於是蘇眼鏡就開始給大家講述這段往事:“當初大倫生父去世,買不起一具薄木棺材。逼債者不依不饒不放一家發送亡人,鄒靖國正好路過,非親非故的,瞧母子倆淒涼悲苦的境況,鄒靖國忍不住他掏出了幾塊大洋,說:各位,這些先墊付,欠債多少我替她還了,請隨我回家去取。先讓亡靈好生上路!大家積德行善,太太平平發送他!”吳品三伸頭問:“照這樣說,是個大善人?”蘇眼鏡感慨道:“要不說哪。”吳品三嘆息:“亂世的事,真鬧不清?我這腦子都亂了。”


    夏天庚故作聰明:“萬一這信也是假的呢?你想想,地下組織,一團亂麻,說不定,事實還沒水落石出,誰見到白紙黑字了?沒有哇,因此現在還無法證實鄒靖國就是板上釘釘的叛徒,是不是?”吳品三也說:“是大倫一麵之詞,不能算組織的正式結論哦,還是等正式材料到了再下結論!”夏天庚也動了惻隱之心:“對。咱們找領導談談,建議好好調查,組織不能隨便誣陷一個好人,也不能隨便放走一個壞人的。”


    3


    隊部裏的劉隊長拿著一份通知,正在撓頭髮愁。


    他對老魏說:“上級要緊急調動兩名有戰鬥經驗的同誌,支援五區大隊,馬上出發。根據部署,將有大的作戰行動,你看怎麽辦?”老魏冷冷地說:“怎麽辦,堅決執行任務!要幾個送幾個!正好,那位苑誌豪,還有鄒大倫都總寫請戰書,不是要求支援最前線嘛。”劉隊長一聽他倆就卡殼了。


    魏政委趕忙說學習清查也搞得差不多了,拂曉發起攻擊,黃昏結束戰鬥,速戰速決。苑誌豪這樣的人,總是和領導別別扭扭,換換地方也好!劉隊長要投反對票了,道:“喔,我這人有點像《長阪坡》裏的曹操,很有點愛將之意,不論是大倫還是誌豪,我都不想放出咱們三區隊,你也可能批評我,是本位主義的典型,反正誰也別老想要打我老骨幹的主意。”老魏冷笑道:“骨幹?上級要的就是骨幹,你總不能派新兵蛋蛋去。像誌豪這樣的個性,連檢討都不寫,倒是最需要到火線大熔爐好好煉煉!”劉隊長清了清嗓子,坦言說:“不同意!苑誌豪雖然有很多毛病,有的毛病還是很要命的,但我從全局出發考慮,骨幹不能都送前線去。”


    魏政委頓了一下,看著他說:“你是說給上級打埋伏?”劉隊長梗著脖子說:“不能算是打埋伏,反正不是給我劉根生家扛長工,我保留幾個骨幹,為了將來更好的消滅敵人!你數數,我的老骨幹,打著背包走了多少?啊?他們一去不回的,還少嗎?!一個都沒回來。我心疼!再說咱這,寫寫畫畫,吹拉彈唱的,一攤子隻能他誌豪來招呼,別人,一時半刻還代替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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