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的槍炮聲步步緊逼,路上,壞卡車慢得如同蝸牛般挪動,官兵們滿頭大汗地連拉帶拽運卡車,可是卡車依舊行動遲緩。


    誌豪在駕駛室握方向盤,指揮著:“加油,加油!快!”推車的大倫伸頭問:“不明白,破車你要它幹啥你?”誌豪沒好氣地說:“汽車汽車,它身上全是機器!笨蛋!”大倫回了他一句,機器都趴窩了。誌豪瞪著他:“告訴你,我修理廠連修個撞針、炮栓匣都是手工打,一點不精確,手搖的不行!你看,這卡車上,看齒輪,軸,輪軸,軲轆,改吧改吧全能用,輪軸能當皮帶輪,齒輪箱當變速器,發動機修修,好解決動力呀!”


    大倫明白了他的用意,便命令手下人,別毀了零件,好好地拆。一聽說零件都是寶貝,大家拆的時候自然不敢含糊,速度便慢下來。這時,後麵有人急切報告:“副隊長,敵人的增援上來了!”


    大倫命令夏教導員帶人頂住。大家竭盡全力,終於把卡車拖過了山坡。山路上,伏擊的一輛一輛卡車,螞蟻搬家似的被拆卸得隻剩下空殼在風中晃悠,待日軍趕到時,早已不堪支撐地倒下。


    收破爛的廠長,轉眼便成了大富翁。就這樣,苑誌豪、蘇眼鏡用汽車零件安裝成了一個簡易發動機,疏通了指揮所的電路。小兵工廠,漸漸有了熱乎氣兒。每天夜裏,誌豪便看書,研究原理,擺弄一個個外國槍炮零件,看到得意處,還擊案叫絕。蘇眼鏡趴床上笑,說:“我看你不發牢騷,還真愛上這一行了?”


    誌豪道:“是呀,看書還是有意思,我也不想走了!”眼鏡吃驚地看著他說:“你不想,我可想。這兒要啥沒啥,想幹也幹不成啥。”誌豪揉揉發紅的眼睛,大發議論:“你千萬不要小看了手邊能拿到的一切現代製造物!這裏麵所包含的知識超出大家的想像。我們中國人條件這麽簡陋,許多東西還造不出來,但永遠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先看出門道兒,看出好來是可以爭取的第一步。這些槍炮、零件不論來自法西斯德國,還是法西斯日本,都是包含現代工業技術的東西。我每拿到一個新傢夥擺弄,腦子裏仿佛都能閃過一群人怎樣在加工這些精巧的東西。總有那麽一天,造這些個玩意兒,在我們手裏將不再是難事兒。在中國不再是難事兒!”蘇眼鏡拉過被子說:“你能,你弄吧。明天還弄炸藥呢!”


    接連幾日,二人在山穀裏試驗自己造的炸藥,隻聽撲哧一聲,一股黑煙籠罩了山穀,誌豪和蘇眼鏡二人爬起來,一對視,都樂了,蘇眼鏡狂笑不止,誌豪也笑著說:“笑,你還笑。臭眼鏡。”屢試屢敗,蘇眼鏡看還不成,不免泄氣。誌豪想想說:“這炸藥,可不是鬧炮仗玩的。司令他還以為我真是百事通呢?呸呸……”於是,他滿臉黑煙跑到司令辦公室門口。司令取笑他:“成小鬼啦,又來要啥?”誌豪大聲請求:“你得給我找個能人。”司令揮手道:“沒有。你就是能人。這不,亮了?”順手指了指燈。小發電機已經讓司令的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誌豪認真地說:“真的司令,我說是這烈性炸藥!炸藥,過去這民間用一硝二黃三木炭,這是黑火藥,體積大,威力小。不如黃色炸藥,你知道外國有個諾貝爾吧?他就是搞硝化棉炸藥成名發家!”司令抬頭問道:“誰是諾貝爾?”誌豪急了:“不知道諾貝爾沒關係,你要烈性炸藥不是?”司令點了點頭。誌豪道:“諾貝爾是發明家,第一次世界大戰就開始用他的烈性炸藥!”司令看著他說:“什麽爾背呀?說了半天,你到底啥意思?”誌豪索性直說:“找一個懂化學的人才,研究炸藥。”


    司令依舊看手上的文件,說:“你研究吧,人家說你什麽都明白,啥都會。誰會誰受累吧。”誌豪一下子更急了:“司令,哎呀,我的數理化知識就是半吊子!我不行。”司令沖他微微一笑:“咱八路軍哪個是先學會打仗,再來打仗的?毛主席說,從戰爭中學習戰爭嘛。我過去也是放牛的,不照樣學會了打仗?你也學那個什麽爾?你是我見過的最大的知識分子,你就幹吧!”


    回到住所,誌豪悶悶不樂,低頭拉琴,蘇眼鏡逗他道:“誌豪,拉琴拉得很動情,想媳婦啦吧?”誌豪突然一聲大吼:“想炸藥!我哪敢想媳婦!”蘇眼鏡道:“你看你看,你都成炸藥包啦!”


    接下來的日子,誌豪隻得帶著眼鏡和兩個技術員繼續試驗炸藥。誌豪的一根筋在這時越來越魔怔,為琢磨炸藥的配方不吃也不睡。蘇眼鏡也鬱悶地找技術員問:“技術員,咱試了多少回了,這土洋結合配方行不?”技術員道:“照你說的,黑炸藥加少量黃色炸藥,摻和摻和?”另一個技術員說:“我在太行山也配過,就是弄不好這配方比例。”


    誌豪光一個人悶頭配,隻能自己摸索著找比例。終於到了試驗的時候,隻見山坡上,一股煙塵,轟隆轟隆,三個炸藥接連爆炸了。冒出的是三股煙柱。幾個人在一旁觀察,誌豪指著前方道:“看,左邊一個是黑火藥,中間是黃色炸藥占一成,右邊是占三成,右邊的藥少一半,可一定效果好!不然咱炸炮樓,要扛幾百斤,傷亡大,還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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