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萍江流動了起來。


    冰塊堆疊在下遊完好的冰麵上。


    洛仙所在冰塊流淌於原位,並未被裹挾帶走。


    徐冥落在冰塊上,羊巴魯伸手點擊胸口竅穴。


    一直流淌的血液被止住。


    他深吸了一口氣望向殘破的望江樓船笑道


    “還好把家鄉的人叫了出去。”


    “他們此生很難再返回家鄉了。”


    他望向徐冥道:“一劍青龍徐冥,首次出現於雲匣城,為救一位即將被吃的流民第一次出現在人們眼中。”


    “你和她一路西行,遇見了許多事,你一步步從普通人成為現今的宗師。”


    “大晉幾百年曆史,沒有你這種天賦之人的存在。”


    “哪怕是下凡曆練的仙人也與我等一般,想修煉至絕巔,需要年為單位去熬。”


    “這次下凡的人有兩批,一批與百年前的一樣,一批便是你們。”


    對於他們能猜到自己身份,徐冥並不意外。


    他看著確實不像大晉人。


    羊巴魯笑道:“我並不相信仙人,百年前天下也曾遇大難。”


    “我與你一樣,救了一個小女孩,我帶她北上逃難。”


    “我從三品武夫一路殺成了宗師,抵達北方時小女孩已是少女。”


    “她很好看,就像揚州溫柔的四月雨,臉上總是帶著笑容,我都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能笑。”


    “沒有她的笑容我們也走不到北莽。”


    “第一次聽說你的情報,我不免恍然,你們是如此的像我。”


    “不僅是你,你救下的她也很像她。”


    “我就在想這是不是一個輪回?”


    “每過百年會有一朵相似的花出現在人間。”


    “我對於故友的思念太過濃重,能讓我見一下她嗎?”


    “我會在望江樓船等你們。”


    羊巴魯跳出冰塊落向望江樓船。


    洛仙道:“有些事他不想提及,他的那個她死在了仙人手中。”


    “百年前北莽人幾乎死絕,逃難北上的人也難逃一死。”


    “中原大地更是一片狼藉。”


    徐冥道:“從一開始你們就知道我的身份?”


    洛仙輕笑道:“自然,李隨是我弟子的後輩,而今雲州一片迷霧,我也失去了後輩的消息。”


    徐冥無奈笑了笑。


    他離開了冰塊。


    洛仙放開對冰塊的桎梏,她走入江水中,一步步走向岸邊。


    ……


    李府


    徐冥從高空落下。


    籠罩院子的真氣瞬間消失。


    他語氣輕鬆道:“沒事了,兩位天人在紅萍城上空打架。”


    “他們已經走了。”


    李崇眉頭舒展,無論事情的真相是什麽,隻要不是滅城的大事就行。


    離開了紅萍城他可不知道逃哪去。


    徐冥來到蘇語身前蹲下道:“有個人想見你,你要去看看嗎?”


    蘇語點頭道:“我相信老徐一定不會害我。”


    徐冥背對她,蘇語心領神會趴了上去。


    徐冥一躍而起飛出了李府。


    李崇與幾位同門一陣羨慕。


    諸青道:“要是當年我下定決心習武就好了。”


    任右吐槽道:“別想了,當初你一心在女院的女學生身上。”


    李崇歎氣:“我等武學天賦什麽鳥樣,沒有意外一輩子最多一品武者。”


    龐望道:“一品武者也能飛簷走壁,也能很帥的。”


    ……


    蘇語仰起頭看向天空。


    璀璨的星空如此絢爛美麗。


    “老徐,他們打架好厲害啊。”


    “烏雲都打沒了。”


    徐冥笑道:“怎麽會,過會烏雲又回來了。”


    蘇語閉上眼深呼吸:“明天會下雪嗎?”


    徐冥望向地平線,猶豫道:“會的。”


    幾十秒後徐冥來到望江樓船的遺址。


    蘇語訝然道:“啊?望江樓怎麽隻剩這點了?”


    徐冥道:“受到波及了唄。”


    蘇語一臉的惋惜,這麽好的一片地方沒了。


    徐冥走進望江樓船裏,在二樓裏找到了羊巴魯。


    他把雜亂的木頭堆積在了角落。


    在徐冥到來前他拿出紙筆書寫完了遺書。


    阿伊努爾是他一位朋友的子嗣,要為她安排好後事。


    北方王庭純正的血脈不能因此消失於世間。


    聽見身後的動靜,羊巴魯收起遺書轉身,兩米的身高像個巨人。


    蘇語縮了縮脖子,這樣的人怕不是一頓一個小孩。


    徐冥摸了摸蘇語的頭道:“別害怕,我會在你的身後看著你。”


    蘇語深吸一口氣走向了羊巴魯。


    她徑直站在他的身前,挺直了腰杆,讓自己看起來充滿了自信


    “大個,聽說你找我?”


    “有什麽事嗎?”


    羊巴魯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記憶中的人此刻與現實中的人重疊在了一起。


    他緩緩道:“你想成為絕世高手嗎?”


    蘇語想了一會,露出懂了的表情:“你是不是要傳功給我?”


    她回頭道:“老徐我是不是猜對了?”


    徐冥尷尬地捂臉。


    羊巴魯哈哈笑道:“你說的沒錯,你的想法呢?”


    蘇語正氣道:“不是我修煉來的我不要。”


    羊巴魯道:“要是能超過徐冥的武功呢?”


    蘇語道:“我還是不要,我以後一定會比你還厲害,接受了你的武功,我的上限就鎖死了。”


    羊巴魯笑道:“你和她真像啊。”


    “你坐下,我不給你武功,我給你其它的。”


    “你的身體很糟糕,如果不趁早修補,以後難以突破你所說的上限。”


    蘇語疑惑道:“真的隻是修補?”


    羊巴魯道:“自然是的。”


    蘇語幹淨利落坐在木板上。


    羊巴魯咚的一聲坐下,木板一陣嘎吱,難以承受他的重量。


    “伸出你的右手,蘇語。”


    蘇語抬起自己瘦小的右手。


    羊巴魯伸出左手食指點在蘇語手心。


    蘇語眉頭一皺,手心的刺痛讓她下意識地想回避。


    不過她止住了退縮的動作。


    羊巴魯臉上盡是滄桑,雙眸深處掩藏著無量的悲傷。


    “我很高興,在人生的最後時刻能再見到你。”


    “真希望人間有輪回轉世。”


    “真希望你能長大,去看看故鄉盛開的花。”


    “小姑娘,我送你的那枚玉佩能打開天絕山的密藏,別弄丟了。”


    羊巴魯放下左手抬頭透過一層層破碎的木板望向明媚的夜空,臉上帶著靜謐的笑容。


    徐冥的聲音自蘇語身後出現:“我們走吧。”


    蘇語麵色複雜,右手握成了拳頭,縷縷鮮血向下淌去


    “老徐,他……”


    徐冥道:“他已經死了,北莽的商旅會為他舉行葬禮。”


    蘇語站起來抓住徐冥的手道:“老徐,真的存在輪回嗎?”


    徐冥牽著她往外走去


    “每過一段曆史,總會出現幾位相似的人。”


    “這些相似的人總被人稱為別人的轉世身。”


    “輪回並不存在,新生的人與老舊的人不一樣。”


    “哪怕擁有一模一樣的記憶,新人終究是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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