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將這些信息傳出去時,我卻已經走不出這溪水鎮了。”


    “我留在這裏等你來,原本隻是希望你可以將石目教的信息傳遞出去,既然現在你執意要摧毀石陣,我自是要助你的。”


    “想要摧毀這個陣法並不難,隻要找到陣眼,然後……殺掉她就好了。”


    “她以肉身回到過去,此後便隻能一直留在那條時間線中了,所以一定會選擇那個對她來說最重要的時間,先前我為了阻止她殺人多次穿梭,也推算出了幾個重要的時間節點,現在也一並告訴你。”


    “但是,百合的實力達到元嬰期已久,你若想殺她,怕是一大勁敵,而且她對時間線的規則很是了解,有可能就會運用不能改變時間線結局,否則就會變成畸形人這一點來製約你。”


    “所以,在行事之前你定然要考慮清楚,切記,不可改變結局。”


    在梁安一句一句嚴肅的叮囑中,宋離點了下頭:“多謝前輩。”


    ……


    趙冰彤已經不知有多久,沒有回到過這個海濱小鎮了。


    最先感受到的,是臉上時常戴著的麵紗消失不見了,她的身量變小了,背上還背著一筐采摘好的棉花。


    她愣愣地看著眼前這一切。


    深藍的海,歸航的船,還有那從船上飛下來的白胡子老爺爺。


    “爺爺——!”


    趙冰彤立馬飛奔上去,眼眶在奔跑的過程當中被淚水浸濕。


    那老頭正與同行的人說著海上的奇遇,聽到她的聲音後,便含笑看了過來,然後彎下腰張開手臂,在小孩撲過來的時候將她抱入懷中。


    “哎呀,彤彤又重了,吃什麽好吃的了?”趙清風笑著打趣道。


    若是以往的時候,自己這個小孫女肯定會氣哼哼地跟他爭辯自己沒有長胖,但今日,她卻抱著自己的脖子哭個不停。


    趙清風立馬覺得不得了了,趕快問道:“彤彤,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快告訴爺爺,爺爺去找他算賬!”


    趙冰彤的眼淚想收也收不住,沒一會兒便洇濕了趙清風的大片衣衫。


    “嗚嗚……沒,沒人欺負我,我就是太想爺爺了,我還以為眼前這一切都是幻覺……”


    說到這裏的時候,她恍然一怔。


    為什麽,她會以為這是幻覺?


    她不是一直都生活在這個小鎮裏,從未去過別的地方嗎,為何會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趙冰彤覺得自己的記憶當中有一部分被灰蒙蒙的霧氣籠罩上了,但她本能地不想去觸碰,不想去正視。


    而有個女人的聲音十分強勢地從那霧氣當中穿透出來。


    ——人生總是有遺憾的,但既定的曆史不可改變。


    “看來是這次出海的時間太久了啊,彤彤不哭,爺爺下次不會了,不會留你一個人在這裏了,”趙清風哄了她幾句,而後拿出了一個潔白的海螺來,“彤彤看,這是什麽?”


    趙冰彤抬起頭來,目光朝著那海螺看去。


    這一霎,潔白的海螺在她的眼中瞬間變成了鮮紅的血色,隨之一同浮現在腦海中的還有爺爺那張染滿了鮮血的臉。


    “不要!”趙冰彤立馬奪過了他手中的海螺遠遠地丟了出去。


    這一幕直將趙清風看得一愣:“這是怎麽了,彤彤之前不是一直鬧著要聽鮫人歌聲的嗎,你現在還小,還不能出海,剛巧爺爺這次出海找到了可以收錄海妖歌聲的海螺,等過兩天就去找鮫人。”


    “不要去!”趙冰彤臉色緊繃,雙眼通紅:“我不想聽鮫人唱歌了,根本就不好聽!”


    趙清風隻當她是在耍脾氣,忍俊不禁地笑了:“好好好,彤彤不喜歡,是爺爺這次拖得時間太久了麽?”


    隨後,趙清風抬手,之前丟出去的海螺又被靈力取了回來。


    “我真的不想要聽了,爺爺,你這次不要出海,以後都不要出海了好不好,我……”


    話未說完,灰霧當中又傳來了那女人的聲音。


    ——在天道的久視之下,一切影響到真實結局的行為都會被修正。


    “別,別再說了,我不想聽……”趙冰彤的雙眼當中再次淌出溫熱的淚水,“不要再說了……”


    或許是她的祈求有了效果,記憶當中的灰霧變濃,徹底遮蓋住了那女人的聲音。


    ……


    東海,海獄。


    海水當中懸吊著的一個鐵籠當中,渾身是傷的徐妙妍蜷縮在那裏麵,她雙眸黯淡無光,怔怔看著又一波隨著黑夜的降臨而到來的海蛇。


    新的一輪折磨開始了。


    她甚至已經可以看到,那些海蛇張開的嘴中有尖利的牙齒,它們的咬力很是強大,一口下去,是可以直接扯下修士一塊皮肉來的。


    徐妙妍閉上了眼睛,已經準備接受這一現狀了。


    但就在這時候,一道悠揚的笛音傳了過來,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出現,徐妙妍睜開眼睛,隻見到那些海蛇在笛聲之下被逼退了。


    她被望仙宗的人從海獄當中撈了出來,被帶去安排的住處時,她不由循著那笛音的來源看去。


    那人就坐在島的邊緣,背對著眾人,一柄玉笛靠在唇邊。


    笛聲中,一頭體型龐大的蛟在海水中盡情地嬉戲。


    月光灑在那一人一蛟的身上,竟有種說不出的落寞之感。


    此情此景,仿佛在她的記憶當中發生過。


    她不知道那時候的自己是怎樣的心情,但是現在的她隻覺得身上好疼。


    徐妙妍轉回了頭來,她一個階下囚還不配如此直白地窺探望仙宗宗主的生活。


    入夜,徐妙妍腦中的畫麵混亂得很。


    一會兒是仇靈在叫囂著要出去玩。


    一會兒是宋離陰惻惻地說“我要抽你血了”。


    一會兒又是和趙冰彤同行,她隨口哼的歌都跟天籟一樣好聽。


    倒是比之前那笛音好聽多了。


    徐妙妍:“……”


    她翻來覆去得睡不著,連帶著身上的疼痛也幾乎感受不到了,她覺得自己大概是病了,但是不想吃藥,隻想爬起來給自己算一卦。


    就在這時候,房門外傳來了腳步聲,她立即閉上了眼睛假寐。


    外麵的看守似乎輕聲喚了一句“宗主”,但接下來的話被強行打斷了。


    房門打開,那人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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