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湧動。


    水下,多少巨型海獸經過,都遠遠地避讓開來。


    宋離抓住這個機會辨認從前隻能在書上看到的海獸,夏辭初則在思考著,它們當中的哪一個可以吃。


    似乎都不行,廚房中沒有這樣大的蒸籠。


    忽然察覺一道熟悉的氣息接近,夏辭初往那方向看了一眼。


    那氣息的主人裝作無事發生一樣準備離開。


    “既然來了,還走什麽?”夏辭初開口,聲音不大,但能精準地傳入那人耳中。


    宋離也跟著看了過去。


    漆黑的海底當中緩步走出一襲紫影,曲慕幽眼中帶著淺淡的笑,但臉色有些緊繃。


    “您今日好雅興,來我這東海遊玩,隻是我事先不知,倒是照顧不周了。”


    曲慕幽一句話觸發關鍵詞,夏辭初眉頭微皺。


    “東海,你的?”


    曲慕幽臉色微變:“東海自然是屬於大乾的。”


    夏辭初轉回頭來,他對曲慕幽可不會有什麽好臉色,連聲音都冷得如寒冰一般。


    “你在此地住了這麽久,應當已經很熟悉了,便來做這個向導吧。”


    曲慕幽不解:“您這是要……”


    “做飯。”


    “……”


    如果再給曲慕幽一次機會,他絕對不會親自過來。


    越過夏辭初向著他身旁的那個修士看去,他根本看不真切,無法分辨其骨齡,身形,甚至連性別都分不出來,顯然是夏辭初為了保護她,故意蒙蔽了自己對她的感知。


    但唯有她臉上那寫著一個大大“茴”字的麵具格外清晰,一眼就能認出她的身份。


    茴香蘸白糖!


    豎子!


    你很得意是不是!


    但當他在心中發泄了一通怒火之後,還是立即深究起了她的身份。


    原本以為隻是個草莽作者,不曾想她竟然跟乾帝有交情。


    執筆濟世你拿什麽跟人家比,筆名都被封殺了……


    縱然心思百轉,曲慕幽表麵上還得老老實實地找海鮮。


    乾帝是個很隨和的人,不會動不動就跟人動手,但真觸怒了他的人,下場絕對不會很好。


    這數萬年間,他與乾帝交手也有三次了。


    第一次,他陷入瀕臨死亡的狀態中四十九次,那一戰打了三個月,之所以停下,是妖國那邊突然鬧出了動靜,夏辭初甚至都沒有休息,連夜便趕往了迦南關鎮壓妖族。


    第二次,是他想要將望仙宗的地盤往陸地上擴張,夏辭初直接出現在望仙宗所在的東海十一島上,十一座島沉了七座,望仙宗的高階魔修被他殺了個精光。


    第三次,是自己聯係南部妖國的消息走漏了風聲,所以,夏辭初又來了,原本的東海十一島也隻剩下了一島。


    他能夠感受到,第一次交戰的時候,夏辭初是真想殺他,後麵的兩次交戰雖有留手,也隻是不想讓他將怒火轉移到普通的百姓身上。


    而就在剛才,他無意間將東海說成是自己的時候,很敏銳的嗅到了第四次開戰的訊號。


    終於忍辱負重找完海鮮,曲慕幽飛快返回了望仙宗。


    一群魔修還來不及聚上來問他戰況如何,便聽見曲慕幽沉聲道:“之前是誰通傳的茴香蘸白糖在東海?”


    “我我我,”一個魔修歡歡喜喜地上來邀功:“尊上,是我通傳的!”


    “很好,”曲慕幽拍拍他的腦袋:“將這顆頭摘下來,給我掛在最顯眼的地方。”


    魔修:“??!!”


    ……


    海鮮出鍋,宋離調好了料汁,廚房也已經被夏辭初修補好了。


    飯前,宋離對其彩虹屁一番,開動之後,又是一番彩虹屁。


    麵對這位萬代帝王,宋離其實跟他身邊的所有人都一樣,無條件地歌頌和吹捧,但很意外,夏辭初聽了數萬年的吹捧和讚美,依然對自己有著清醒的認知。


    接下來便是單刀直入。


    “為何要說謊?”


    正吃著海鮮的宋離動作頓了下,猶豫了片刻:“您……是為這個來的?”


    “紀師曾說,修行之人親緣薄,有些時候,比血脈聯係更為密切的,乃是因果,”夏辭初緩緩說著,“不管看不看得見,因果在很久之前便存在了,人世中,比看不見因果更令人歎惋的,是假裝看不見。”


    宋離安靜下來。


    她與夏辭初之間的因果,的確從很早之前便存在了,而他在看見之後,選擇了坦然接受,宋離則正如他所說的這般,一直假裝沒有看見。


    無他,乾帝對這世間來說太重要了,沾染了這因果之後,她的未來會是什麽模樣,她根本預測不到,因為無法預測,所以沒有安全感,人都是趨利避害的,沒有安全感的事情,她本能地不會去做。


    想至此,宋離抬眸望進夏辭初的眼睛中。


    他的目光淺淡,像清透的冰,又像是原野上的風。


    有自己的堅守,又自由得可以接納任何變化。


    宋離根本無須再特意去求證些什麽,夏辭初本身便已經給出了她答案。


    他年少時,剛剛建立大乾的時候,不也是有一片完全無法預測的未來嗎?


    宋離又猛地泄氣。


    她又不是乾帝,她又不想建立個屬於自己的國家……


    “我慢慢來可以嗎?”最後,隻能試探地說出這句話。


    聞言,夏辭初目光柔和了許多,微微點頭:“那就先從不說謊做起。”


    宋離立馬反駁:“我隻能保證不對一個人說謊。”


    夏辭初想了想:“也可。”


    現在看來,養孩子也不算太難。


    不管如何,明白了前因後果,宋離這頓飯便吃得格外安心了。


    新的一天,窗外天光微微亮,夏辭初也便離開了。


    宮中,怕是又堆積了新的奏折。


    宋離還留在廚房當中,她想起來了,她寫過一本書,《孩子叛逆期了怎麽辦》。


    夏辭初這一天的行為,完全就是照著那本書來的啊!


    同一時間,回到了皇宮中的夏辭初翻開那本書,看著著作者上那個大大的“茴”字,陷入了沉默。


    ……


    群組名——尋螺大隊


    「江道塵」: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麽要跑這麽遠去找什麽田螺姑娘,給我個理由啊!


    「蕭雲寒」:同問。


    「陸衍」:你們難道就不好奇嗎?據說田螺姑娘會關心你的成長誒!


    「江道塵」:她能幫我打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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